第17章 礼尚往来
待得青朵捧着新毯子回到芳莲阁时，“廖永杰”和方天浩已经离开了，子颖端坐在楠木躺椅上看书…… 青朵默默铺好新的地毯正要退下的时候，子颖头不抬眼不睁地冷声问道：“手还痛吗？” “痛……”青朵怯怯地答道。 “可是知道怕了？”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青朵哆哆嗦嗦地答道。 “在我接待客人的时候在芳莲阁门外窥探可是为那下毒之事？” “正是。奴婢……”青朵踌躇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的她仍旧对刚刚的遭遇心有余悸，眼神中仍旧密布着恐怖…… “可是知道孰轻孰重了？” “知道了！咱们院子里的事就是再大，奴婢也不敢在您接待客人的时候在门外窥探了……”青朵身子伏在地面上，不敢抬头，蚊声答道。 “你也是四艳坊的老人了，还是伺候过袁丽娘那样蝉四年的花魁的，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我还真是有几分好奇，你哪里来的胆子？区区一个内部下毒事件，值得你冒险在我房外窥探客人吗？” 青朵万万没有想到子颖几句话就能套出她的秘密来，一惊之下猛然抬头，双目不自觉地四处打量，似是在寻找什么…… “不必看了，他们已经走了，你的脑袋可以暂时挂在脖子上了！”子颖眼角斜挑，冷哼道，“袁丽娘没那个胆子让你来监视我这边的客人的，说吧，是谁派你来偷窥的？” 青朵嗫嚅着，不知该说不该说，说了怕会没命，不说也怕会没命…… “乖乖说了，我会罩着你，不说，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看看指使你的人会不会为了你跟我的客人翻脸，我反正是不会再管你的死活了。”子颖翻了一页书，言语冰冰凉凉地敲打在青朵的心上，让她一个激灵，浑身冰冷…… “是吕姨……”青朵再不敢隐瞒，虽然回答的声音极小，可却也答的痛快，毕竟子颖而今成为了花魁，以后接待的客人都是方域的大人物，真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招惹了哪位客人，谁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伺候妓女的丫鬟来跟大人物求情的，吕姨那样两面三刀的人更不会管她，倒是眼前的子颖还真的为自己求了一回情，让她捡回来一条命！ “很好，还以为你又要说谎呢，这一次倒是痛快地说了实话。”子颖早就猜到了答案，只是需要青朵亲口证实自己的猜想罢了。 吕姨来监视她这个新晋花魁再正常不过，任何组织对新人都会有诸多监控，方域中的组织更是如此，而作为四艳坊的书寓，又得了花魁的名头，天天接触的都是方域有头有脸的人物，四艳坊自然要牢牢地将其掌控在手中，以防出了内鬼，害了自己…… “玛瑙华胜的事，吕姨怎么说？” 青朵现实一愣，她没想到子颖不但居然早就知道谁指使自己监视她的，更没有想追究的意思，而是反问下毒的事情…… “吕姨说，请子颖姑娘放心，玛瑙华胜虽然稀罕，碎了也就碎了，姑娘如今的地位再用这华胜也不合适了，吕姨会让工匠打造更精致的首饰来给姑娘挑选的。只是这玛瑙华胜的碎片她就收着了，回头让工匠修补好了再赏给别的姑娘，毕竟四艳坊缺首饰的姑娘多着呢，各个都是要打扮的花枝招展才好招待客人的……” 青朵把吕姨的话一字不差地尽数告知，子颖听罢，轻轻一笑，心中自然明白这番话的用意。 吕姨实际上是在说：“即便现在已经是花魁之身金贵无比，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会叮嘱姑娘们警醒的，并稍后会送来一份厚礼来给压压惊，至于此次下毒事件幕后指使之人，就不要再追究了，毕竟都是四艳坊花了重金买来的姑娘，还是要等赚够了本钱之后再处决的……” 子颖轻轻地又翻了一页书，懒懒道：“我这里有张礼单，你去交给袁丽娘，让她照着上面把东西备全，三天后给我送过来，退下吧。” “这……”青朵一听，心中一惊，却不敢多言，连忙接过礼单，福了福身子，一刻不留地退了出去…… 脚步发颤地往袁丽娘所住的锦绣园所去，青朵一路上惴惴不安，她太了解袁丽娘的脾气了，害人不成已经让她怒不可遏，而今子颖又夺了她的花魁位子，依她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现下子颖居然送一份礼单让袁丽娘来还，这岂非是在敲袁丽娘的竹杠？袁丽娘怎么可能会按着礼单送礼？那不等同于赔罪？自己就这样捧着礼单过去，怕是要有苦头吃了…… 正想着，青朵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正是袁丽娘！ “呦，这是换了新主子，不认识旧主子了是吗？居然见了我家姑娘就这样低头走过去吗？” 袁丽娘身边的丫鬟芳云阴阳怪气地嗔道。 青朵抬头迎上袁丽娘锋利如刀的眸光，顿时打了个寒颤，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今天让吕姨修玛瑙华胜的事情怕是已经传到袁丽娘的耳中了…… “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慌张了，才没看路冲撞了姑娘的……”青朵声若蚊蝇，手里捏着子颖给的礼单，不知该不该就此递上去…… “这么慌张是要去哪啊？办什么要紧事啊？”袁丽娘凤眸斜挑，一眼就瞥见了青朵手中的信封，二话不说夺过来拆开来看，却是惊的怒发冲冠，花枝颤抖，一把撕了手中的礼单！狠狠地摔在了青朵的脸上，喝骂道，“好你个大胆奴才！事情办砸了不但露了馅，还居然上我这里来讨要医药费来了！真是个背主忘恩的狗东西！你这是攀上高枝了不怕我袁丽娘了是吗？好好好！我给你这些东西，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享用！” 青朵听得云里雾里，瞥眼去瞧落在地上的那张被撕成两片的礼单，上面居然是她的笔迹，所要礼品居然都是她需要用到的伤药？！而且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分明是在撇清关系！ 这……怎么可能？！ 自己何曾写过这样一份礼单？！ 难道是子颖模仿她的笔迹写出来的…… 青朵此刻方知子颖让她给袁丽娘送礼单的用意，这分明是让她与袁丽娘断干净！让她彻底成为无根之草！从此只能依附于她！ 这等心思实在玲珑剔透，眼里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尘，自己倘若要不来这礼单上的东西，怕是回到芳莲阁就会有性命之忧！ 袁丽娘遇上子颖这样的对手，败也就败了，她作为这中间的棋子，而今也该重新站队了，若再有丝毫摇摆，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此处，青朵鼓足勇气挺起了胸膛，冷声道：“姑娘既然看了礼单，多余的话奴婢也不说了，还请姑娘三天之内备齐，奴婢届时来取！” 说完，青朵转身离去，虽然心中仍惧旧主积威，却脊背挺直，似是在向袁丽娘表明立场和决心！ “这贱丫头！居然敢这样跟主子说话！要不要奴婢冲上去好好教训她一下！” 芳云双手叉腰，就要冲出去拦住青朵，却被袁丽娘拦下。 “罢了！今时不同往日，她那位新主子刚刚夺得花魁，风头正盛，吕姨那里必会维护一二，打狗看主人，这青朵能拿着礼单来跟我要礼，自然也是经过她主子授意的，我们若是打了青朵，把理亏在了明处，怕是又要多掏出些礼品来填补她们！吕姨那里也实在不好不给面子的！”袁丽娘口中虽然说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语，眼神中的怒火却是越烧越旺，望着青朵离去的笔直背影，狠狠道，“这刚绽放的鲜花最经不起风吹雨打，我倒要看看这新花魁能艳丽到几时！芳云，你去准备礼单上的东西！随后送过去时给她们添点东西！” 芳云听罢，邪邪一笑，应下来之后匆匆离开了…… 虽说这备礼的期限是三天，可是袁丽娘转天就命芳云来递话，说是礼品备好了，让子颖派人去取。 “这送礼的叫收礼的去上门拿礼，袁丽娘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一点脸面都拉不下来啊！这玛瑙华胜上的毒，都已经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了，她却仍要摆个高姿态，当真是花魁做的太久，忘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了，怕是要玩花样，那咱就陪她玩玩吧……”子颖一边把玩着着八卦旗旗主送来的紫金琼花簪，一边吩咐青朵道，“既然人家让咱们去取礼品，咱们就大大方方地去取吧，不说鸣锣开道，也要大张旗鼓，你可懂得？” “姑娘的意思是让奴婢招摇一些？让坊间的姑娘们都知道咱们上门去取礼的事情？！”青朵不明白子颖为何要这样做，她只觉得上门取礼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岂不惹人笑话？子颖本就是新晋的花魁，这样一闹怕是名声不好呢…… 子颖见青朵不开窍，无奈地摇摇头，指点道：“你去命人抬两个精致点的篮子和大点的箱子去取礼，甭管袁丽娘给多少，也都好抬得出来不是？到时候路过长乐园和彩燕园，姑娘们若是见了袁丽娘的送的礼品喜欢，便送给她们好了，也好替袁丽娘卖给姑娘们一个大大的人情！给她壮壮名声！” 青朵听了更是迷茫，那礼单她当日也见了，里面的东西都是给她的伤药，哪里至于要用篮子和箱子去装回来？再者，袁丽娘送礼怎么会卖给姑娘们一个大人情？壮的又是哪门子的名声？ 迷茫归迷茫，青朵却不敢多问，只得硬着头皮去照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