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下雪了

    洛子予和未央两人并排回走着，一高一低的身影缓慢前行。洛子予很少觉得未央会像此刻这般安静，黛眉微蹙的样子，好像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她。

    “犯了错就应当收到相应的惩罚，那夕颜当初偷盗祭月之剑，原因为何？”

    未央低着头问着，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之轻像是生怕打破当下的静谧。

    洛子予停下脚步，未央这才扬头看他，又问了句，“为什么呢？”

    洛子予对上她清澈的眼神，他不知道她是否也想起了这样。亦邪告诉他，夕颜偷盗祭月并无歹念，想的只是借用祭月让自己也容颜不老，陪着忆萧永生永世，而忆萧从未给过她机会解释，直到她死。

    “有些事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

    洛子予这样说着，未央别过头，微微点头低喃，“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凡音去前没有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好的吧。”

    未央没有再追问夕颜偷盗祭月之事，既然决心做好未央，那夕颜之事不知道便就不知道吧，这便道别就走。

    洛子予望着那个小小身影慢慢在远处消融，一些灰白小点飘飘扬扬而下，洛子予伸手，点点小雪花融化在他的掌心，一点一点有些凉意。

    这便到了冬，这些带着寒意的白能覆盖世间的所有，却也耐不了往事所何。

    未央回来至若宫，婧晨正在一旁摇着扑扇，传来阵阵药香。

    “需要我帮忙吗？”

    未央过去问着，顺手就要揭开正在火上受着炙烤的药罐。婧晨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得未央，“啊啊啊！烫！！！”。

    婧晨急着过去要看未央是否被烫伤，未央却转一个身，guntang发热的手指直接捏住婧晨的耳垂，慢慢揉着。

    “好些了好些了，方才烫死了。”，未央嘟囔着嘴，手指却捏着婧晨的耳朵不肯放。婧晨无奈，轻轻叩了一下未央的脑袋，无奈的说，“你啊，看看你还能帮什么忙！”

    未央害羞的吐了吐舌，装着委屈，“我哪知道这么烫啊。”，又暼着眼刚好和婧晨四目相对，未央忍不住笑道，“婧晨，有你在真好。”

    婧晨装作躲闪的样子，想了又想，“我会治病，有我在当然好。可是你呢，嗯？你又喜欢闯祸，又贪吃，还贪玩，哎呀，有你在，”

    婧晨偷偷望未央一眼，见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故意佯装苦恼的样子，未央却已经凑到了眼前来。

    “哎呀，有你这个淘气包姐妹，好像也挺好的。”

    未央长舒一口气放心了一般拍拍胸脯，婧晨忍不住笑了出来，未央这才知道被婧晨捉弄，又恼又喜的追了上去。两人欢笑嬉戏，祸斗和段汲枫远远而来，见此欢乐场景心情也被带动的愉悦起来。

    段汲枫远远咳嗽一声，“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两位师妹来给师兄说说？”。见有人来，婧晨连忙安静下来，和未央相视一笑，规规矩矩的向祸斗行了一个礼。

    未央随便行了一个礼，哼笑的问道段汲枫，“又来找婧晨，啊？”

    婧晨脸上顿时抹上一层羞红，偷偷拽未央的衣袖，让她不要再开玩笑。段汲枫一时哑口，祸斗在这他也不好继续跟未央斗嘴，只要咬咬牙就过去了。祸斗也不由的笑了出来，又问道，“你们仙师近日可好？”

    祸斗本在这期间来过至若宫数次，可碧瑶一直以各种理由对他避而不见。祸斗知是她还在生气，可苦于没有机会解释，此次本在殿外踌躇，碰巧遇到同来至若宫的段汲枫便也一同进了来。

    “调养了几日，仙师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婧晨答着，未央将药罐里的汤药乘出，端到祸斗身边，笑道，“仙师此时正在长廊散心，神君可介意替小仙将这汤药一并送过去啊？”

    祸斗对未央一笑，明白她的心思，双手接过，“未央姑娘见外了。”

    “那有劳神君了。”

    天渐寒，药碗上漂浮的热气逐而减少，祸斗摸摸了碗壁，手指间传来的温度除了让他更放心了些，还有的便是加急了步伐，直径向长廊那端走去。

    碧瑶披一素色斗篷，独自一人立于长廊尽头，珠钗卸尽，青丝倾下，未施粉黛苍白的肌肤透出一丝倦意，同往日的清冷高傲的她甚是不同。

    祸斗大步走过去，一袭火红衣袍在身后张舞。

    “你是如何来了？”

    碧瑶微微侧过脸，望着祸斗冷冷问道。

    “来了几次你都没空，今日刚好你也在殿内休息便来看看你，先把药趁热喝了吧。”

    碧瑶转过身，素净的面庞又露出往日的傲气，“你可知我不是没有时间，我只是不想见你。”

    祸斗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知道碧瑶还在怨他，解释道，“那日我本一直殿外守着你，只是突然。”

    “我不想知道这个。”

    碧瑶打断祸斗的话，走上前，两人之间仅仅有一拳之隔。碧瑶的目光迫使祸斗的眼神躲闪不开，碧瑶问道，“我只想知道，倘若落雁山里不见的是我，你会不会不顾天界安危也要留在落雁山寻我？”

    祸斗赤色瞳仁看着碧瑶素净如春水的脸庞，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她心里的苦累，这几百年里，祸斗他的确对不起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她的傲气强势，她的坚强让祸斗一次又一次的以为她能明白，她会懂。

    “我，”

    “你不会，”，碧瑶抢在祸斗之前回答，这样的答案与其从他的口里道出，还不如自己坦然来的痛快。碧瑶笑着，从他身边走过，祸斗端着的那只药碗里的汤药一并洒了出来，湿了碧瑶的斗篷，也溅烫了祸斗的手。

    “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人，如若是我，我也不会在落雁山留的。”，碧瑶在祸斗耳边故意说道，然后直径走开。祸斗背对着她未回头，也未伸手挽留，碧瑶说的那一句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人让祸斗有些恼意。

    碧瑶一步一步的往那头走，嘴角滑过的泪一次一次的提醒碧瑶去问，究竟她等的这五百年到底值不值？她如此纯粹的爱上他到底值不值？

    “会的，”，祸斗转过身，碧瑶却已经消失在了长廊的那一端，他们之间仅仅隔了一道庭廊的距离，祸斗却觉得他们之间离的越来越远。

    “我会留下来的。”

    祸斗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只药碗，望着那个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低声言语。

    未央等人还守着那只残留余火的药炉子，火上烤的几只红薯还未熟透却也飘扬起来阵阵甜香。未央托腮伸手去接天空上飘来的点点雪花，眼神憧憬着，“下雪了，世界都要变个模样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吧。一切都会慢慢变得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婧晨点点头，“会的，哦，也不知道仙师和祸斗神君现在怎么样了。”

    “噗，你放心吧，那两位上仙啊此刻肯定正相拥赏雪呢。”

    段汲枫笑着，又胡诌出一些段子来打趣碧瑶和祸斗两人。未央闻着红薯香，深吸一口，又逐个翻了个面，幸福满足的说道，“熟了熟了，可以吃了。”

    段汲枫刚要伸手去拿，未央用力给了他一掌，将他推到一边后又挑了个最大的拿出来给婧晨，捡了个最小的给段汲枫。

    “呐，本仙赏你的！”

    未央一副施舍的样子，段汲枫哼哼两声，将鼻孔正对着未央没好气的接过，抱怨一声，“没大没小，不尊老爱幼！”。

    未央哪管他，欺负这个从不是师兄的师兄早就成了她生活的平常之事。未央低头看了看剩下的红薯，刚要吃又放下，起身说一句，“我去叫云清一块过来吃。”，说完便跑着离开了。

    见未央已经跑远，周围很静，身旁的炉子还在烧，木柴上燃着火光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婧晨将红薯剥皮，露出金黄色的rou，小小咬一口，滋味不禁让婧晨将眉眼弯成一道月牙。

    段汲枫和婧晨并肩而坐，感受从手里传来的平淡幸福，望着那飘飘扬的雪，道，“婧晨，有些话我从前就很想对你说，嗯，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婧晨没有回答，段汲枫又不敢去看她，想了想，慌张解释道，“哦，不是同于我对未央那种meimei般的喜欢，我是作为一个男人喜欢你的，不是师兄！”

    段汲枫鼓起勇气偷偷看了她一眼，婧晨将手里的红薯放下，双眼方才还是弯弯的月牙，此刻却微微皱了起来。

    “可是你是我师兄啊。”

    婧晨低着头，小声回答着。段汲枫一下在心里xiele气，“哦。”，他简单的回答着，婧晨的意思他也明了了，于是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是师兄，要照顾小师妹。”

    婧晨微微看他一眼，索性将话直接挑明，便坦白说道，“其实我已经有了仰慕之人。”

    段汲枫心一紧，手指间微微用力，整个红薯rou全被挤了出去，手里单单剩下几片红薯皮。婧晨似再想说些什么，可段汲枫已经不想再听了，只觉得胸口发闷，心情很是低落。

    “那个，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汲枫师兄，”，婧晨在后喊着，段汲枫却直径跑出至若宫，也没回答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