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黑暗时光

    祸斗已通知四季风雨之神改了雨季，一路赶往暴洪灾地时听闻有妖物作祟。洪水似从天渲降而下，来势汹汹源源不绝，人族逃避，留下好几处空城，祸斗填然作气逼退所有洪水，一道青光爆出，一条黑龙飞跃入天，洪水随之再次袭来。

    那条黑龙便是蠇龙的原形，与基本的龙族无异但无鳞有翼，蠇龙在半空盘旋几圈，硕大的羽翼扑扇几下，狂风大作，对着祸斗张口怒吼一声，激起几丈水墙，再重重砸下，万千浪剑随之激起。祸斗设下结界阻挡，身处的城墙却因密发的浪剑刺透而千疮百孔轰然倒塌。

    水流汹汹的向外涌去，祸斗想去挽救城外的人族，却被蠇龙缠身动弹不得。祸斗挣扎几下，蠇龙掀起更大的洪水，祸斗问：“二哥你为何要一意孤行，祸害苍生？”

    蠇龙张嘴，吐出祸斗的那只传言球，龙尾呼啸而过，传言球顿时支离破碎，传言球里传来祸斗的声音，那是他在龙族古战场对兄长的劝解，可惜，蠇龙丝毫听不进去。

    “祸斗，倘若你还承认你是龙族，你就不会忘记当年龙族的耻辱，我不会放过天界，我要让那些神尝尝我当年的滋味！”

    说完又是一层丈高水浪，方圆百里，难见一间完好的屋子。

    祸斗将手紧握成拳，仰天大吼一声，周身生出火焰，化为原形，挣脱蠇龙的束缚，水浪涛天中两条龙前后飞出，在半空相互嘶吼，随后扭打起来。

    两龙相撞，发出巨大声响，洪水肆虐，城外杂乱一片，哀嚎遍野。几战下来，难分高下，祸斗与蠇龙僵持不下难以分身，见人界惨景，祸斗一时想不出法子来。

    急情之中，见一身影踏青色冰风飞来，青玄仰天清鸣一声，引得百鸟而来，百鸟携洪水中被冲走的人族飞往远方高处。青玄又扑扇几下翅膀，百里暴洪一瞬凝结成冰，不能再殃及他地。

    蠇龙愤怒的朝洛子予冲来，洛子予不动声色的站着，未想反击。至于青玄，虽为凤凰，但其实胆小懦弱的狠，除非异常重要紧急的事，能像刚才那般英勇的时候真心不多。见蠇龙袭来，青玄扑扑扑的一路小跑躲到集鸟生所有安全感于一体的洛子予身后做出“小鸟依人”状。

    蠇龙近在三步之内，洛子予还未动作，蠇龙停住了，被祸斗挡住一击而被逼停。

    “神将，多谢。”

    祸斗嘴角绽出不羁的笑容，他感谢洛子予的理解，他们龙族之事就由龙族之人来解决，这，也是祸斗作为龙族的心气。

    蠇龙和祸斗再次扭打起来，不时又从南海引来洪水，却全被洛子予一人逼退。来回几日，祸斗和蠇龙的战局再次陷入了僵局。

    再几日后，碧瑶和许未央也赶了过来。青玄看着未央倒是欢喜的不得了，飞扑过来，缠绕着未央玩耍以诉思恋之情。未央老远就看到这百里冰封，猜到多半是青玄，也就早已做好心里准备接受它自带的寒气。

    未央在一旁和青玄嬉戏，碧瑶看着祸斗蠇龙僵持不下，问着洛子予：“为何不助他？”

    “他不需要。”

    碧瑶看向祸斗，记起他曾经拒绝自己的好意，冷道：“真是个怪脾气。”

    因为周围都是水域，祸斗稍显劣势，时间太久，祸斗的体力已经接近透支。蠇龙抓住机会连发几下强攻，用身子缠住祸斗，祸斗似招架不住，不断啃咬着蠇龙，脱身后接连踉跄着后退，勉强算是稳住了。

    “糟了，祸斗神君好像快挺不住了。”未央看着他们撕斗，焦急的说着。

    洛子予的手不禁握紧绝日剑柄，碧瑶却已从身侧飞身上去，洛子予连拦都来不及。

    只见碧瑶对着蠇龙连发几招，蠇龙躲过反身张开硕大的龙嘴对碧瑶大吼一声，随之一阵强风刮过，碧瑶闭眼尽力让自己稳住。再睁眼，只见蠇龙飞速向她冲来，碧瑶来不及躲，却见祸斗从一旁猛冲过来，带着碧瑶躲开。

    蠇龙面孔狰狞，不断的向祸斗逼近。祸斗将碧瑶护于身后，警惕着蠇龙，像兽护着自己的猎物，一声声吼向蠇龙。

    蠇龙飞扑过来，祸斗正面迎上，碰撞过后，祸斗手臂被抓伤，趁蠇龙还没反应过来，碧瑶拂袖，一个八卦飞出逐而变大，将蠇龙困于其中。

    蠇龙猛烈撞击，却被结界反弹回去，八卦阵的光芒更加刺眼，蠇龙困而不出，后来化为人形昏了过去。

    “你在干嘛？”祸斗化为人形，质问碧瑶。

    “什么？”

    “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插手吗？”

    祸斗质问的语气让碧瑶不由的生气，抓住祸斗受伤流血的胳膊说道：“我在干嘛？我在救你！若你自己想死，请不要在我的眼前寻死！”。

    碧瑶说完拂袖离去，祸斗追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洛子予化了冰川，将所有洪水逼退南海，问祸斗想怎么处置蠇龙，祸斗思索片刻没有回答。

    三人一下子没什么话可说，起初还有青玄不知世事的欢鸣，后来洛子予将它收复回去，周围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且略微尴尬了。未央想缓和气氛，前来说道：“倘若南海蠇龙明白祸斗神君的好意，知道此番作为会害了龙族就好了。”

    洛子予和祸斗还是未做任何反应，未央知道自己又说了一句废话，傻笑来缓和自己的尴尬。

    到底怎样才能让南海蠇龙明白呢？未央想着，突然机灵一下惊呼：“幻！”

    祸斗疑问，洛子予抬眼说到：“那只匣子早已还给亦邪。”

    “神将，我会布幻。”

    未央捕捉到洛子予是有些吃惊的，自己心里也添了几分得意。自上次洛子予在化尸林里遇险，未央回来后凭着对幻的记忆琢磨一番，又请教了碧瑶上仙才将幻阵摸透。只是幻伤人性命，实属邪术，未央又自己变通一番，如今的幻阵不仅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心魔，还能随布阵者的心意而改变。

    未央想通过幻阵，看清蠇龙心里的恶魔，或者蠇龙最想看到的一幕，从而找突破口收服他。八卦阵里出现响动，未央问道：“祸斗神君，你同意使用幻阵吗？”

    经过祸斗同意，未央开始布幻，光阵围绕着蠇龙，未央准备入阵cao控幻像，洛子予像是有点迟疑，未央明白，笑着摇头示意洛子予放心。

    幻阵布了没多久，蠇龙醒来，周围的环境却是那片古战场。没有岁月堆积的黄土，同样的是堆满了尸骨，土地里沾染龙族新鲜的血液，连空气都变得甜腥，没有战硝的安静与眼前这幅惨景非常不搭。

    这不仅是蠇龙的黑暗，也是龙族的黑暗。

    那堆尸体里，有他们的兄弟还有父亲，蠇龙那天赶到古战场是在战败以后，他没能赶上父亲最后一面。祸斗抱着父王的遗体，将龙族之王的象征海珠交给了他，接过海珠时，蠇龙就暗自发誓完成他父亲的霸业，踏平天界。

    所以，蠇龙未听取祸斗的劝解，一意攻打天界，最终在祸斗皈依神族之后，心里最后一丝寄托也没了，他带着元气大伤的魔族回了南海，沉寂了上百年。

    蠇龙最黑暗的时光没有结束，一个接近灭绝的种族再想盛大是艰难的，蠇龙为了父亲的遗志背负太多，他拿起就再放不下，整个龙族王室剩下的只有他了。

    祸斗在幻阵里陪着蠇龙回顾了这一整段黑暗时光，他见到他的哥哥固执的站立，在这个再没外人的地方，他的兄长哭了，但是依旧像个*的如此笔挺，顶天立地。

    “许姑娘，可否劳烦你带着我二哥去我的幻阵？”

    “是。”

    他看到了他二哥的过去，才明白他二哥本没有错，他原来因为父亲的尊严选择沉默，未想害了他二哥这么多年。

    未央施法，一阵白光闪过，再次回到了那个古战场，那时他的父亲遍体鳞伤却还未倒下，祸斗一身血迹跪在他身后。蠇龙还在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祸斗从他身后走出，说道：“二哥，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记忆，这里面有父亲一生最软弱的时刻，若你看完还想再战，我便不再拦你。”

    蠇龙看着身后那个祸斗，又将目光投向战场上那两个满身血迹的背影……

    他的父亲缓缓开口，用一种沧桑的语气说道：“老九，你不够狠，王却不能不狠，这颗海珠在我逝世之后就交给你二哥吧。”

    “是！”，祸斗的声线在颤抖，接过海珠的那双手遍布伤痕也显得沉重。

    “上千年，我的九个龙子，现在除了你二哥，其他的全部都在这里了，哈哈哈，活下来的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父王”

    “老九，你说我戎马一生，光大我整个龙族直到盛世，却在晚年毁了我的王国，害了我的子民，更，杀了我的龙儿！我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却是最难挽回的。”

    龙王说着吐出一口鲜血，生命剩下的时间留下一句嘱托：“切莫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