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主祭大人
作为玩家，巴德有三年内测经验，可以说比当前任何一个其他玩家都熟练，但成为半个NPC后，创世纪里的世界对他打开了另一道门。 NPC是什么？ 在名为系统的制度下，为主脑服务的工具！ 发放任务，提供奖励，充当剧情演变的背景，这些以玩家视角所看到的内容仅仅是他们表面生活的一部分，在如此真实的世界中，你无法想象他们在玩家看不见的时候就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实际上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甚至这种生活比玩家们所能想象的更加真实，且残酷。 和巴德所离开的垃圾场一样，在布莱特尼亚城其他几个不起眼的地方也有类似的所在，那些寻求帮助的人听到某些神秘的传言，走投无路之下将自己的遭遇与请求写下来，用最不惹人注意的方式丢到制定地点，祈祷着能得到某种回应。 辨别了一下道路，巴德往财富神殿方向走去，这段时间他做了不少这种事情，城内街头巷尾的无数奇谈中也渐渐多了一条，向某位不可说的存在寻求帮助，也许真的能够成功。 但现在他没心情再去其他几处看看，虽然时间还足够充裕。 沃金女神的神殿有着富丽堂皇的外表，连后门位置设置的铁栅栏都带着极度华丽的花纹镂空，在顶端甚至有着镀金的尖刺，明显巴洛克式炫耀的风格，但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小偷会真的趁没人注意尝试去刮下一些金粉，神术的光辉警告着他们。 守门的中年人看到巴德的身影，默不作声的为他拉开了一条缝，在其通过后又迅速关闭，从头到尾没打一个招呼，宛如他只是飘过的幽灵一般。 巴德轻车熟路向里走去，对无视自己的守卫们已经习以为常，不再做丝毫逗留。 作为这个世界最大的商业体，沃金女神的信徒们虽然披上了一层宗教的外衣，但并非做所有生意都光明磊落，在必要时，他们遵循女神实用主义的风格，甚至不惜冒一点风险，只要事情最终结果能圆满，达到财富流通并增值的目的。 当然这些不能见光的手段必须彻底隐蔽在黑暗中，毕竟，名声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财富的一种。 接到通报，片刻之后，主祭大人便从前厅赶到了密室中，与巴德见面。 虽然身负沃金女神的眷顾，但巴德对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依旧保持着最大的敬意，看到他进入立刻站起身上前迎接。 “愿您财运亨通，巴雷特大人！” “同样也祝福你，我的朋友。” 寒暄过后，两人正式坐下商谈，“这是最近的物价信息，我已经复制了一份送去给你的副手，浅白色果酱小姐，另外……” 衣着华贵的老者抚摸了一下手指上佩戴的硕大宝石戒指，整理了一下措辞，随即似乎意有所指的道，“据我观察，最近冒险者们发展的都很好，财富上的积累也颇为可观！” 巴德心中百转，很快明白了对方潜在的意思，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向老者展颜一笑，示意自己已经了解。 “金钱积蓄的太多并非好事，金币需要被拿出来流通才会产生价值，否则不过是一堆金属，我看城内是时候出现一家专门面向冒险者的商店，来方便他们了。” 见对方明悟了，老者同样笑了笑，端起桌上奢侈昂贵的百年红酒，轻轻啜了一口，细细品味起来。 虽然他是这神殿里最有权势的人，但库存的珍稀窖藏可是从神殿建立就有的，几乎和这座城市的历史一样悠久，轻易是绝对不会拿出来供人饮用。 这座神殿历代掌权者都十分珍视这财富，只有会见身份极为尊贵的客人才可以拿出来一点作为招待，受到沃金眷顾的巴德当然也在此列。 巴德对这如金水一般的饮料却没什么兴趣，一番笑谈后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上。 “休利特男爵……呃，好像有些印象，怎么，哪里得罪你了吗？”老主祭随手放下酒杯，状似随意的问道。 巴德当然没说出全部实情，“那倒不是，只是听到了一些和他有关的趣闻，想多了解一下罢了。” “哦，那一会请我手下的威利神父为你讲讲吧，我记得他曾经为男爵家服务过，还是他儿子的启蒙老师之一呢。” 巴德闻言心中喜悦，而将这件小事随口吩咐完的老者则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东西上。 无面者的容颜就像一块抹桌子的破布一般，摊开摆在小桌上，如果就这么放着，一会来收拾的神殿侍从一定会随手将之扔了，毕竟密室里最昂贵的红柚木桌椅应该用特别要求的丝织物来擦拭，用这破布的话被发现了他们必将承受责罚。 老主祭却不会被事物平凡的外表所蒙蔽，何况巴德轻易不会像他如此求助，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有所不同。 他双眼精光四射，一瞬间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十多岁，原本还有些颤颤巍巍的双手此时也不抖了，在空中一点一点缓缓靠近桌上的东西，直到指尖轻微触摸上去。 “呃！” 与当初的魔物不同，巴雷特大主祭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巴德眼中，对方面上皮肤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整个抽紧了，好似风化千年的恐怖木乃伊，随即金光大作，无匹的神力从衰老的主祭体内猛的爆发出来，将侵入其体内的阴暗力量驱散一空。 巴德不得不眯起了眼睛，但立刻，金光又暗淡了下去，密室内一盏昏暗的油灯啪啪作响，老主祭恢复了平日里沧桑的样子，只是余威未散的神力作用下，整个人面色红~润不少。 “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不错！” 指尖轻轻捏着一角，他将东西挑了起来，“不完整状态下已经威力非凡，不知成套后的面貌又会如何呢！” 说完，他又轻轻将之放下，眼神最后留恋的转了一眼，才面向旁边等待的巴德正色道，“这东西里面的力量太杂也十分庞大，不知道之前是什么人要为其解封，原理虽然不错，但手段却低劣的很，花十分力气，效果却还不到一分，实在是拙劣至极。” “那要完全恢复其本貌应该怎么做呢？”巴德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破布，将其完全摊开来，套装联系的作用保护他不受伤害，这无需隐瞒，毕竟对方已经道破。 “呵呵！”老主祭忽然笑了一下，“你要破开封印倒是不难，我现在就能帮你！” “真的？”年轻人惊喜道。 “不过要收费，给你个友情价吧！”老者好整以暇的靠回了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毕竟这些年来，神眷虽然越发旺~盛，但身体不比当初，再叫他像年轻时出去冒险可得要了他的老命。 巴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自己刚刚得知一桩要花钱的事，现在还要出钱解开封印，看这老家伙的样子，让他出手肯定不是一个小数字。 但总还是要问问的，“多少？” 老者轻笑着吐出一个数字，巴德默然，这恐怕把全城玩家的身家加到一起都还不够吧！ “不要那么看着我，我要出手，代表的是女神大人，要调动整个神殿做准备工作，时间上至少要一周以上，在此期间，所有对外业务都会陷入最低效率，影响甚至会波及附近几十万人的日常生活，这种事换一个人来求，都还没机会呢！” 主祭大人喝着小酒，老神在在的解释着，对此巴德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耗费如此巨大，劳师动众的事也不好叫别人无偿帮助吧。 见对方有些沮丧，皱着眉头思索对策，老主祭顿了一会，忽然说道：“其实，我觉得你日后也应该不会选这种方法。” “嗯，怎么说？”巴德问道，破除封印所需确实是一大笔钱，不是他现在能拿出来的，但以后却说不定。 对方摇摇头，“你要求的是直接解除封印啊！这是上古的宝物，上面的封禁之力本身其实早已被时间消磨的所剩无几，关键是其形式特别巧妙。在长时间的岁月中，封印本身已经与物品合为一体，影响到了里面的力量，而在封禁的储备能量耗尽之后成功改变为，引导宝物自身的力量去对抗上面的诅咒之力，达成了某种平衡，使得东西即无法使用，又不会产生负面效果。” 看的出来，巴雷特主祭对当初施展封印的那位倍加推崇，不光是因为其强大力量，所有显赫一时的大能都禁不住岁月的摧残，对方显然知道这一点，因此利用宝物自身来给封印提供力量，不得不说是极端富有哲理的想法，关键是对方还真的做到了！ 巴德对法术一道并不精通，但对方说的这么浅显，他还是很快理解了，“所以，封印已经变成了一种转换器，而并非单纯压制？那么，解除封印之后，我确实可以使用它，但也必须面对里面强大的诅咒？” 老者点点头，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姿态，却不知对面巴德心中早已是万马奔腾。 “这老东西，又坑我！” 当初得到沃金女神的眷顾之后，神殿中这位老主祭便接受神谕，在一定范围内给予巴德帮助，后者一开始还漫不经心，有点自命不凡的意思，但打交道的过程中却不知不觉却吃了好几次亏。 就像这次一样，因为自己了解不够全面，提出的请求自然存在不够完善的地方，老主祭含糊不清的解释常常把他引导到岔路上，导致事情完成难度凭白增加几分，但严格来说又不能认为对方是错的。 几次之后，巴德学乖了，与其见面都是毕恭毕敬，表现出晚辈应有的尊老之心，这家伙才像刚刚一样，时而提点巴德一些真相。 “那请问我想将使用它的代价降到最低，但又不损害其功能效果，到底有什么方法呢？”巴德再次站起身，行了一礼，恭敬的问道。 “嗯！”老主祭满意的捋了捋胡子，闭上眼睛装模作样想了一下，接着左右张望一番，又挥手施展出一道屏蔽神术，这才附到巴德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 “这里是财富女神的神殿密室，是地上的世人许给神的土地，几乎相当于半个神域，在这里还需要如此谨慎？” 巴德心中先是不解，听了几句之后面色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便是这样，用如此方法便可以彻底还原你手中的宝物，使其发挥出最高的威力，你要是嫌太困难，分步释放其威能的方法我也告诉你了，具体怎么做，你自己考虑吧！” 说完，老主祭再次捻起桌上的破布丢给了巴德，随后躺回靠椅上，闭起了双眼，似乎极度疲倦一般。 巴德心情颇为沉重，没多在意，他未曾想到自己这件东西得来过程已是极为不易，一波三折，到手之后却还无法真正使用，真要按老祭祀所说，即使分步去做也是困难无比。 “唉！”发觉对方谢客之意，他意兴阑珊，低低叹息了一声，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在他离开密室，带上大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苍老的声音，“咳咳……我已帮你解决了第一步，开启了那东西最基本的能力，后面自己要加油啊！别辜负女神大人的期盼。” 再低头看向手中破布，巴德眼中闪过惊喜。 【无面者的容颜（第一层封印解开中，诅咒怨气消解0.1%……0.3%……0.4%）】 巴德回首，从即将闭合的门缝中再看一眼疲~软成一摊的老主祭，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原来刚刚最后对方随手那一提，已经不动声色的用出了真本事，帮了巴德的大忙。 也许是他的错觉，只觉老家伙对着自己似乎也笑了一下，慈祥中带着神秘，又似乎充满了狡黠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