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风雨破庙论因果
破败寺庙不是很大，三间七歪八扭的房屋立于荒野，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风雨中摇晃不已。 张威走到庙门前，发现居然有一幅对联，于是也不在乎风雨加身，细细看了起来，只见写道：笑芸芸众生，滚滚红尘惹因果；叹句句箴言，念念慈悲度世人。横批：恨不回头！ “施主雨夜来访，为何又驻足门外？孤庙残破，若不闲简陋，还请进庙一叙！” 张威正沉思间，听到一个苍老声音招呼其入内，于是一笑，推门而进。 正屋内，除正前方一尊铜佛金光灿灿外，其他物事皆颇为老旧，两边还各有一间厢房。如此大雨下，外表破败的房屋竟是没有漏水。 供桌前方地上，一老一小两个秃头和尚，架起一口大锅，大锅下木炭燃烧正旺，锅内煮了一锅狗rou，rou香飘出，正是火候到时。 “酒rou和尚？金佛之下煮狗rou，不怕亵渎了佛祖吗？”张威不修佛，也不识庙****的是哪一尊，随口一说后也不在意，运转灵气蒸干了衣服，便坐在地上揶揄起两个和尚来，看见门口对联颇有深意，不想却是两个破戒和尚主持此地。 “阿弥陀佛！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情，酒rou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和尚张口吐出一句箴言，又继续道：“雨中夜寒，还请施主同吃一些，热锅狗rou，正去寒气！” 张威也不客气，伸手捞出一块guntang的狗rou便啃了起来，同时嘴中含混道：“门外对联不知是哪位大师所书？” 那老和尚满脸皱纹，浑浊的双眼眯缝了一下，笑道：“正是老衲，让施主见笑了！” 张威闻言颇为意外，正要讥笑，忽然发现老和尚身上竟无一根丝线与外界相连，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似乎都与其没有半点关系。 张威一路行来，对因果之道领悟渐深，或多或少都能观察到万物那丝丝因果之线，或与人相连，或与他物交织，从未发现不沾丝毫因果之人。 “大师笑红尘中世人沾惹因果，难道大师不食人间烟火，不穿人间衣物，真是仙佛不成？”张威试探道。 “我师父纵然还不是仙佛，怕也离其不远了！”小和尚对师父很是敬佩，说话时傲然抬头，神色骄傲。 “智痴不得妄言！”老和尚训斥小和尚后，又对张威歉意道：“劣徒年幼，施主莫怪！” “智痴乃是真性情，怪从何来？倒是大师一边煮rou破戒，一边讥笑世人，岂不自相矛盾？”张威不依不饶，想要和老和尚辩个明白。 “施主所言不错，老衲确是破戒了！”老和尚却是不欲与其争辩，自承犯错。 “人生天地间，如何能彻底斩断一切因果！大师所吃之rou，便有因果缠身，就算是仙佛，怕也斩不断吧！”张威满口胡言乱语，只因他惊讶的发现，那狗rou到了老和尚手里，竟是没有一丝因果与其相连。 “施主说的是！因果确是斩不断的！”在张威步步紧逼之下，老和尚仍然不肯接招。 “施主杀气太重了，因果岂是能斩断的？一因未必一果，无数果中存无量果，摘无量果则因果自消！”智痴见师父处处退让，忍不住与张威辩驳起来。 “何为无量果？”一因未必一果好理解，只是这无量果张威却从没有听说过。 “无量者，无穷无尽也！无量果，无穷无尽之果也！摘无量果，摘无穷无尽之果也！”智痴打起了机锋，想是平日老和尚所教，不甚了了，便将原话端了出来。 张威却是听明白了，当下便冷笑道：“既无穷无尽，如何摘得？” 智痴顿时语塞，不知如何辩驳，却见老和尚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笑，轻叹后僧袍挥起，庙门自开，外边倾盆大雨立刻扫进屋内，溅起一地灰尘。 “以施主之见，这屋外丝丝雨线，可有穷尽？”老和尚笑问张威。 “自然是无穷无尽，大师能摘尽这无穷雷雨不成？”张威讥讽道。 “阿弥陀佛！施主请看！” 老和尚伸手向门外捏去，庙门一阵摇晃，瞬间一片风雨雷电便从门外冲进屋内，张威只觉一片雷电充满庙屋，大骇之下正欲躲闪，风雨雷电却眨眼不见。 老和尚摊开手掌，只见其手掌上方一朵迷你乌云，乌云中电闪雷鸣，下方无穷暴雨丝线落下，皆不出老和尚掌心。 张威倒吸一口凉气，跑出屋外查看，只见繁星满天，弯月高挂，何曾有下雨的模样！张威不信邪，数百里飞行一周后回到破庙，心中震撼，竟是真的雨停云散。 “这无穷雨线便为无量果，这万里乌云便为因，欲摘无量果，必先去其因！无因，则无果！”老和尚说完后手掌向外挥去，屋外顿时又大雨倾盆，仿佛未曾停歇过一般。 “阿弥陀佛！施主既悟因果，不防再看老衲！”老和尚口宣佛号后，双手合掌，双目缓缓闭上。 张威细细看去，顿时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只见老和尚浑身密密麻麻无数因果之线缠绕，比世俗凡人多了何止千万倍，但是这些丝线并未像世俗凡人那样和他物相连，而是首尾相接，自成方圆。 “欲摘无量果，必去无量果之因。欲去其因，则需圆满因果，虽千万果，终有尽时！圆满之时，因果自消！”老和尚说完后，其身上无穷缠绕丝线又渐渐消失不见。 张威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但无语辩驳，又没有这老和尚用强大神通证明其论的手段，只得讷讷言道：“小子心中不解……” “这世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有因还是先有果，本就是辩不清的事情，施主还是顺其自然为好！功夫到时，道理自然明白！”老和尚云里雾里说了一句后，便自回西厢房休息去了。 一锅狗rou也吃的差不多了，智痴将残局收拾了一番，打个饱嗝道：“施主好缘法，我师父许久不曾为外人解惑了！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混元宗外门弟子张威！智痴师兄，不知刚才大师如何称呼？”张威虽然心中仍有诸多不解，但经老和尚一番点拨，所悟颇多，于是心存感激，自然要记住对方姓名。 “师父法号慧隐，施主与我佛有缘，颇有慧根，何不弃道入佛，拜入我天龙寺？”智痴双掌合十恭谨说出师父法号后，忽悠张威叛变宗门。 “那个，心中有佛，何地不可修行？智痴师兄太着相了！”张威满头黑线，自己可没有当秃驴的想法，干笑一声后敷衍过去。 天龙寺也是丰毅大陆四大宗门之一，排位尚在混元宗之上，地处混元宗西南千万里外，与混元宗乃是盟宗。张威听慧隐和智痴是天龙寺僧人，心中自然生出好感，当下与智痴进了东厢房，抵足夜话起来。 “不知大师与师兄两人为何在道门之地建寺，却又如此破败？”两人熟悉后，张威问出了心中疑虑。 “昌盛破败皆是表象，师弟明日便知！”智痴似觉与张威也颇为投缘，于是换了称呼，只是佛家机锋说惯了，老是事事不肯明言，如神棍一般。 当夜无话。第二日雨散天晴，荒野外灵气扑鼻，张威打了一阵俗世拳脚，顿觉全身舒爽。 “张威师弟，昨夜论道，你与我佛结缘，日后必有再见之时，我随师父去也！” 慧隐与智痴在庙门前看张威打完拳脚，智痴打了个招呼。只见慧隐手一招，那破败寺庙滴溜溜乱转，越变越小，最后藏于慧隐手中不见。 “阿弥陀佛！张威施主，我们有缘再见！”慧隐颔首示意后，带智痴腾云驾雾向混元宗方向飞去，渐渐消失不见。 张威依道家之礼向其离去方向打了个稽首，感叹一番后，依旧一路向南历练红尘，领悟那煌煌天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