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输给了曲娘
沐紫烟浑身一震，羞辱感不知从何而来，却又以极快的速度侵袭她的四肢百骸，甚至有将她没顶的趋势！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她苦苦准备的凤求凰，她苦心积虑的这一舞，她煞费苦心的与沐菲蓉对峙，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输给了一个曲娘身上…… 沐紫烟眼中凶光一闪，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那还在用心弹琴的柳桦，脸上的嫉妒丝毫不加掩饰。 众人还沉迷在那美妙的琴音之中，可却听见一声突兀的女声尖叫，打破了这股安宁和谐。 沐紫烟跌坐在台上红毯上，素手捂着脚踝，眼光含泪。 沐清漪冷冷一笑，可表面上却是装作着急，急忙起身赶了过去。“六妹，怎么了？” 柳桦皱了下眉头，过于沉迷弹奏的她未知适才发生的所有，她淡淡的扫了一眼跌倒在地的沐紫烟，停下了抚琴的动作，起身站在了一旁。 沐清漪是刻意避着柳桦的视线角度上去的，现在她还不想让柳桦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蹲在沐紫烟身边，看着她捂着脚踝，担忧的问，“六妹，可是伤了腿？” 沐紫烟一脸痛苦压抑的表情，嗓音沙哑中带着逼真的哭腔，“是紫烟无用，扫了大家的兴致……” “是啊，真扫兴，我都说了六妹不要上场的。”沐菲蓉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走到了台边，低笑了一句。 沐清漪瞥了她一眼，起身便对主位上往这边张望的北冥莲择朗声道，“太子殿下，六妹伤了脚，怕是不能再舞了。” 太子像是有些遗憾，不过沐清漪知道他并不是为沐紫烟。 “如此……来人，带六小姐下去休息。” 台上的人散开了，北冥莲择一眼就瞧见了那隐在后头的青衣女子，倏地眼睛一亮。 他捂嘴咳了咳，继续道，“本宫也觉得有些醉了，今日宴会就到这里吧……对了，适才给六小姐弹琴的乐师留下，本宫今夜想要听曲子。” 此话一落，沐姐妹俩的脸色大变，回到了自己作为上的沐清漪，却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鱼儿，上钩了。 050父女争执 太子摇摇晃晃的起了身，身边的太监上前扶住了他，刚开了嗓子要说话，戏台便就一阵闹哄哄的。 北冥莲择眯了眯眼，一把推开身边围上来的宫婢，迷糊的瞪着眼看向了戏台。 低醇的嗓音夹杂着几丝不悦，“又怎么了？” 沐清漪也站起来瞧了几眼，随即便是会意的一笑。 她走至中央，对着北冥莲择微微一拜，“殿下，是清漪的二姐昏了过去，恐怕是一时着急身体不时引发的。” 北冥莲择拢着眉头，低语了一句，“怎的这般麻烦。” 沐清漪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太子，清漪有个不情之请，清漪二姐与六妹都抱恙，清漪想要请求太子让二姐与六妹留在宫中过一夜，好让宫中的御医方便治愈，也不会影响二姐与六妹的病情。” 并没有马上得到回应，北冥莲择似乎有些迟疑，在忖度着什么。 沐清漪掐了掐手心，刚想说什么，身边就走来一道身影，是北冥莲瑾。 “太子皇兄，就让将军小姐们留在莲瑾的宫殿，不会麻烦到太子皇兄的。” 沐清漪感激的转头对北冥莲瑾点头，“谢谢殿下。” 北冥莲瑾冲着她一笑，转过头用带着期盼的眼看向主位上的男子。 太子许是不想再纠缠下去，心里着急的想要与那抚琴女子亲热，也不顾上去理会沐菲蓉她们。 他烦躁的挥挥手，“罢了罢了，既然三皇弟如此开口，就允了你。” “多谢皇兄！” 北冥莲择被宫人们搀扶着离开，柳桦也一并被带走了。 沐清漪看着那轻烟般的女子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态度，心中的赞赏多了几分。 如此处事不惊，她果然没有看错眼。 不过当下之急，是要将柳桦带出来，让沐将军姐妹反目，这样才能让她的目的达成。 沐清漪低眉一想，忽的瞧见了还坐在席位上独自饮酒，面色深沉的沐占元，她目光一闪，对北冥莲瑾交代了一句，便缓步走了过去。 “爹爹。”沐清漪轻轻唤了一句，她看见沐占元抬起头看她，那一双纵横沙场没有过畏惧的双眼之中，此时竟然流露出惶然迷茫，好似只身行进在大雾中，脚步踌躇，无法辨明方向。 许是血缘在作怪，沐清漪竟然觉得自己的心头被这一双眼给震了震。 竟有丝狼狈的别开眼，沐清漪浅浅的呼吸了一口气，回过头重新对上沐占元的双眼之时，清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漠。 “爹爹，二姐与六妹有清漪照顾，爹爹尽管放心回去吧。” 太子走了之后，戏演完了，宾客们纷纷散散的也回去了，沐占元一个人坐在席位上，倒是有些突兀。 沐占元放下了酒杯，眼光灼灼的盯着沐清漪。 好半晌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微的无奈，以及那一丝微弱却被沐清漪捕捉到的痛心。 痛心？！ 沐清漪心中不由冷笑，对啊，沐占元是该痛心的。 他的两个好女儿都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手足相残，都是恨不得把对方给弄死…… 作为一个父亲，怎么能够不痛心？ 沐占元的眼定在沐清漪略显冷漠的脸上，夜风中飘忽的声线中有沐清漪探不明的深沉。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沐菲蓉和沐紫烟背着沐府……这些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沐清漪自然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对沐占元隐瞒什么。 她微微扬了下巴，“是，我是知道。” 沐占元眼睛微微一缩，似乎是讶异她的直白。 可是接下来的话，沐占元再一次被沐清漪给震撼到了，完完全全的。 “……爹爹，如果您是要责问我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跟您说这件事情，我觉得您没有理由来责备我。”沐清漪樱色的唇角扯出微微的笑意，点缀着冷冷的闪光。 “大姐和六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动，她们既然已经将自己的未来赌在了太子爷的身上，做下了那么多的努力，那么这样一来，恐怕是爹爹出手，也是无法阻止她们的。” “所以爹爹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儿们的事情，爹爹就不必过问了。” 沐清漪的话音一落，沐占元倏地起身，手掌拍了一下桃花木桌，桌上的酒杯和果盘都被震出了裂纹。 “混账！”沐占元整张脸都涨红了，“不过问？！要是不过问沐紫烟就不会胆大到丢了清白怀上那个孽种！不过问，那么我们整个沐家都会沦为京城的笑柄！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沐占元的突然发怒让沐清漪很是不满，她倔强又冷漠的看回去，还未反唇相讥，一直等在院落外忧心忡忡的北冥莲瑾听见了动静，便冲了进来。 “娘子娘子！”北冥莲瑾跑到沐清漪身边，神情紧张，见她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顿时就立起双眉不快的看向沐占元。 沐占元扫了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北冥莲瑾，皱了下眉头，晃了晃脑袋，酒意醒了半分。 “臣先告退，吾女……就劳烦三皇妃费心了。” 沐清漪停止了背脊，“将军放心，清漪定会好生招待二姐和六妹。” 沐占元微微抬了下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尔后才缓缓转身，踉跄着脚步离开。 北冥莲瑾小心翼翼的瞅着沐清漪的面色，“娘子？” 沐清漪轻轻一笑，“殿下，夜深了，我们也回去罢。” “嗯！” …… 北冥莲瑾自从有了皇子府后，就极少在宫内留宿。而幸好，他的月清殿一直有宫婢打理着，现在突然说要留下来也不会很麻烦。 月清殿位于东宫偏角落的位置，虽然宫殿冷清了些，但空间也大，甚至比皇子府的逸渊楼还要大上半分。 伺候太子的小公公很是机灵，在他们回到月清殿之前就将沐姐妹俩安排在了偏殿的客居之中，也请了御医过来帮两人看病治伤。 沐清漪刚踏进月清殿，随行伺候的画容便走了上前，微微福身之后埋首在她面前低声禀报。 “皇妃，二小姐已经醒了，适才说要出去透气，画容就让宫婢领着二小姐出去了。” 沐清漪皱了下眉头，对北冥莲瑾说道，“殿下先去休息，清漪去看看二姐与六妹。” 北冥莲瑾拧了拧眉头，好似有些不大乐意，但也没有说什么，点了头便吩咐画容替自己准备沐浴事宜。 沐清漪进了偏殿，正瞧见给沐紫烟治了脚踝的御医往外走。 “微臣叩见三皇妃。” “起来吧，六小姐伤势如何？”情面上的东西，沐清漪是不会落下的。 “三皇妃放心，六小姐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可。” 沐清漪点点头，脸上带着些许的宽慰。“如此便好，御医辛苦了。” “皇妃言重，这是微臣职责，微臣先行告退。” 沐清漪目送着御医离开，吩咐室内伺候的宫婢退下之后，才缓缓冷下了脸上的笑容。 她走到沐紫烟身边的座位坐下，冷冷清清的眼瞥了眼她裹着纱布的脚踝，语气淡淡的。“沐菲蓉刚刚出去了，你说她会去哪儿？” 沐紫烟正僵着脸不说话，现在沐清漪一开口，她倒是倏地抬起头，一脸的狰狞可怕。 “那个贱人是去找太子么！” 不等沐清漪说话，她便低下了头，自言自语中带着某种疯狂的笃定，“一定是这样的，沐菲蓉一定是去找太子了……呵呵，她一定气疯了，太子居然看中了那个弹琴的曲娘，她一定忍不住去找他对峙了……” 沐清漪扯着唇冷眼睨着她，“还没有名分，就胆敢这么胡闹，还真是自以为是了。” 沐紫烟倏地抬起头，瞪着她的双眼里有着恶毒的光。 “是你，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她蓦地厉声道，并且伸出手掐向了沐清漪。 “是你，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她蓦地厉声道，并且伸出手掐向了沐清漪。 沐清漪眉头一拧，在沐紫烟的手碰到自己之前便极快的伸出手，力气不轻不重的反手握住了对让纤细的手腕。 她缓缓的收紧了指尖的弧度，幽深的目光定定的盯着沐紫烟逐渐变得青白的面色，唇边扯出的笑意一点点染上冰寒。 “你自己没有本事，还想埋怨别人么？！”沐清漪冷冷的讥讽了一句，沐紫烟一怔，还未回过神就已经被沐清漪一手推倒在榻上，梳的端庄的发披散了满肩，面容怔忪，显现出狼狈。 转眼间，沐清漪已经从榻上站了起来，低首瞧着她，居高临下的姿态让沐紫烟觉得满心的嫉恨。 沐清漪怎么会不知道她对自己的仇恨和嫉妒？ 她依旧保持着冷笑，“收起你的眼神，现在你该愤怒该怨恨的人不是我，是沐菲蓉……”沐清漪故意话一顿，一派悠悠闲闲的模样。 抬起手拢了拢发髻，沐清漪漫不经心一般，“现在沐菲蓉已经闹到太zigong殿了吧？怕是那个曲娘也被她赶走了……”她叹了口气，语气晦涩不明，“长夜漫漫呢，不知道二姐如何与太子共度一宵……” “不！不可以！我不准！” 沐清漪的话还没有说完，沐紫烟却是突地从榻上跳了起来，神情依旧是怔忪，可尖声叫出的凄厉却异常骇人。 沐清漪拿眼睛看她，就像是在看路边可怜的乞丐一般。 “哈？你不准？沐紫烟，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准？” 沐紫烟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她，忽的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扑向她，抓住沐清漪的双臂疯了一般的摇晃纠缠。 “快带我去见太子！我不准沐菲蓉那个贱人抢走我的东西！”沐紫烟的眼睛赤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太子是我的！太子妃的位置也是我的！……还有皇后，皇后的位置也该是我的！不是沐菲蓉，不是那个贱人！” 看着沐紫烟濒临崩溃的样子，沐清漪的眼底极快的闪过迟疑。 看来沐紫烟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经走火入魔，出现臆想了。 也难怪，丢了孩子，然后一直被沐家的人打压，无人过问，被关在那一隅小院子里头。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出来，见一见那太子，满怀了期盼，精心准备了如此之久，却得到这个结果，一般的寻常女子，定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只可惜，怜悯只是在沐清漪的心底一划而过，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的确，这样的沐紫烟很值得她的同情，可是那又如何？ 她同情了别人，以前那些时候，或者是以后到她没落无处可投的时候，谁又会来怜悯她？！ 沐清漪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微微尖利的指甲给自己带来些许的疼痛刺激之后，一时迷失朦胧在眼前的恍惚一下子就散开，清丽的眸子恢复了清澈。 她来这里刺激沐紫烟，并不是为了来给她怜悯的。 今晚她有意无意的安排了这么多，为的不仅仅是让沐菲蓉和沐紫烟之间彻底爆出战争，还有是让柳桦在那么些不可一世的男人眼中留下记忆。 可是这并代表，沐清漪默许太子北冥莲择能碰了柳桦。 现下沐菲蓉去找太子了，那么沐清漪觉得自己更应该推波助澜一把，让太子好好享受享受‘齐人之福’，顺便趁乱将柳桦弄出宫去。 心里有了打算，她便微微抬起下巴，语音清凉。 “好，我带你去。”沐清漪不顾自己被沐紫烟弄疼的手臂，径直的拉起她，拖着脚步踉跄神智不清的她，在外头招了一名小宫婢，便朝着太子所在的宫殿走去。 所幸北冥莲瑾的月清殿和太子所在的葛华殿相隔不远，否则沐清漪带着这么一个人，都不知道要走的何时。 果然是一朝太子的居所，豪华繁丽的令人目眩，光是那院子里琉璃盏内投放的夜明珠流泻出的光彩，便是连皇子府逸渊楼主卧房都比不上的鲜丽。 刚走了几步，她们就听见了宫殿内的吵闹声，女声的尖利和男声的不耐烦，伴随着偶尔的几声器皿破碎声，闹了挺大的动静。 沐清漪手中的沐紫烟听见了声音，蓦地挣脱了她的手，飞快的冲了出去，待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抹清丽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宫殿门口…… 侯在门外的小太监本来一脸尴尬和怔愣，可转头瞧见了沐清漪等人，倏地眼睛一亮，脚步飞快的走了过来。 “奴才给三皇妃请安。” “公公免礼……”沐清漪微微蹙着眉头，“里头这是？” “回禀三皇妃，适才沐二小姐过来了，端着甜品说是感谢太子爷的招待，被太子请进去之后就开始闹儿了……”恰是又听见一声重物落地声，小太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然后沐六小姐又……太子吩咐了奴才们侯在外头，现下太子爷不出声，咱们，咱们也……” “是家姐和六妹无礼，让太子爷和公公忧愁了。” “三皇妃这话严重了，奴才担待不起……” 沐清漪满脸的歉意和无可奈何，不过听着里面动静虽然大，可那些保护太子的暗卫没有出现，恐怕也是太子的示意。 她默了默，便道。“其实有一事，本皇妃想要麻烦公公。” “皇妃请说……” …… 夜深的皇宫，偌大显的空寂。 过了宫门侍卫的检查，小太监在前头打着灯笼，对着跟在身后的一身青烟罗裙的淡然女子微微哈腰颔首。 “姑娘，过了隆恩桥，便是外京城了。” 柳桦看着那倒映着夜色的河流，有些恍惚，似乎是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安然无事的出来了。 她被太子北冥莲择看上，已经是被太监带到了太子的葛华殿，那些宫婢都已经将她带到了沐浴的地方。 那时候的柳桦，还以为自己今夜已经注定了要被那男人…… 心里说不上的痛楚，可那丝怨恨，始终发不出来。 正当她心冷意绝准备撞柱自尽的时候，一个太监突然走了进来，只吩咐她穿回衣服，便让人将她带到了这里…… “公公，为何要带柳桦出来，太子不是……”柳桦还是留有疑惑。 小太监微微挺了挺腰，只以为是柳桦没能伺候太子而失落。 “今儿你运气不好，沐将军家的两位小姐闹了过来，三皇妃好心，怕连累姑娘便让奴才们把你带出来了，不然姑娘今夜可是能享受恩宠的……” 柳桦指尖一挑，小太监酸酸的语气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恢复了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语音沙哑发凉。 “柳桦谢过公公了。” 小太监应了一句，便也不理会柳桦，转身回了宫门之内。 柳桦两眼沉沉的看了高大威严的宫门一眼，转过身，快步走向了那一直等候在外的马车…… 沐清漪回了月清殿，简单的梳洗过后，便轻手轻脚的进了主卧房。 北冥莲瑾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睡得正熟，沐清漪看着他，目光里轻轻浅浅的闪烁着碎光，好一会儿，放下纱帘，盖了被子侧身闭眼睡去。 平稳的呼吸声浅浅传出，北冥莲瑾却是突地睁开眼，侧头看着身旁已经睡熟的女子，黑眸底内满是深邃幽墨。 沐清漪……呵…… 一夜好眠，沐清漪刚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外头就是一阵闹动。 掀开了帘子，沐清漪看了眼身旁也被吵醒正恼怒皱眉的北冥莲瑾，朝着外头轻轻唤了一句。 “画容，何事这般吵闹？” 画容推了房门就进来，一脸的着急沉重。 “皇妃，出事了。” 沐清漪脸色着急的出了门。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沐菲蓉和沐紫烟竟然会闹出这种大事！ 估计是事情刚被发现不久，还没有闹到更多人的耳中，而葛华殿的一切，都还来不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