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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梦之二】赴险为红颜

    自从锦竹灭门,就从未睡过如此安稳的觉。

    清晨睁眼醒来,却不见了羌树的身影。房里空空的,只有飘袅的帐子在眼前无知无觉地动荡,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切都没发生过,羌树没有回来,没有从年武之的飞镖下将她救下,没有配合她演戏,没有为她竞价,没有同她敞开心扉为她值夜。

    “主子,你醒了。”丫鬟提来一盆水,要伺候她梳洗,“羌公子天未亮的时候就走了。”

    “嗯。”花辞树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无精打采。

    “主子也别太失落,羌公子不是急着离开主子,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找来,跟羌公子说了什么,羌公子神情不大对,两人急急忙忙走了,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出了事?”花辞树心头闪过一丝不安,羌树是羌国将军,乔装入寻安城肯定有目的所在,将军主和,可那副将却主战,羌树一夜未归,保不定副将滥用职权在军中发号施令,为所欲为。

    果然不出花辞树所料。

    羌国军队在寻安城郊驻扎了营地,蒙蛮趁着温子辰和羌树都在莺阁,不听尉恭劝阻,擅自领了一队精兵潜入寻安年武之掌职的兵营,打算攻其不备。

    本想在开战前先折损掉年武之一支力军,谁知因为蒙蛮轻敌,加之深入敌军腹地,寡不敌众,一队精兵被困,尉恭披星戴月赶去通知羌树,二人领了兵去解救被围困敌营的蒙蛮一众,虽死伤惨重,但羌树还是带着他们冲出了敌军重围。

    可由此一来,却也暴露了羌国军队的隐秘行踪。

    “混账东西,敌人都在城外安营扎寨了!你们竟毫无知觉!不杀了你们难平本将怒气!”年武之怒斥手下。

    温子辰端坐一旁,冷眼望着簌簌发抖跪在地上的手下,“他们逃不远,即刻下令关闭城门,一个也不许放过。”

    说罢,眼里闪过阴鸷的冷光,又道:“莺阁与敌国暗里勾结,把莺阁一众拿下,尤其是那花辞树,抓了她说不定还能引羌树自投罗网。”

    原本年武之还想拿花辞树当做要挟温子辰的筹码,可如今她与敌国勾结,一颗任由摆布的棋子变成了莫大的威胁,也只能铲除,年武之接道:“我去吧。”

    温子辰知他是贪图美色之人,十分不信任,“让年兄办这事,子辰还真放不下心。如果年兄再次心慈手软,那子辰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花辞树宛若天人的容貌再次乍现年武之的脑海,他虽心有不甘,却也恨恨道:“我一定取了花辞树和羌树的命。”

    “这倒也不必,若你能杀了羌树,花辞树就任你处置,让她以花辞树的身份活下去也不是不可。”温子辰看出他的心意,撺掇道。

    “驸马爷此话当真?”年武之眼冒精光。

    温子辰轻哼,诡狡一笑“只要你杀了羌树。”。

    尚在锦竹书院时,温子辰就不喜羌树,羌树没有势力背景,论身份也不及温子辰一分,但却平白受着先生的庇佑,被先生当亲生儿子养着,他温子辰却要十分努力上进,努力扮作谦谦君子的模样才能博得先生欢心。

    命令一下,寻安城街上,一队身着年字兵装的军官打马飞驰,飞快往城门方向行去,口里高声向寻安百姓宣,“城中潜入敌军,大家留意!凡收留敌军者,皆视作敌军同党,一旦查出,斩立决!即刻起关闭城门!”

    隐在小巷里的一行人避开了飞驰而过的快马。

    尉恭看情势危机,对羌树道,“将军,我和兄弟们掩护你,你快带副将出城。”

    “你和蒙蛮带着大家即刻出城,我断后。”羌树把受了伤的蒙蛮交给尉恭,抽出佩剑,语气坚定不由拒绝。

    “将军不走,尉恭也不走!”

    “尉恭,你跟在我身边,我教你最多的是什么?”

    “大丈夫身处战场,应杀伐决断,不可意气用事。”尉恭垂下头,十分不愿回答。

    羌树沉声,“你若不希望兄弟们和我葬身在这寻安城里,你就快赶在城门关闭前将大家带出城。”

    “将军!”尉恭依旧不肯离开。

    又有一队快马飞驰而过,带头的则是年武之,“莺阁与敌军暗中勾结,莺阁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过!”

    羌树扫了一眼往莺阁去的官兵,怒声朝尉恭吼道:“快走!”

    尉恭看了看身负重伤的蒙蛮和身后一众士兵,又看了看他骑在马上英勇神武的大将军,一腔义勇涌起,“我和兄弟们在城外候着将军,将军务必要在城门关闭前,赶出城与兄弟们会合!”

    说罢,红着眼扶着蒙蛮,勒马转身绕进了小巷里的小道,“兄弟们跟我来!”

    马蹄声哒哒,羌树看着尉恭和一众士兵离去,凝重的心情反倒轻松起来,挂念没了,反倒能放手一搏,他调转辔头,与尉恭背道而驰,冲出了藏身的小巷,很快拦在要去关闭城门的一众军官前,潇洒无畏,“要关城门,从我身上踏过去。”

    这一众军官识得这就是前来救援,杀出了重围的羌国将军,不由得大骇,“就是他!他就是敌军的将领!抓住他!”

    下了命令,却没人敢上前,他们都见识过羌树杀敌的样子,心有余悸。

    羌树独身一人拦在一队军官面前,形成对峙的场面,带头的军官心中暗骂,怎么手下净是些没出息的东西。

    “你们两个给我上!”带头的军官朝身旁两个士兵命令。

    两个士兵怯怯地相视,不敢违抗命令,拔了刀杀向羌树,因为心有畏惧,挥刀毫无章法,还没到羌树面前,就被羌树一剑格开两人的大刀,下一招便是锋利的剑锋滑过二人的脖颈,顷刻间,两名士兵同时跌下马,血溅了一地。

    带头的军官见状,拔了刀就冲向羌树,“既然你自己上门送死,那我就不客气了!”底下一众看军官奋勇向前,士气一振,也跟着军官杀上去。

    羌树握紧了剑柄,轻笑,“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冲上前的士兵给了羌树近身攻击的机会,羌树剑招飘逸迅速,簌簌便取了几人性命,军官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一咬牙,横刀从羌树身后砍去,羌树却辨出身后砍向自己的刀风,敏捷仰身,躲过了大刀之时,将剑身送入了军官的喉颈。

    见血封喉。

    剩下的士兵看到军官被杀,都不敢再向前,“快,快去禀报年大人和温驸马!”

    转眼间稀落的人马落荒而逃,宽阔的街道伏尸满地,血染青砖,弥漫着肃杀的血腥味。

    羌树朝城门的方向望去,却拉了缰绳,往反方向打马疾奔,唯恐迟了。

    这方向,是去莺阁的方向。

    远远便看到莺阁的招牌,此时的莺阁却不似往日客似云来,街道上百姓因此次兵乱,皆闭门不出,而莺阁里甚是萧索。

    羌树跳下马,三两步跑进莺阁,未瞧见人影,却只见里面一片狼藉,看来刚刚年武之一行人将莺阁的人押走了。

    羌树愤恨,他还是来晚了。

    刚要转身行出莺阁,却听到楼上厢房里传来花瓶被人撞到在地的声响,羌树心里一紧,心里似发狂一般急急飞身上了楼,即使自己的轻功已是上乘,此时犹觉不足。

    来到发出声响的厢房前,羌树狠狠踹开房门,眼前一幕震惊了羌树。

    花辞树被年武之欺身压在榻上,外裳被褪下,被花辞树挣扎出狰狞的褶皱,她贴身衣物被粗暴地撕毁,衣不蔽体,年武之贪婪地吻着她脖颈的肌肤,羌树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听到她痛苦绝望的啜泣声。

    “禽兽!”羌树胸口蹦出怒号,握剑的手不可自抑地抖,还未等年武之反应,羌树便一把扯开了年武之,将他狠狠摔到地上,脱下外袍替花辞树裹上。

    满脸泪痕的花辞树看到来人是羌树,立马扑到羌树怀里,这才哭出声来,“你终于来了。”

    羌树感觉到尽管她在努力控制她自己,但依旧簌簌发抖,这么娇柔不堪,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揉碎,他抱住她,满心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

    “居然敢坏本大人的好事!”年武之从地上爬起来,咒骂着把刀劈来,却被羌树闪身躲过。

    花辞树闭上眼不愿意再看年武之那副恶心的嘴脸,伏在羌树肩头无力道:“把他杀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羌树一手抱着花辞树,一手持剑指向年武之,“你今日,非死不可。”

    眸光一凛,刀剑交锋的光影间,一切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便传来年武之震天的惨嚎,紧接着是他虎躯倒地的沉闷声响。

    他的一双眼睛被利刃割瞎,手脚皆被砍断,却尚存气息,大脑十分清晰地感受着浑身传来的痛楚。

    “你还不如把我杀了!”年武之的嚎叫声凄厉嘶哑。

    “一剑杀了你,太便宜你了。”羌树话里毫无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方才这么恸怒,以为自己已经修得一身沉着稳重,却还是止不住那没有由来的狂怒,超乎他理智可以掌控之外。

    扶着花辞树行了两步,发现她根本举步维艰,羌树将她打横抱起,异常沉默。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安置她,却不知不觉将她抱上了马,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能再丢下她。

    “将军!”一阵马蹄声急急地由远奔近,尉恭的喊声传来。

    “你怎么回来了。”羌树跨上马,皱眉问尉恭。

    “副将和一众弟兄以安全出了城,却迟迟等不来将军,尉恭只好折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羌树疑惑,莺阁离刚才尉恭离开的小巷还有一段路程。

    尉恭望了一眼羌树马上的花辞树,也不多嘴问发生了什么,只答:“方才看到年武之带兵说要抓莺阁的人,想着将军未能赶在城门关之前赶出城,定是……定是赶来莺阁了。”

    羌树策马前行,“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的名字。”

    尉恭赶紧跟在羌树之后,虽心下一片茫然,也只好答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