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说服王爷
信的最后,是谢敏又一次对黛瑾叙说姐妹情谊。 “黛瑾jiejie,meimei所讲所有事情,皆因是jiejie,才敢如此直言不讳,无论是家中烦恼,亦或是你我二人缘分,若是换了旁人,就在深宫的meimei,是不敢随意同人言讲的。meimei自知此生对jiejie不住,如今还求jiejie做事,实在是无奈之举。望jiejie不要嫌弃meimei,如若今后有任何meimei可以相助的琐事,还望jiejie不要犹豫吩咐才是。” 一个正在皇上面前承宠的贵妃娘娘,竟肯同别人讲吩咐二字,这谢敏meimei,也实在是把我当成亲姐妹一般看待了。 其实她不必如此心中愧疚,黛瑾过去的几年,已经磨尽了身上的大小姐气息,自己早已深知世上从无人对我亏欠,别人所有的关心和善举,比如世子,比如绾绾,那都是我的幸运。 而今日,黛瑾认为,谢敏的亲近,则更是自己苦难人生中的一大转折点。 也许上天看我受苦太多,也开始眷顾与我?送我一如此谦卑、体贴的meimei。 meimei不必多言,就只应付恶毒的王家父女这件事,jiejie比你更加想做。 黛瑾打听着王爷今日心情好,又没有喝酒,便起身向正厅走来。 王爷正在前院喝茶逗鸟。 这些日子以来,不知是身边多了美人相伴,还是因为醉酒后的发泄释放了积攒多年的压力,他的心情竟比以往好了不少,打骂黛瑾的频率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对这个刚刚从丫头变成的侍妾,王爷也从之前的玩弄,变为了有些真心的喜爱,甚至暗自里会感激这个女子,任凭自己打骂,让自己抒发了太多的郁结。 看到黛瑾款款走来,头发松松的挽着,衣饰也极为简朴,倒不像王府里的娇妻美妾,反而像普通人家一个刚刚做完晚饭的妇人,与夫君在小小的院中,享受夕阳西下的美景。 王爷心中涌出一股冲动,若没有这许多的束缚,我倒也愿以举案齐眉对她。只可惜,我是王,你是妾。 “王爷万福。” 黛瑾说话,从来不像其他姬妾那般娇滴滴。 “哦,哦,是黛瑾啊,有什么事么。” 王爷今日果然看起来心情不错。 “王爷,黛瑾有一事与王爷相商,不知可否入屋内说话。” 若是其他的侍妾,断断不敢这样与王爷讲话。相商?除了正经王妃,这府里哪有女人配与王爷商议事情? 不过对于黛瑾,王爷倒是轻松得很。 “好啊,来,茗儿,去换了新的茶水来,我与黛瑾到屋内说话。” 黛瑾尾随王爷进屋。 “王爷,黛瑾今日收到谢贵妃娘娘给写来的书信,不知王爷是否知道,皇上对于黛瑾的大赦,其实是贵妃娘娘求情?” 黛瑾开门见山。 “哦,哦,本王原先并不知晓,后来略微一打听,原来你同贵妃娘娘,还有云儿,以前是一同入宫待选的?我也是听别人讲,云儿记恨于你,也是因为过去的事情。” “王爷说的正是。谢贵妃未入宫时,妾身曾有幸有过一面之缘,也结下了些许姐妹情谊。如今物是人非,贵妃娘娘还肯福泽于我一个卑贱之人,妾身感激不尽。” “嗯。”王爷点点头,如果当朝的贵妃娘娘与自己身边的一个小侍妾还有些情分的话,对自己来说倒不见得是件坏事。 也许,以后还真的得对这个小妮子多上些心,至少把她升成一个姬妾的等级吧,不然也对不起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呢。 “这就是你要跟本王说的事情吗?这些本王都已经知道了。”王爷挥挥手,有点不屑。 “回王爷,妾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禀报。” “何事?” “贵妃娘娘这次写信来,其实是希望在朝政上,王爷可以对她的父亲兄弟出手相助,以免他们遭受弹劾。” “什么!?”王爷登时发火。 这么多年,自己对朝政上的事情是能躲则躲,别人结党营私也好,党派相争也好,都不与自己想干。 如今一个小小女子,还是一个刚刚才被赦免奴才身份的侍妾,就想要指使自己在朝政上的作为了?自己真是看走了眼。 “大胆!你一低贱的女子,竟干对本王说什么朝政之事!可见是有些日子没有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字名谁,规矩在哪里了,是不是!?还是又想尝尝本王鞭子的滋味了!” “王爷息怒。”黛瑾不慌不忙的起身给王爷跪下。“王爷莫要急着怪罪妾身。此事事关重大,是贵妃娘娘的吩咐,黛瑾不敢妄言。” 王爷听到这话,也想起黛瑾刚刚确实说了是贵妃娘娘的来信,便缓了一缓,说道,“你说,贵妃娘娘是什么意思?要本王做什么?” “王爷,贵妃娘娘得到消息,说是侧王妃的父亲准备弹劾贵妃娘娘的父亲和兄长在栾城一带驻兵时候,有贪污克扣手下将士军粮军饷一事,还有鼓动兵丁抢夺当地百姓财物等等。贵妃娘娘还说,王御史吩咐正定府知府伪造了好些个卷宗作为证据……” “等等,你说什么,你说这些,都是云儿的父亲主事?” “正是,虽说是都察院负责此案,但自始至终,都是王御史亲手包办的。” “那你可是糊涂到顶了?云儿的父亲,怎么说也是本王的岳家亲戚。不论此事是王家有理也好,是谢家有理也罢,本王最多坐视不理也就是了,难道有胳膊肘向外拐,去帮衬着外人的道理?真是糊涂东西!”王爷心中对于黛瑾的不懂事,还是忿忿不乐。 黛瑾倒并不着急,“王爷说的固然有理,只是王爷可知,这正定府的知府,为何会听从王御史的吩咐?” “那虽是本王的封地,然而本王却并不是很熟悉,想来云儿的父亲结交甚广罢了。” “王爷,您可记得,上月侧王妃偷偷跑回娘家一事?” “记得啊,本王已经斥责过她了,她也是个不懂事的,只是也轮不到你来说她。额……不对,难道你是说……” “不错,王爷,王御史之所以能动用到正定府的知府,是因为此事本来就是侧王妃的意思啊。” “黛瑾,此话当真?” “黛瑾不敢有半字虚言。贵妃娘娘的来信中说得清楚,正定府知府正是领了侧王妃的吩咐,当作是顺王府的意思,才敢如此大肆伪造假证的。”
“放肆!放肆!放肆啊!”王爷气得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觉得内气郁结,好像喘一口气都很难舒畅。 仕途不得意的王爷,虽然早就放弃了官场上的门门道道,然而作为先帝长子的那份自尊心却是一点儿未消。平时打骂黛瑾出气是因为此,今天对熙云的僭越大发雷霆也是因为此。 之前熙云尽管也做不到十分尊敬,然而还算能够在自己面前恪守做妻子的本分。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敢用自己的名义去干涉朝中事务。 黛瑾连忙给王爷端茶,又敲前心,又捶后背,好一会儿,王爷脸上的红晕才消下去一些。 “真是个大胆胡闹的东西!她还当自己是侧王妃么?她是把自己当侧王爷了吧!”王爷拿着茶杯的手还是气得发抖。 黛瑾看出,这正是王爷对这件事最在乎的地方,连忙趁热打铁道,“黛瑾不敢讲王妃的不是,只是这件事,连贵妃娘娘都以为与谢家做对,是王爷的意思。想来,这与王爷不干朝政的心思,似乎是背道而驰了。” 王爷心中还在气恼熙云的胆大妄为,又联想到贵妃娘娘和她母家的势力,不由得心中有些害怕起来。 “这,这可怎么是好?黛瑾,既然你与贵妃娘娘有些旧情,不如你同我像她讲明,就说本王完全无意干涉他们王谢两家相争一事,不论事态发展怎样,都没有本王的意思。” “王爷,想来可是有些迟了。” “为何?” “王爷细想,如今那知府已经领了王妃的意思去,贵妃娘娘和谢家上下怎么会相信不与王爷相干?不管王爷是否愿意,此事,已经将顺王府卷进去了,王爷您是一定要挑边而站的了。” 王爷口打咳声,“都是这个祸及家门的女子!枉我一直对她不错,竟给我惹出这等祸事来,岂不是要我得罪于贵妃娘娘!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啊!” “王爷莫急,王爷你不必得罪于贵妃娘娘,现下您还有机会,在王御史和贵妃娘娘中,您不一定要选择王御史的。” “额这个……”王爷一顿,似乎是他没有考虑过的方法。 “王爷您想,王御史纵有千般能耐万般本领,也比不上皇上跟前得宠的娘娘,更何况,是个生下皇子的娘娘。再加上贵妃家中本就有军权在握,如果不是被人构陷,想来日后一定可成大器。王爷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顺王府,为世子,创造一个优渥的环境才是。” 这话说的王爷有些动心。 不错,一个都察院御史,说来权势不小,可这几年,王家的权势有一大部分是靠着做王妃的女儿,也就是仗着顺王府。 那顺王府就算有王家相助,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贵妃那边就不同了,黛瑾说得对,如若以后谢贵妃的儿子成了太子,那谢家实在是不可小觑。 王爷虽然对于权势相争没太多兴趣,可是说到自己唯一的嫡子,还是希望哪怕自己百年之后,景承能有个不错的结果。 很显然,从今往后与谢贵妃多亲近亲近,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