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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渡云峰上的久闻大名,初次相见

    伽罗峰是巫山的第三高峰,伽罗峰后的渡云峰则是第一高峰,而渡云峰后面的临仙峰则是第二高峰。三大高峰在一起便构成了一个最完美的结构,化为整个巴蜀之地最宏伟伟岸的景色,乃至是整个中原最神秘的秘境。

    巫山屹立在中原大地的西南角已经无数年,至少在数万年前都没听说过有人踏足。如果说荒山大脉是因为穷山恶水、毒虫猛兽而使人望而却步,巫山却因为自身独一无二的生机灵气和巍峨瑰丽而让蜀境的百姓们崇拜而敬畏。

    不过虽然曾经不少修行者和百姓踏上巫山山脉,但是因为早在有第一个修行者踏上这里之前,就已经流传了无数关于神仙与巫山的传说,甚至于有了一个广为流传的、巫山是神仙下凡人世的天国之门的说法。而且事实上,的确即便是有修行者想要探索此处,却都是无功而返,又或者是讳莫如深。

    能够让本来就逆天而行、探索大道的修行者望而却步,可见巫山这里的确是有一些门道的,自然也就更让人敬畏。所以,巫山从来没有如今天这样,成千上万的修行者和俗世士兵在这里喋血埋骨;更没有这样的争斗,大肆的破坏巫山本地的风水地貌。

    而这样的争斗,注定了会是一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结果。

    如今现在两败俱伤的两方,已经聚集到了同一个地方,各自集合最强的精锐,在巫山第一高峰的渡云峰上相见。

    经过檄文的召集,漫长的征讨,经数战,过三关,直到如今即将进行的巅峰之战。

    之前的所有计谋、准备和铺垫都是在为此战做准备。经过一千年的漫长时间,正邪之争一直延续至今,因为元宗刻意的蛰伏和躲避,到了如今就要进行最直接最激烈的碰撞。

    而联军终于在这里收起了所有的轻视和傲气,开始将元宗作为一个足够分量的强敌来看待。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会失败的。

    在上渡云峰以前,除了七大名门,其余的小门派则是将所有的修行者留在了后方,只挑选出鸿微境级别及以上的高手跟随战斗。

    七大名门需要做一个表率,所以一旦派出参战的弟子就不会再有观战的说法。但是广大修行界年轻的精锐的修行者是修行者未来的希望,而在这场元宗的恶战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预感和远见,这场渡云峰上的战斗必然会无比惨烈和艰难。

    一共两千七百多名正道弟子,其中倾巢而出的阴阳阁弟子就将近千名。

    加上数位各大门派的首脑人物和白起、袁重铭两位大将,及秦国派出到现在所剩不多的黑龙重甲。

    这些人需要对付的就是元宗那位老人所说的三千外门弟子,五百内门弟子,以及长老院和声名显赫的元靖、蚀风、重勿。

    “当初几万军队,六千修行者弟子,浩浩荡荡集聚蜀境,如今行到渡云峰下,居然只剩下两千七百多名攻上渡云峰的弟子。就连修行界极有声名的虞牟长老也……真是可叹!”

    繁嗔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七大名门的弟子和诸多高手,不由叹了一声。

    苏骥却是说道:“繁嗔大师的话我却觉得不然。军队折损虽多,但是并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大多数是被邪道以诡计分散各处。而各大门派的弟子们是我们为修行界未来考虑而留下后方的战备力量。”

    这时白起突然出声,冷冷的说道:“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还是被元宗以诡计谋算,无法参战便是等于失去了那一份力量。何况时至今日,谁还敢小觑元宗?不过兵在精而不在多,诸位门中身在牟宜的隐匿力量应该都陆陆续续的收到了战报,也该赶过来了。算上他们,我们的顶尖战力是可以碾压元宗的。届时,元宗依然难逃覆灭之数。”

    “毕竟是客场作战,还是小心为妙吧。我们因为轻敌吃的亏也不少了。”袁重铭忽然出声说了一句。

    渡云峰上的景色,和抵路峰、碧向峰又有些不同。

    这里多了些铺砌整齐的盘山小路,蜿蜒而上,隐没在葱郁茂密的有些过分的丛林之中。随着众人渐渐向上,雾气也渐重,云雾缥缈,仙气逸然,使人有飘然临仙之感,胸中郁气顿消,心静如水,不自觉沉迷其中。

    “这渡云峰,竟然有我宁海山一样的静心宁性的效果。只是我宁海山是历代寂清观前辈名宿以大法力人为加持,这渡云峰却更加飘逸自然,不露痕迹,像是天然形成。巫山神秘,号称距离神仙最近的凡间界,难不成果真如此?”暮夕心中暗想。

    “此等风水宝地,真是世间罕有啊!”戒吝忽然感叹一声。惹得其他人也不自觉点头。

    只是可惜,这种宝地,今日却难免沾染上血腥戾气了。

    登临大半日之后,联军一方终于即将登顶。

    过了一段浓烈缥缈的云雾路程之后,渡云峰的顶端却是陡然云开雾散。联军只见丛林树木渐渐疏阔,中间却是开辟出一条笔直向上的阶梯,通体以黑石砌筑,简朴大气,一共三百六十五级,为周天之数。走过这三百六十五级台阶,便是一座巨大的广场,同样以黑石铺就,方圆九十九丈,中心立有三座石碑。广场周围则是一方宫殿群,以轴对称的半圆形铺展开,整个建筑群给人的感觉就是极致的简单,毫无花哨,而这种简单便是让人觉得极为厚重,似乎返璞归真,与天地山林融为一体一般。

    这里,就是在蜀境蛰伏千年,惹得天下道门合力讨伐的元宗的老巢。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自中原各地远赴我这偏居西南一隅的宗门重地,我元宗上下受宠若惊,虽未远迎,却以上下门众弟子在此恭候多时,以示诚意。”

    一道声音忽然自高天之上传来,如巨雷震耳,如古钟厚重,如轻铃清脆,如远唤悠远,直刺人心,让联军上下不约而同都是一个激灵。

    不过是说句话,其中蕴含的力量,就让联军众人有些骇然。结果却是李若缺最先反应过来,平平淡淡地说道:“宗主好功力,只是以宗主的聪慧,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我们远道而来,贵派可是欢喜的紧,何止远迎,简直就是接二连三啊!”

    这时,联军一方才仔细看到,在广场中,数千名元宗弟子已经倾巢而出,分列在广场中央的三座石碑两侧,三千外门弟子杀气凛凛,五百内门精锐蓄势待发,中央是十二位元宗最强战力的长老院高手,拥簇着一个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

    而天空之上,在渡云峰顶,还有之前惊鸿一现的数百头掠海狼枭在飞掠盘旋,坐在其上的元宗弟子们往来驰骋,弓枪皆备,肆意张扬。

    联军这边白起、暮夕等人看去,先是看了一眼头顶的掠海狼枭,又从数千元宗弟子上一扫而过,最后目光落在中央,对着这个中年人仔细打量了许久,心情复杂莫名。

    他们自然能看出来这就是元宗宗主,传闻中的元靖。

    元靖之名的广为流传,最初是暮夕父亲暮弦越的功劳。当初他一纸书信传来,借由暮夕之口,便顿时让元靖名震天下。现在想来,当初暮弦越和元靖在荒山大脉偶遇,而元宗老巢在巫山,正是荒山大脉的西南端,更显得其中真实。

    而联军讨伐过程中,元宗排兵布阵,使联军屡遭挫折,损兵折将,更让人倒吸凉气的看清了这位元宗掌门人的手段之凌厉,却又觉得深不可测。

    可事实上,今日也不过只是天下人第一次见到元靖的样子。

    他真是太普通了。就像一个真正的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长相、身材、气质都是放到人堆里找不着的类型,头发花白,皮肤有些粗糙,一身简单的黑袍,腰侧悬着一支雪白的短笛,极为显眼。

    而元靖也在打量着联军一方,尤其是在最前端的诸位首领,而后点头说道:“七大名门,以及闻名天下的杀神白起将军,允城王许青世手下三大将之一的袁重铭将军,果然个个非凡,皆是人杰英才。”

    暮夕开口说道:“元宗主虽不现于世,却早显于世,我等也是闻名久矣。”

    元宗不由一笑:“那我们这也是久闻大名,却是初次见面了。”

    “没想到,时隔千年,你元宗又已成了气候。”苏骥看着元宗数千弟子和身后的宫殿群,有些感叹。

    元靖浅笑一声:“我元宗蛰伏千年,并不是为了成气候,而是想要求天道而已。早前我令门下两位年轻的弟子重勿、蚀风出世,也是如此。”

    “求天道?你们的求天道便是以两名弟子之力,横扫天下道门,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苏骥冷冷笑道。

    元靖摇摇头,否决道:“并非如此,挑战天下道门只是表象,而天下道门非我之敌也不是我的过错。难道蚀风、重勿太强,还要怪他们天赋太高,怪我元宗调教太好?挑战天下道门,不过是以战求道,我元宗求道的一种方式而已。”

    “强词夺理!你元宗不敬天地,不仰正道,以邪魔外道为盛,纵然求道,也是魔道!”苏骥厉然痛斥道。

    “歪道?”元靖平静依然,淡淡的摇头,嗤笑道:“苏骥长老身为阴阳阁天拘崖执法长老,德高望重,怎么说出如此可笑的话?天下除了你们道门的主流道法,其他流派的道就不是道了?那么佛门一派呢?也是歪道吗?诸位看看我广场中立得石碑吧!”

    广场中央的三座石碑,中央一座最大,为正方形,顶端尖塔状,碑上只有一个大字:人!

    而两边的石碑却是圆形,比中央一座要小一些,依然是只刻着一个字。左侧写的是:命;右侧写的是:道。

    命、人、道便是石碑所刻三字。

    元靖说道:“此三字,乃是我元宗千年数代,孜孜以求的道法总概。我元宗以人为本,以天数之命,求天数之道,这难道不是正道?”

    说着,元靖看向苏骥,说道:“苏骥长老说我元宗不敬天地,不从正道。然而天降气数,包容万物;地泽生灵,恩养万物,而人为万灵之长,万物之首,难道不是天地厚泽恩养之精华?我元宗敬人道,一切以人为本,难道不是敬天地?人行走大地,头顶苍天,身具天数之命,心向天数之道,我等元宗也是以不可知之命求可知之道。哪里便是魔?哪里又是邪?”

    “宗主强词夺理,却不知天道难测,妄窥天道便是不敬。”毋什忽然说道。

    元靖摇摇头,说道:“此言差矣。修道本就是以天地之逆求天地之极。若是依首座所言,所有修道之人皆是邪魔外道,不敬天地者。我元宗只是走上了另一条路,开辟了一个新的流派而已,虽然手段激烈,但是诸位不能相容之心,却让我难以理解。”

    “魔道就是魔道,任你巧言令色,口若悬河,扭曲是非,可天道在上,一切辩驳都是无用。千年之前天下道门讨伐,却让你邪道侥幸得脱,今日正道再聚,却不会让你们再有机可乘!”苏骥厉声说道。

    元靖闻言忽然哈哈大笑:“天道难测,你们替天行道可知也是一种亵渎!而我元宗千年前得脱大难是天道命数也未可知!千年前我元宗不灭,今日我元宗依然不灭!”

    元靖话音刚落,忽然一声尖利的厉鸣响起,天空中的掠海狼枭却是俯冲而下,向着联军扑来。

    本来口舌之争,忽然便成了动手,联军猝不及防之下,战端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