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但问行路人，千里向长安
这一路走的更加悠闲。 林瑶总觉得印瞳藏着什么事，只是她性子天真安逸，而且对印瞳很放心。从男人的角度来看，林瑶是个不可多得的姑娘，可爱漂亮，表现得傻傻的却很聪明，从来不会多问，不需要关心的也从来不多关心。 只是林瑶依旧会开玩笑一样和印瞳说起来：“印瞳，我总觉得你这一路上都是话里有话，你是不是预料到了很多事，或者是藏着很多事啊？” 印瞳的回答很奇怪：“其实你都知道的。” 然后印瞳又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林瑶，你在乎年龄的问题吗？” 林瑶的回答更奇怪：“我不在乎你的年龄，但是我在乎自己的年龄。” “为什么？”印瞳有些不解。 林瑶理所当然道：“只要是女生都会在乎自己的年龄吧？老了是不是会变得很丑？” 印瞳顿时笑了。 其实他很清楚，林瑶是故意这么回答的。在印瞳的心里，一直梗着一根刺，他与林瑶两情相悦，但是林瑶还不到二十岁，而自己却是个外表年轻，其实却活了很久的老怪物。开放的夏国人从来不在乎年龄问题，但是差距几十岁的爱情在人们的眼里依旧是异类，而印瞳和林瑶呢？林瑶是妙龄少女，而印瞳杀黄天纪的时候就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其实印瞳自己也并不在乎，因为他对林瑶大多的好并不是毫无因由的，只是这种因由无法对外人说，甚至无法对林瑶说，而他若是要和林瑶在一起，世人的议论他就不得不在乎。 因为他怕林瑶总有一天会因为外物的影响而顾忌这些。 但是林瑶此时的回答却让他心里一阵轻松。 自从在那个月光清亮的夜里和林瑶初见，直到如今，印瞳问了林瑶很多的问题，也解开了很多可能成为心结的问题，而林瑶对印瞳也不断的了解着。到了如今，即便是印瞳这一句漫不经心的问话，林瑶都能察觉到什么，然后用很巧妙的回答，让印瞳又开心了很多。 说起来也是一件趣事。两个心心相印的恋人，瞒着对方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然后互相打着哑谜，又为了对方的感受而互相开解。 从上清郡到长安，又到寂清观，再到南疆，过澜沧江、蒙空山、再回夏国，这一路的旅途，遇到完全不同的人事，领略截然不同的世界。无论是印瞳还是林瑶，他们的心境都在缓缓的变化，两颗心也越走越近。 近的不止是爱情，而是整个人的过去未来的亲近。 “我们不回长安吗？”林瑶问道。 印瞳看着林瑶惊奇的问道：“你不是同意下扬州的吗？” 林瑶摊开手，学着印瞳无辜的样子：“难道你要在扬州定居？不是途径扬州，最后还是要回长安？” 印瞳点点头，然后又突然转头：“不对啊，什么叫回长安？长安又不是我们的家？” 林瑶继续摊着手，半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可是我喜欢长安啊，就在在长安没有我们的家，但是不能安一个吗？” “能能能。”印瞳忙不迭的讨好着笑说道，然后自己有嘀咕一声：“长安房价很贵的，而且房源紧缺，四环内我们根本别想。” 林瑶：“……”林瑶无语片刻，忽然问道：“长安一共有几环？” 印瞳说道：“四环。” 林瑶：“……” 印瞳忽然笑了：“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去扬州，烟花三月下扬州嘛！” 林瑶：“……现在已经不是三月了。” 印瞳哈哈一笑：“不要在意细节。”说罢忽然兴致大发，说道：“清波泛沧澜，游鱼浮空转。” 林瑶好奇的看了印瞳一眼，嘀咕道：“怎么不提差点被沧昀揍了？” 印瞳瞟了林瑶一眼，继续装模做样的吟诗：“蒙空万枫红，大音听钟摆。” 林瑶依旧孜孜以求的在旁边毒舌吐槽：“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就赶着听钟摆红枫，也不知道是有雅兴还是吃饱了撑的。” “咳咳。”印瞳被林瑶呛得几乎灵感破功，赶紧把最后两句说了出来：“长旅随风渡，扬州烟花散。但问行路人，千里向长安。” 林瑶沉吟了起来：“嗯，最后一句千里向长安我倒是很喜欢。” 印瞳笑了笑，忽然说道：“你不是一直说过——” 林瑶睁着大眼睛看向印瞳，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印瞳说道：“在南疆、澜沧江、蒙空山这些地方你都问过，说我好像去过那些地方一样。” 林瑶一怔，而后沉默下来，而后忽然展颜一笑：“其实你不必解释的。” 印瞳摇摇头，脸上再次呈现出那种淡漠平和，招式式的风轻云淡的微笑：“能够清楚的知道南疆的秘事，知道澜沧江的地形地理，知道清晨的红枫最好看，自然是因为我去过这些地方。” 林瑶想了想，正视着印瞳。她知道印瞳不想隐瞒自己，即便她其实真的不在乎，但是当印瞳愿意说的时候，她也会安静的倾听。 印瞳忽然眼中浮现怅惘之色：“林瑶，说句实话。其实以前我曾问过你很多问题，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有含义的。比如我之前问你是否在乎年龄问题。” “这话问的匪夷所思，而你却似乎知道什么一样，给了我一个完美的答案。其实你很聪明，而我也不想对你隐瞒太多。”印瞳说道：“你今年十九岁，而我却不止三十岁。这么跟你说罢，之前送给许诺的伤挽剑，是三百年前上清郡黄家的老祖黄天纪的东西，黄天纪三百年前死了，是我亲手杀的。而伤挽剑，是我亲手夺下的。” 林瑶顿时愣了。 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一个聪明的头脑有些猜测，但是林瑶真的没想到真正的事实是这样。但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一旦不再隐瞒自己的聪明，问的问题往往会切中要害：“三百年前，那个什么黄天纪的修为是什么？” 印瞳意味深长的看着林瑶，说道：“极堑境后期。” 林瑶愣愣的看着印瞳：“那你三百年前就能杀掉他，怎么现在……” 印瞳调侃的笑着：“怎么现在却只是致知境的修为？哈哈，以后你就知道了。所以，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曾去过长安，但是很久记不清了，那是真话。我不知道是几百年前去的长安了，我也来过龙姜国，看过澜沧江，在蒙空山的红枫林看过日出，甚至，我去过南疆。” 林瑶忽然又说道：“但是南疆的大巫师不认识你，他已经活了将近五百年了。那说明——”林瑶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有些不确定，但是还是清楚的让印瞳听到了她的问题：“说明，你是在他之前就去过南疆？你活了不止三百年，甚至不止五百年？” 印瞳有些勉强的笑笑：“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活这么久？” 林瑶摇摇头。 “真的不想吗？”印瞳有些出乎意料。 林瑶点点头，认真的说道：“等你需要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印瞳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