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有大荒,不见天光
林瑶印瞳在韩国一路向南,赶往荒山大脉不题。此时的南疆,也倒是和往常不同,变得热闹起来。 在世人传说中,有这么一段话,像是首打油诗,又像是个顺口溜,内容是这样的:谁道北漠大风野,异域却无边;转头东海路人绝,好过荒山不见天。 这段话中每一句都是世人实践出的事实,而且其中颇有意味。 谁道北漠大风野,说的就是北漠草原。北漠辽阔,旷野多风,粗犷而且彪悍;而生活在这里的蛮族,也如他们居住的草原上的大风一样,迅猛而狂野,他们爽朗疏豪,战斗时如同风暴卷过,强势无敌。 下一句异域却无边,说的则是西域,西域究竟多大,无人知晓。这是一个奇异的地方,从未有人探索到尽头,但是相对于北漠、南疆和东海来说却要安全的多,比起这三个地域,能够平安无事的去探索和寻找世界尽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转头东海路人绝,意指转头东方,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但那里却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大海的风浪和狂暴无常的天气阻挡了人们的脚步,让人们明白什么是大自然的威严。万里汪洋中,群岛如繁星点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在这条海陆上行走。或许是没有一艘足够面对滔天巨浪的大船,但是事实上阻止人们向前的其实是他们自己对于恶劣的海洋的恐惧。 而最后一句,讲的就是南疆。南疆还有另一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太多。 这个名字,叫做荒山大脉。它代表辽阔,代表原始,代表危险,代表人们的惊慌。 当人们太久不去荒山大脉内部时,就会忘记自己为什么不去的原因。当我们去追寻这个原因时,那些已经把远离荒山大脉当做本能的后世之人却有些懵懂茫然,只有在古旧的史册上才能找到根源,其实根源很简单,噩梦。 荒山大脉就是人们的噩梦。转头东海路人绝,好过荒山不见天,这句话就是人们心中对于荒山大脉的恐惧的最佳诠释。那未可知的茫茫大海让人望而却步,但是相比之下,人们所不熟悉的海洋的威慑力却不及一座山脉。 因为那是世界上最原始神秘的地方,崇山峻岭覆盖植被密林,其中险恶让人不堪忍受。置身其中,看不到天。 这天,是被密林遮挡的头顶的青天,也是置身荒山大脉中的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生天。 只是当有人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往往已经被这无言恐怖的荒山大脉判处了死刑,难逃生天。而山外的人们只看到一拨一拨的人进去,却看不到人出来,他们很疑惑,直到他们听见山中人的惨叫和哀嚎,感受到这叫声中彻入骨髓的绝望,他们才知道,这座沉默辽阔的山脉,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死亡地带。 从此之后,普通人再也不敢对着满山葱绿有一丝一毫的妄想,只有修炼者才敢进山。 只是让人心惊的是,修炼者的生还率,依然低的让人肌体发寒,汗毛倒竖。 或许这一次会有不同吧。 陡然热闹起来的荒山大脉,终年昏暗阴森的森林突然有了亮光,有了火焰,有了人声。 那都是修炼者,成群结队的修炼者们在山脉边缘安营扎寨。或许是南疆的恶名太甚,即便修炼者们个个神通广大,却也小心翼翼的没敢太过深入。只有各方派出的斥候和精英弟子分散开从各地进入山脉深处查探情况。 到处都是树木,可怖的树木,方圆丈宽的树干,高耸的树冠,枝杈交杂宛如虬龙盘桓,葱郁的林叶细密层叠,遮蔽天日。这里没有阳光,只有淡淡的光影艰难地从树叶的层层阻挡中折射下来,映出空气中美妙的灰尘轨迹。 一个身影在这样漫步边际的诡异环境中缓步行走,面色严肃,身形小心,如临大敌。这个地方太过安静,安静到即便以他修炼者的耳力都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这里的编织娘不会出声,这里的毒蛇猛兽也不会出声,只有似乎远在天际却不知藏身何处的圆骨斑雀隐身在这让人眼晕的林叶和黑暗中,偶尔发出一声咕咕声,顿时让这名斥候宛如惊弓之鸟般陡然回身。 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无数的粗壮的树木,一根根碗粗的藤蔓依傍着大树盘旋生长,柔软的身体披上粗糙坚硬的树皮,然后旋转盘旋成一个个诡异的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中宛如魔鬼显露丑恶的头颅,张开巨大的獠牙。 这个斥候的心里的恐惧不断地弥漫着,而事实上他的恐惧并不是来源于自己的头顶上那条绿纹蝮蛇,因为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在他不远处已经有一个凶残狠辣的猎食者盯上了自己。 一步跨过,脚下几乎过膝的细长草叶摩擦出细微的声响,然后脚落在一地腐烂的枯叶中,却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斥候一惊,低头一看,只看见自己脚下早已被踩得稀碎的风化的碎骨,也不知是那个倒霉的野兽留下的。 而就在这名斥候低头的瞬间,他头顶的绿纹蝮蛇终于掐准了机会,宛如闪电般出击。 “啊!——” 凄惨的叫声太响,在这个山林里引起了巨大而漫长的回声,惹得远处树洞里的松树一阵颤抖的尖叫,吵醒了地下洞xue里的食人巨蜥,同时让周围不远的其他斥候们毛骨悚然。 那条绿纹蝮蛇扑了个空,落到地上,然后悻悻然顺着草地滑行而去。
那名斥候所站立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花朵。 这个巨大的花朵花瓣缓缓闭合,一股鲜血顺着花瓣的缝隙缓缓流出,殷入地上厚厚的腐叶,nongnong的血腥味消散在空气中,一只只拇指大小的白颚巨蚁不久后循味而来,开始享用食人花留给它们的血液盛宴。 而这场捕猎的战斗中,强大的修炼者斥候只是个悲哀的猎物角色,彩影花则是比绿纹蝮蛇技高一筹。彩影花卷着花瓣缓缓再次缩回地下享用胜利者的果实,而那条绿纹蝮蛇则是有些无奈的离开,却在不远处闪过一道幻影,一直模样怪异的猎鹰抓起这条突然从猎手变为猎物的倒霉毒蛇,然后冲开密密麻麻的枝叶,冲上天空。 原来一条伪装隐匿起来让玄灵境修炼者都毫无所觉的毒蛇,其实在这个弱rou强食的世界里,只是个随时可能没命的普通角色。 在距离这里百里的北方,那是荒山大脉的边缘。 在荒山大脉北方边缘的一座山峰上,上百顶帐篷在砍出的防火地带支了起来,围成一个圆形,拱卫着在峰顶的那座最大的帐篷。 帐篷里,一个青年静静的立在桌案前,他一身红衣,光滑如女人的肌肤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挂在嘴角的笑容却邪魅诡异,似乎是一些温柔里掺杂着一些阴狠,一些平和中带着一些傲慢,一些淡漠中带着一些毒辣,这是一条比剧毒的绿纹蝮蛇还要恐怖,还要嗜血无数倍的毒蛇。 他就是蚀风,横扫卫国的元宗青年高手,接到元宗密令之后便抛下被打得毫无颜面的卫国道门不管,一路赶到了荒山大脉主持大局。 此时他的脸上笑容依旧,却显得有些阴冷愠怒。而他的身后,一名老者躬着身报告道: “这两天,我们派出了二十名天应境和玄灵境的斥候进入荒山大脉,但是还有消息的只剩下四人。其余的人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来。” “那就是死了?”蚀风的语气很冷,让人觉得他脸上的笑容也像是万丈寒冰,而整个帐篷都随着他的声音变得阴寒起来。 他的眼中泛起一抹危险地红光。 而这刺骨的阴寒中,却带着一股燥热,让蚀风身后的那名老者心情变得烦躁不堪。 这种感觉是种冲动,而这种冲动用动词来形容时通常被叫做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