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师弟许翼
八月,正是绿草如茵的时节,玛旁雍错的湖水醉人心脾。 牛马羊悠闲地在湖边吃草,离湖不远就是圣山冈仁波齐峰,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座巍峨的金字塔,神圣庄严。 吴辞回到这里,比回到康定还像回家,在这里生活了八年,他早就和附近的牧民们相熟,一路上不断用藏语打着招呼。 望着如绿毯一般起伏的地面,吴辞想起少年时代,自己常和师弟许翼一起,骑着马穿着藏袍,在湖边互相追逐。 那时候,附近的牧民和旁边喇嘛庙里的喇嘛们,全都认识这两个顽皮的小男孩。 在吴辞心中,这里就是一个天堂。 回到黄席的居所前,吴辞先去了一趟房面的喇嘛庙。 老喇嘛身体还和往常一样,闲聊了几句,留下一颗千年朱果,吴辞就告辞了。 黄席的居所很普通,方方正正的一间民房,和周围藏民的房子没什么区别。 石头垒砌成的墙壁,简单围成一个院子,院子里只有一个石台子和一口井。 吴辞从老喇嘛口中得知,自从上一次失踪,师父就再没有出现过。 如今这间房子里没了师父,没了自己,就只剩下师弟一个人生活。 门没上锁,吴辞带着姐妹俩推门进去,院子里没人,房子里也没人。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许翼大概是临时有事出门了。”天青四处打量着说。 三个人耐下性子等,一直等到傍晚,出去吃草的头羊带着羊群都自觉回来了,还是不见师弟许翼现身。 吴辞辗转反侧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朝冈仁波齐峰的方向行进。 他觉得师弟应该在一座山的山洞里,师父还在的时候,曾经带两个徒弟到过山洞。 师父曾说,那山洞是一处灵地,非常适合人们修行。 循着记忆,翻山越岭一上午,经过一个又一个玛尼石堆,一丛又一丛五彩经幡,吴辞终于看到那山洞的洞口。 因为许翼不喜欢见陌生人,所以姐妹俩一直是隐身的状态跟随。 山洞开在半山腰,因为山上除了草和小灌木,没什么大的障碍物,坡度也不陡,所以吴辞很快爬进了山洞。 手电光中,山洞四壁到处闪烁,闪烁的全都是水晶。 这些水晶基本都是晶体柱的模样,不知道在哪个年代形成,吴辞知道水晶要在高压高湿的环境下形成,所以形成年代肯定在史前。 洞中很深,越往里走水晶石生的越密集,一路上看见好几具喇嘛的遗骸。 这水晶洞是修行宝地,喇嘛们自然也知晓,遗骸的年代有近有远,有的衣服已经完全化成灰,有的衣服还完好。 吴辞记得第一次跟着师父进洞,这些遗骸就在,这么多年也没人动过。 洞的尽头是一间稍开阔的洞室,吴辞打着手电来到尽头,一个面容清新的藏袍少年,正闭目养神的稳稳盘腿坐着。 “小翼,原来你在这。”吴辞走过去。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师哥,你回来了。” 说着,少年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凑上前去。 “这次不走了吧,我们两个一起修行。” 这个问题,每次吴辞回到西藏,他都要问起,这已经是第四次问起来。 吴辞不好意思的笑笑:“还要回去读书,不过有一天我肯定会回来。” 许翼拉下脸来,不满道:“每次都这么说。” 虽然许翼中心不快,但他并不怪罪吴辞,师父曾说过,他二人很不一样。 许翼的尘缘早已经了却,而且他也愿意一直清苦的修行,但吴辞的尘缘未了,了却尘缘之后,才能回归修行之路。 师父曾经私下嘱咐过许翼,两个人虽然道路有些不同,但最后必定要一起修行。 在修行这条路上,许翼造诣高于吴辞,他必须带着吴辞逃脱繁杂的尘世。 只是不知道,师哥的尘缘了却还需要多久,许翼经常这样想。 吴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到做到,走吧,先回家。” “等等。” 许翼突然叫住吴辞:“师哥收服助力了吗?” 他看到了隐身状态的姐妹俩,作为巫士的吴辞,不可能不知道。 “小青,小靛,出来吧。” 既然许翼已经发现,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吴辞简单跟许翼讲了讲姐妹俩的来历,许翼立时明了,对姐妹二人分别点了点头。 许翼属于寡言少语的类型,尤其对女孩子话少。
“师哥,以后不要叫我小翼,我已经长大了,叫我的名字。” 回到居所,许翼和吴辞亲自下厨,做好了一顿午饭。 饭间,吴辞问了问日常生活,便提起师父的事来。 许翼道:“自从你去长沙读书后,我找了所有师父可能去的地方,全都没有师父的下落,东北老家那边也问了,还是没半点消息。” “会不会躲在某个僻静的地方修行?” “那也没必要不辞而别。” 晚上,睡梦中吴辞和许翼同时听到师父的声音,同时惊醒坐起来。 “师哥,师父的声音。” “在外面。”吴辞披上衣服就往门外冲。 月光将院子里的一切照的清楚,一个人也没有,羊群在安睡。 隔着石墙,二人听到一阵脚踏草丛的声响,像是师父的脚步声。 两个人先后冲出大门,跑到石墙另外一面,只见一道人影闪到了屋后。 “是师父。”许翼小声道。 虽然人影只是一闪而过,但那背影对吴辞来说太熟悉了,正是师父黄席。 屋后是一大片青稞田,两个人追过去一看,师父正慢步走在田埂上。 “师父,等等!” 吴辞大喊一声,两个人冲着黄席就跑,黄席停步回头冲二人慈祥一笑。 但他只停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之后,黄席便像一幅透明的影像,逐渐变淡,变淡,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许翼跑到黄席原本所在的位置,伸手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 吴辞转圈四处扫视一遍,视野里除了随风摆动的青稞,山的影子、灌木的影子,一个人影也没有。 “师父在跟我们开玩笑吗?”他自言自语。 作为一名萨满,具备许多超出人们想象的能力,但不可能凭空消失。 这一点,修行了八年,二人心知肚明。 吴辞切换知觉状态再一看,还是没看到任何生命体,师父的确不在这。 难道两个人同时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