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变了的隐离
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一旁的隐离身上，沉稳宁静，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凤如的身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温柔。姬祁想，这个男子应该很爱他的姑姑吧！ “祁儿，听说你快大婚了，姑姑在这儿先恭喜你了。”凤如眉目含笑，真诚的送上祝福，姬祁亦是一笑，“姑姑到时候可要来观礼呀，祁儿还等着给姑姑敬茶呢。” 凤如一愣，“祁儿，这有些不妥吧？” 敬茶，素来是敬父母，她不过是姬祁的姑姑，即便她就是姬如，她在世上，已是一个死人，以她现在的身份，接受姬祁一个一国之君的敬茶，太过匪夷所思了。 就连隐离和玉笙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侧目。 “祁儿，这……”玉笙刚想说这样不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姬祁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坚决，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行！他不想为自己的一生留下遗憾，他的姑姑，即便是失忆了，即便是不再是栖凤公主，他也不能对她有任何的不敬。 玉笙面色点点阴沉下来，如敷了一层薄霜，看上去十分的恐怖，大有风雨欲来之势，少年皇帝态度坚硬，不肯让步，两人僵持不下。 “不如这样吧，”凤如凝眸微笑，化解了满室的杀气，“祁儿，你这样做，确实于理不合，我的身份，不过只是玉家遗留在外的一个小姐，而你，却是一国之君，哪有一个一国之君对我这样的人敬茶的礼？” 姬祁刚要反驳，凤如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自她小小的身躯中散发出来，让姬祁下意识的噤声。 这一刻的凤如，像极了姬如，让他心中涩涩的酸疼起来。 她是他的姑姑，可如今，却是相见不能相认，甚至对方已经完全的忘记了他的存在。 “祁儿，”凤如放柔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可是既然我是你的姑姑，那我就有义务保护着我的侄子，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让你或者是整个皇室陷入风雨之巅，你认为，我会过的安心么？我只要能够看着你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别的，都是一些虚礼。”倏而，凤如话锋一转，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我也告诉你，我会立刻离开，不会参加你的婚礼。” “姑姑——”姬祁立刻保证道，“姑姑，祁儿不这么做，不让姑姑为难就是了。” 凤如心中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姬祁的模样，以及玉笙和隐离的表现，她心里已经十分的清楚，她就是姬如，否则，姬祁不会如此迁就她，更不会因为她的不快而成全她。 “姑姑，你用过晚膳了么？”姬祁笑着转移这个令人不悦的话题，凤如微笑着点头，“刚刚已经用过了，跟隐离一起用的，就在你们来这儿之前。” 姬祁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隐离身上，后者微笑以对，玉笙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一步，祁儿难得过来，今晚应该会住下，不过并无其他人知道他来这儿，好在梧桐苑地处偏僻，很是安静，就让他今晚在这儿留下。我会去吩咐锦儿和春儿不要多嘴的，不过她们两个毕竟也是宫里出来的，这点分寸应该会懂的。” “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走。”隐离笑着起身，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淡淡的说:“我找玉笙有点事情谈。” 玉笙只是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离开了，等下墨砚会将茶水点心送过来，阿如你就陪祁儿聊聊天。” 凤如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才将目光收回，落在一旁显得有些局促的姬祁身上，心中忍不住一笑，都说这个姬祁是个少年老成的人，小小年纪就在西凉举足轻重，不敢让人小看他是个孩子。 她想，这么局促的模样，应该是他第一次如此吧？ “祁儿，过来坐。”凤如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姬祁犹豫了下，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不安着，倒是凤如轻轻一笑，“你别这么紧张，以前你是如何跟我相处的，现在也如何就好，不要弄得自己这么紧张，看着，我都觉得累呢！” 姬祁翦眸大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如花的女子，“你……” 她是记起来了么？否则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风隐离和玉笙都是不可能告诉她的，可是她一开始不是没有认出他来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凤如淡淡的说:“是，我是没有想起过去的一切，隐离和玉笙哥哥也没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凭我自己所得到的信息猜测出来的。祁儿，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下。 此刻的姬祁，完全没有了皇帝的冷酷，如同一个孩子，在自己最亲的人怀中，哭泣了起来，不知道为她，还是为他自己而哭…… 凤如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背，她能够感觉出姬祁对她的尊重和依恋，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即便是他们之间的共同回忆，也被她弄丢了。 不知道为何，莫名的，对他感到很抱歉，尤其是看到他如此情绪外露，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好似自己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姬祁毕竟是个少年老成的人，且做了多年的皇帝，对于情感的控制，也算得上是收放自如，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姑姑，让你见笑了。”姬祁吸了吸鼻子，依旧有些红的眼眸如同小兔子的眼睛，十分的可爱，凤如微笑着摇头，温和地说:“我很高兴，祁儿能在姑姑面前没有任何保留。”这足以说明，她在他的心中那个，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姬祁憨憨的笑了，姑侄两个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说了许多的话。在凤如的面前，他好似依旧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一身的傲气和精明，有的只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窗外，两个人看着那对姑侄，相视而笑，缓缓地离开。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走的远了，玉笙才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满是不解，他们掩藏的这么深，是如何让她发觉的？ 隐离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早在凤如问他有关姬如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毕竟两人所练的武功是同一种，心意相通并不会因为凤如的失忆而失去作用，他淡淡的提醒着:“你可别忘了，她就算是失忆了，骨子里，还是那个姬如，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变不掉的。” 即便是她改了名字，换了面容，依旧掩不住那一身光芒，让人会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就好像是个太阳，在哪儿，就会给那儿带来光明。 玉笙轻轻地笑了，“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不论是在对政治的见解之上还是在武艺上，又或者是其他方面，她好像是个全才的，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来得轻轻松松，让人真是羡慕的紧。” “可是这样的人活着最无趣不是么？”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够顺手拈来，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反而会让人忘记了去珍惜，忘记了每样东西来之不易。 “阿如她，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失去。”玉笙淡淡的说，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悲凉，“她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她，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自己亲人的血液，她很珍惜生命，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做取人性命这种事情，大多数，都是为了自保。可是她生活在这个位子上，不杀人，那是极不可能的。她不杀人，就是等着被杀，她能够走到今天，都是踏着一地的鲜血和尸体走来的。” 隐离在一旁沉默着，她的艰苦，他又何尝不知道，而他何尝又不是在失去中成长的？ 玉笙温和一笑，如沐春风，扫清了一切的哀怨，“隐离，说实话，我觉得你跟阿如还挺般配的。如今，可是放下心结了？” 隐离犹豫了下，摇摇头，“心结要是能够轻易放下，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心结？但是我不否认，我爱她，很爱很爱，不敢说比哥哥还要爱，但至少，哥哥能为她做的，我也能。但我却不会做到像哥哥这么决绝，因为她会伤心的。” 他舍不得看见她伤心啊…… 玉笙一愣，倒是没想到会听到隐离如此深情的告白，只是……“隐离，你这话不该是对着我说的……”玉笙苦笑着，对象搞错了啊！ 隐离不好意思的笑了，有着情窦初开的少年的羞涩，“要是对着她，我估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笙哑然，无奈的摇头，他知道，隐离这话说的很正确，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秦茗那样大胆奔放的。 想起亡妻，玉笙心中一阵阵的钝痛，眼神不由得沉了几分，染上了悲伤，好似全世界都是灰色，再也没有了阳光。 一只温暖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玉笙回头，是隐离沉稳的眼神，坚定而又深邃，他能清晰感觉到肩上的手用力了几分，这是男人之间的安慰！ “对了隐离，你妻子是怎么回事？”玉笙略有些好奇的问，他是有感而发，因为亡妻，想到了隐离的妻子，所以很是好奇，他根本没想到，隐离居然会有妻子。 他好像，有些八卦了！ 隐离倒是没想到玉笙会问起这个，有一时间的恍惚，“她是我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倏然，他侧头看向玉笙，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玉笙，知道南国的李靖么？” “难道是南国曾经的护国将军，李靖？”玉笙有些迟疑的说，那个将军，他曾经听过，也了解过他的事迹，知道这个将军最是忠心耿直，一心为国，为人清廉，刚正不阿，他很是佩服的，只是可惜，竟落得一个叛国的罪名，满门被灭，令人嘘唏不已。 如今想起，依旧是令人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代忠诚，一生为了南国，却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是，我的妻子，李文瑶，就是李靖将军唯一的女儿。”隐离轻描淡写的扔出一颗重磅炸弹，玉笙瞪圆了眼睛，“不可能，李靖一家已经全部被灭门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存活着？” “李家的人，只有文瑶一个活了下来，是李靖将军求了翠姨，翠姨将文瑶救出来，用另外一个死囚，跟文瑶身形很像的人替换了她。”隐离走到花园的一个凉亭中坐了下来，表情忧伤，“文瑶一直以为是她害了李家的人，因为她的无意，让有心人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她一直将这件事怪到自己身上，本就身体不大好的她至此之后便是病魔缠身。南国覆灭，我们一行人隐居在山中，在翠姨的撮合下，我们成了夫妻，文瑶的脸上也有了些笑容，可惜好景不长，她的身子开始恶化，最后一病不起，只能靠药物吊着，再加上她心中的怨恨支撑着她，浑浑噩噩的活了下来，为的就是盼望着有一天，李家的冤屈能够洗刷掉。” 玉笙想到了那场玉家举办的寿宴，“你用玉玺，换了李家的清白？” “是，这是文瑶最想要看到的，也是我欠李将军的。”隐离诚实的回答，“虽然文瑶一直责怪她自己，可是如果不是我最先招惹上文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后果，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李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隐离脸上带着nongnong的自责，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否则文瑶不会这么早就香消玉殒，她应该能开开心心活到七老八十的，都是因为认识了他。 玉笙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隐离，以前的他，冷漠而疏离，现在的他，却已经变得温和了，也更容易将内心的情感表现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