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星会月

    初夏夜晚的心水阁，异常宁静。

    南方的天空，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的星斗，昨夜还坐在屋檐下的露台上观星象的白星，此刻心似死水，整个人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的坐在心水阁中之字形回廊边，仰望着星空。木板回廊下面是常年流动的溪水，鱼儿在水中悠闲的游玩，夜晚坐在由十几个之字形回廊的小溪上面，本是一件美事。

    月初之后已有月儿的影子，夜空的星图绽放时，给深山涂上了一层闪烁的美。

    下午醒来后，白星换上自己平日里的衣裳，到翠竹轩看望母亲。母亲整个人如被抽了丝，目光呆滞的斜靠在床头。身边只有小翠一个丫头，想必其他人现下都唯恐避之而不及，另寻靠山。

    突然，西面山顶上空发出几屡白光，白光渐渐汇聚，最后汇聚成一只发光的白虎状。

    白星发现那道白光时，白光逐渐下沉。他惊讶的站起身来，踮起脚跟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时，只感觉自己胸口发热，似有光线，他连忙低头扒开衣裳，一道刺眼的紫光从衣裳里射出来。

    原来是那只打小就佩戴在身上的刻有龙纹的半块紫晶石。

    紫晶石从未发光，怎么它——竟然会发光？白星沿着紫晶石射出的光线看过去，紫色的光线竟然射向远处山顶的那道白光，眼看着紫光逐渐上移，一点一点靠过去，瞬间就和白光交织在了一起，还隐约发出“滋滋滋”的细响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星远看着那两道光线在山顶缠绕了几圈，白光“忽地”落了下去，紫光“嗖”地收回，紫晶石的光芒渐渐消失，在黑夜里暗淡无光。

    好似刚刚不曾发生任何事情，心水阁一如从前那般宁静。

    两眼圆瞪的白星，嘴巴张成了个大大的圆形，他的心狂跳不止。

    长这么大听到的怪事和在书上看到的奇闻倒是不少，可从未像今夜这般亲眼所见。可是，自己脖子上佩戴的这缺了半块的龙形紫晶石到底跟刚刚那道白光有何关系呢？

    说起来，这还是白星小时候，祖父有一次从边疆行军打仗回来，说是抄了也不知是哪个王侯的家，偶然得到的。白家人从未觉得这块破碎又缺角的石头有什么稀罕，所以，当武安君把这半块石头挂在小小年纪的白星身上时，谁都没有表现出异议。

    “我一定要上山顶探个究竟，说不定，那道白光还在山顶呢！”白星攥紧拳头，坚定地望着西面山顶，暗暗发誓。

    可是，脚底却像生了根。因为白星心中非常清楚，这个时辰的山顶，会有真正的猛虎野兽出没。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的话就有机会了解自己佩戴的紫晶石跟那道白光之间的关系，不去的话，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其中奥秘。

    白星在原地打转，无计可施，家丁们都已经撤离出心水阁，连平日里侍候自己的贴身丫头红儿，也不知去向。要是有一个人陪着上山也好啊，可怜如今孤身一人的他，暗自伤神。

    这时，西山上空再次出现了那只发光的白虎，白虎在天空中打着转。白星无比震惊，竟然再次出现！他赶紧扒开衣裳，可是这一次，紫晶石没有跟着一起发光。

    “不管山上有猛虎也好，困兽也罢，我一定要上山去弄个明白！”白星下定决心急忙跑回自己的卧房内室，找来一个火把点燃，举着火把走出内园时，那团白光已经消失无影。

    出了心水阁，穿越长长地大理石铺成的正院，又经过东殿房外院，走出一片两岸长成一线的杨柳白堤，在经过长堤时，遇上白尹。

    白尹就住在白堤尽头的尹室阁，此刻正在岸边练剑，见到拿着火把匆匆往外走的白星，当即拦住了他。

    白尹收起那柄闪着寒光的青铜剑，走到白星的面前，看了看白星的脸色，一脸焦急，似乎遇到了难事。

    不过，还有比被赶出白家更难的事情么？白尹打量了眼前同父异母的胞弟，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长兄的架势，“星弟，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本不想同他多说，白星自知自己和母亲现下在白家举步维艰，并未表现出厌恶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回道，“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出去？你就不怕自己再也回不来？星弟，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说你，再怎么没眼力见，也不可能听不到山里野兽的叫声吧？”白尹低头看着他，见他并无打道回府的意思，转身四下里看了看，“现在家丁们都已经睡下了，要不明天你再出去散心，这大半夜的出门，真的很危险啊！”

    白星一脸冷淡，“今日多谢大哥提醒，虽然我不信邪但终究落了个天大的笑柄，还是得感谢大哥的那封信。”

    “很抱歉我也没能真正帮上忙！我也是昨晚才听说，早在几年前，李家就已经做了悔婚的打算。”

    “几年前？”白星望着大哥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大夫人终究是想让他们母子栽一个大跟头。

    “我只是出去白庄外面随便走走，不会走远。”说完已绕过白尹，往白庄的偏门走过去。

    “早点儿回来啊星弟！”白尹目送着白星的背影喊道。这似乎是他这个当哥哥的能给予他的最后言语关怀。

    没再理会哥哥在身后的叮嘱，白星极速的出了白庄，借着火把的光亮，往西山方向走过去。

    白星一路胡思乱想的往山顶爬行，心中甚是害怕，不敢左右瞧瞧羊肠小道两旁漆黑的森林。

    眼看着火把的光亮越来越弱。

    “这么不经烧的火把到底是谁做的？”白星气喘吁吁的在崎岖的林间小道上暗自埋怨着做火把的人。内心却是一万个祈祷着，一定要等到自己爬上山顶才熄灭啊。

    森林里不时地传出野兽的低吼声，叫唤声。或者是它们的夜晚嬉戏声，白星举着火把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是除了野兽们不时发出的声音，还有白星自己纷乱的脚步声，和踩在小道上落叶树枝的“吱吱”声。白星似乎感觉到了身后一路跟着自己的小松鼠跳跃到树枝上的细碎声响，和跟他一样发出细微喘息声的不明动物，到底是伴着他前行还是在伺机而动？白星不敢细想，亦不敢有丝毫停歇，只能一个劲儿的往山顶行进。

    大概就要到达山顶的时候，火把越来越弱的燃烧着最后的一点时光，在接近山顶的一阵清风吹过来时，白星手中举着的那一撮小小光亮，最终熄灭。

    火把燃烧又熄灭的味道，一阵烟似得飘扬开去。白星扔下火把，停在原地，森林中有着丝丝微弱的光线，那是透过树枝和叶片，洒下来的丁点月光。

    白星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依稀辨识出了前方道路，才又迈开步子，往山顶进发。

    此时心中颤巍巍的白星仿佛又回到昨日那个翩翩少年心的时候，他坚信那只从山下就跟随他上山的小松鼠，依然陪伴着他前行。

    虽然他并未瞧见它那小小的身影。

    很快的，白星感觉自己已经爬上了山顶。

    很久以前，在家丁们的陪同下，仿佛来过这里，依稀记得那时小小年纪骑着马儿到山顶时，这里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并无其他可观看的景色。

    此刻的白星似乎感觉拂面而来凉爽的风，久居白庄的他，非常熟悉这样的风代表着水面微风。

    难道山顶有小溪，或着湖泊？

    白星用力以鼻子吸了吸周围的空气，期望从水面散发出来的湿气以辨别水的方位。很快，白星就感觉到了前方nongnong的水的气味儿。

    “隐藏在森林深处的水源，定是清澈无比，这清鲜的味道已是远远胜过了流经白庄的山涧溪水！”白星兴奋的叫道。他扒开树枝，往水的方向疾步走去。

    看来，久居白庄的他，平日里很少走出白庄，自然也少了那么一些惊喜。要不是母亲派人老盯着自己，每日研读诗书，和那些治国安邦经略，又怎会错过无数的乐趣？

    哎！也怪不得母亲，为了练就足以与李家相匹配的风度、才华，白星自是懂事的听从母亲的安排，从有夫子教导伴读，到自己读完心水阁所有藏书，再到后来悄悄派家丁不断在坊间借阅各类奇书异志，可谓是手持诗书长大成人的。

    谁又想到，自觉满腹诗书的自己，竟被李家当众退婚？！几年前就已经有了退婚的打算？那是祖父去世的时候吧！真是人走茶凉！

    “唉！怎么又想到白天令人心碎的事情了？”白星叹着气，前一刻还激情满满地他忽地心情黯淡低沉。这耻辱，要如何洗刷？

    正当白星抿着唇，眼眶又开始湿润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一片被浓密森林环绕的湖泊边。

    湖面上洒满了微弱的月光，波光粼粼，足有两个心水阁那么大的湖泊，静静地立于山顶。白星张大双眼，不敢置信眼前湖面，以前怎么就没有找到过这片湖泊呢？

    初夏的夜晚，湖水定是沁凉的，白星摸了摸额头和脸颊的汗水，借着微弱的光线，半蹲下身子，想走下湖泊边沿，去洗洗脸。

    抓着湖边的蔓藤慢慢走下斜坡堤岸，来到湖边的白星，已是迫不及待的蹲下身子，双手伸进湖水，捧起一捧水，浇水到脸上，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几个时辰的爬山也不感觉到疲累。

    “这莫非是神仙水？”白星洗过脸，再以单手舀了一窝水，一饮而尽，无不畅快。湖水的甘甜已是让他忘却了自己置身大山森林，而又无任何恐惧情绪。

    就在白星俯身不停的在湖水里浇着水玩耍时，原本平静的湖心开始震荡，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一道白光从湖底冲出湖面，“又是你！”

    白星震惊的跌坐在湖边，他看着冉冉升起的白光，正是自己今夜前往山顶的目的——白虎。可是这道光芒为何会从湖底钻出来呢？

    眼看着白虎光芒在半空中回旋不停调转着方向，白星还怔怔地盯着白虎的身姿时，岂料白虎的头已经正对着白星，四肢跳跃着，只见白虎两眼晶晶亮，目光直视白星，白虎身躯所发出的光芒已经照亮了白星的身子，和那张惊呆的面孔。

    就在白星一动不动的和白虎交流着眼中的视线时，挂在脖子上的那只龙纹紫晶石也瞬间发出光芒，白星想低头看看那块紫晶石时，不料紫晶石里飞出一条青龙，瞬时已经飞到白虎面前，白虎仰头发出低吼的声响，在空中打转，青龙缠绕着白虎上下翻腾。

    原来是两只神兽！

    白星差点被自己的这个结论吓昏了过去。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的身躯，青龙发出从未有过的嘶吼声。难道他们真的是离别多年的朋友？抑或是恋人？

    “不不不！这太不可思议，我一定是脑袋发烧了。”白星甩甩有些酸胀的脑袋，极力否定自己的想法。

    天空的那轮弯月不知何时亮了许多，白星仰望星空，只见天狼星耀眼的闪烁着，白星似乎明白了，他赶紧低头，再看看半空中缠绕厮磨的两只神兽所发出的光茫，竟和天狼星、弯月形成一条直线，“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三星会月么？”白星捂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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