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咸阳辩合（十） 端木之姓

    韩回微微一笑，兀自不答，倒是一直在两人身侧的巳和翻了翻白眼，“凪阁主，你省省吧，要不是我家主子，十个你都进不来蒙恬已经围下来的别苑”。

    凪临初见着巳和拆自己台，立即表示不乐意了:“巳和你翅膀硬了啊，别忘了你人还是我秦仪阁出去的！”凪临初边说边作势要大人，同时随手抄起韩回书案上的竹简扔向巳和，“真是越长越回去了，左右你的钱不是我给了是吧”？

    巳和怕韩回的竹简给凪临初摔着了连忙接了过来，退到一边去，边退还不忘了驳回一句:“凪阁主，你当初可是让我跟了主子的，跟什么人做什么事儿，分明是你自己嫌弃我”！

    凪临初一听就后悔地要死，马上就要作势起身打巳和，韩回看着两人闹地快把正事儿给忘了，将人拦下“好了，巳和说的本来也没错，临初今天硬闯别苑，的确有点儿欠妥”。

    凪临初邪魅一笑:“嘿嘿，那还不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安排好了？厉害啊，就是在帝国将星蒙恬的军队中都能安插人进去，怎么做到的”？

    韩回只是笑着，仍旧拨动着手中那个小小的茶碗:“长公子扶苏客卿幕僚的身份的确很好用，不然临初也来一个”。

    凪临初一听韩回这样说就挑眉，“还是别了吧，我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让我跟在公子扶苏身边不得闷死”。

    “所以，你是接到了我的信就让巳和来接我了？”凪临初心中还是有疑惑。

    “差不多吧。这次辩合名家先手就已经让人怀疑了。诸子十二家，十二又一的机会，也许放到平时名家能够有机会先手，但是今天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有人在猜先中做了手脚。赵高一来，我就大概明白不少了。”

    韩回清尝了一口茶，望了望庭院外面，看着屋子桌案上放炭火的铜盆，倒是越来越冷了。

    “嗯，好吧，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猜测，的确有人在辩合猜先上动了手脚。按理说，你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名家在诡辩第一场不会搅局，安排做这件事的人有问题！”

    凪临初默默分析着，韩回随意点了点头:“嗯，的确是这样，最重要的是，那个可是你秦仪阁中出来的人——临初这是借着我这辩合场来清理你秦仪阁啊”。

    自知自己的打算被韩回拆穿，凪临初略显尴尬:“这秦仪阁可是你的，我费尽心力地给你打理还怪我，我、我这不是暂且找不到一个理由么，而且人那么出色，真随便寻个理由把人撵了，岂不是显得我很不爱惜人才”？

    将茶碗放下，韩回温良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凪临初:“有件事情恐怕临初需要明白，就算是有大才，人不是你的，再怎么爱惜人才也不是你的。要不是及时发现，那人在辩合场上不知道还要弄出多少事情”。

    凪临初却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在韩回看来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并没有改变韩回对大局的把控。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有的时候往往是一个小的插曲却最能致命。

    “他不是你的人才，但是临初知道可知道他是谁的人？”

    凪临初一时半会儿有点儿晕，难道是那个人？这爪子伸得够长啊！

    “行了行了，知道就是。所以感谢小回回给我将人抓出来可好？我这里也有些有趣的事儿，要不要听听？”

    凪临初没心没肺惯了，赶紧转移话题，“幸亏我将秦仪阁的人全部转移了，你知道除开诸子十二家中的大流派，有多少人找上来送我钱”？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凪临初有些许的挫败感，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这咸阳辩合，只要是掌握了各个诸子百家的详细学说，任凭那人再是刁钻，名家诡辩再是厉害也自然能够破解，我秦仪阁本来是该有多少大买卖的，只农家青木堂，那可是相当有钱的主”。

    凪临初在这边自吹自擂，但是韩回明显的就不想理这人。凪临初就是这样，你越关注他，他人反而越得意，等晾个一时半会儿的就好了。果然如此，韩回添了第二回茶的功夫，凪临初就自觉停下来，到底是有所抱怨:“小回回，你当真是要当这天底下第一无趣的人么，我这一大笔钱财的损失可都是为了你的咸阳辩合”。

    韩回眸子里带着温良的笑意:“嗯，辛苦临初”。

    凪临初话里话外是因为韩回的辩合，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次秦仪阁从咸阳撤走，并不仅仅是因为韩回这边有动作，秦仪阁不该参与进来。更多的也因为一旦秦仪阁选择参与了咸阳辩合只会剩下两种选择，要么成为帝国的敌人，要么为帝国所用。

    这两种选择自然都不可能是最佳的，所以秦仪阁的撤离是必然的事情。

    一个组织之所以能够长存，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对自己所做事情后果需要有预见性。只有看到整件事情对这个整体最大的利益以及最大的损失，才是它生存的王道。不要说一个组织，就是一个人，一个国家，也恰恰是这个道理。

    但是有多少人，分明清楚知道中间的风险，也甘愿贪心不足地做自己力虽能及、但是却没有能力承担相应后果的事情呢。

    “也还好。只是那些参与辩合，但是又来秦仪阁买消息的人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吃了一个大亏，谁能想到，秦仪阁真正的阁主在公子扶苏的别苑呢。”

    凪临初将茶碗的茶一饮而尽，的确是牛饮。凪临初素来风雅，但是他的风雅是大俗即大雅的，反正倒是一个怎么俗气怎么来的人，放任自在，这茶喝在嘴里实在寡淡，终究不如酒好喝。

    “所以，你不亲自送端木汐去鬼谷，除了秦仪阁的人，还因为什么，毕竟你总不可能有时间一直关注着辩合中发生的事情。”

    这才是韩回让巳和去把人带进来的原因，凪临初虽然喜欢玩闹了一点，不过在一些事情上还是很正经的，能不按照原计划，这件事情自然不一般。

    凪临初果然正经了起来，正襟危坐道:“韩回，端木汐和端木璟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回皱眉，凪临初都这样称呼自己了，那么事情不简单了。“端木汐跑了？”

    被拆穿的凪临初瞬间破功，假装可怜兮兮地向韩回哭诉:“小回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端木汐趁着我出去溜达的功夫，就被鬼谷中的那个老头子带走了”。

    韩回深沉地看了看凪临初，显然这件事情对韩回的影响是十分大的，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道:“有什么关系，现在鬼谷自己把人带走了，还省得你们亲自跑那么远”。

    没关系？关系大了去了。鬼谷的人暂时还不清楚有端木璟这个存在。那人要是知道端木璟自然懂得，可是不知道端木璟，要是两个人碰上，端木璟那里该怎么隐瞒呢？

    韩回皱了皱眉眉头，忽而想到凪临初还在这里，只好舒展开来，一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只缓缓说道:“临初提前完成了任务，怎么反而愁眉苦脸的？鬼谷子要带走的人，你自然也留不下来”。

    是啊，鬼谷子想要带走的人，没人留得下！

    凪临初对韩回的话将信将疑:“可是，你不是说这件事情很重要，不送到鬼谷同鬼谷子讲明白了事情会闹大么？何况，端木璟和端木汐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他只怕韩回是装作随意，让自己好放宽心，然而事情比他说的应该严重多了。

    “我要是不这样说，临初喜欢玩闹的性子自然不会亲自护送端木汐了，何况鬼谷本来就山遥路远的，有你亲自主持大局自然放心一些，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鬼谷子竟然出来劫人。”

    韩回指尖摩梭着茶碗，显然是在思考问题:“鬼谷子向来不易揣测，不过他人都接走了就接走了吧，左右也是要给人送过去的。”

    继续看了凪临初，韩回又为他分析:“端木汐只是知道自己被秦仪阁的人抓了，还不至于怀疑到我身上，鬼谷子再是有通天的能耐也必然联想不到我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只要将端木璟好好藏在扶苏别苑，问题不大，不用过多担心”。

    韩回的话多少让凪临初镇定一些，同自己所想的不差，只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那就是端木璟和端木汐之间明显是有情况的。

    但是之前他已经问了，韩回尚且含糊其辞地带了过去，自己就算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暂且就这样带过，韩回想要告诉自己的总会告诉自己，不想要他知道的，也绝对不会强求。

    “小回回，这可是你说的？”凪临初坏笑，却又道:“那这么说起来，我这效率可是高了不少，提前完成了不知道多少个时日，你难道不该谢我？快说，如何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