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机场的生意

    “另外，夫人，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罗恩说，“那就是一旦开始建造机场，建造费用如何计算？”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以前已经有过协定了吗？”宋美龄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罗恩将军，您应该知道，以我国现有的国力，是难以承担这样的工程的。”

    “是的，夫人。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罗恩说，“就是机场的造价如何换算成美元。我以前来过一次中国，我知道，在中国，事实上的美元和法币的交换比要比官方汇率高得多。而现在，这个交换比比我上次来中国的时候高了更多。我不得不担心，如果采用先将中国的人工和材料价格价格用法币结算，然后再按照官方汇率换算成美元的结算方式，整个机场的造价恐怕就会高得恐怖。高到即使是美国，也难以承担的地步。”

    罗恩提出的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宋美龄的预料。于是她将眼睛转向坐在她旁边的一位男装女子。

    “罗恩将军，你说的所谓‘事实上的交换比’指的是非法的黑市吧。难道您不知道，这种兑换是非法的，是对我国经济秩序的破坏吗？作为盟友，你们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个男装女子愤怒的回答，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这位是？”罗恩把眼睛转向宋美龄。

    “这是我的侄女孔令俊。她这个人心直口快，罗恩将军您不要怪罪他”宋美龄向罗恩笑了笑，转过头来对孔令俊说，“还不快向罗恩将军道歉。”

    “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这位孔二小姐，不但没有道歉的意思，还恶狠狠地盯着罗恩，好像打算和罗恩打上一架一样。

    “这位是孔二小姐是吧？”罗恩笑了，“我听说孔二小姐也做生意。我想知道孔二小姐的公司现在一般发给员工多少法币的薪水？就我所知，重庆一般的店员的薪水如果按照官方汇率换算成美元，甚至比在纽约从事同样工作的人还要高。而贵国发行的法币数量按照官方汇率计算，换算成美元，比美国发行的美元都多。孔二小姐觉得中国已经比美国更富有了吗？官方的法币对美元汇率自37年后都没怎么动过，但我听说，1937年的时候，100法币可以卖一头牛。现在我愿意用200法币一头牛的价格向您购买耕牛，您觉得这笔生意怎么样？”

    “你！”孔令侃气得浑身发抖，但商人的素质让她马上冷静了下来，显然，美国人不是无备而来的。现在如果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多半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所以她不再说话了。

    “罗恩将军，您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困难。维持住法币对美元的官方汇率对于稳定我们的经济极其重要，这个东西一旦被突破，市场信心就会受到巨大的打击。甚至可能会导致整个国家的经济崩溃。相信美国人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宋美龄也开口了。

    “我当然能理解贵国的难处。”罗恩说，“但是我们陆航也有自己的难处。按我们的计算，这五个机场，全部完成，造价可能达到两亿多甚至三亿多美元。如果我们将这样一个账单交上去。国会的那些老爷们会很生气的。而且，海军也肯定会有话说的。3亿美元，都够海军造10条舰队航母了。这样的话，面对国会和海军，我们也会很被动的。”

    “那么罗恩将军您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宋美龄问。

    “我想，我们能不能这样，由我们直接向贵国的企业招标。这样，贵国政府就可以避免直接参与。至于我们和那些公司达成怎样的价格，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了。不是吗？”

    “但是，你们这样做，一样是在扰乱我们的金融秩序。因为那些公司一定会把美元投入到黑市里去的。”孔二小姐愤愤然地说。

    “如何监管，那是贵国政府的事情。如果贵国一定要依照官方汇率来进行结算。我们也只有考虑对计划进行修改了。3亿美元，都足够让海军在太平洋上给我们抢一处前进基地了。”

    “罗恩将军您能代表美国陆航的态度吗？”宋美龄问。

    这个问题，已经问得很严厉了。罗恩明白，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在KMT那里，有一大群的家伙就等着分机场这块肥rou呢。但是如果罗恩就这样被人家白白的宰了，恐怕到时候在阿诺德那里留下个不够小心，不够严谨的印象了。甚至搞得不好，还有人要怀疑罗恩是不是和KMT合伙黑陆航的钱了。所以，这个问题罗恩必须和KMT争一下，就算最后还是要被宰，也要让阿诺德看到自己的努力，而且要让阿诺德来拍这个板。

    “我有对计划提出评估和修正的权力。”罗恩回答说，“对这个计划进行全盘的评估，正是我的职责。”

    “罗恩将军，这个问题，包括您的建议，我们都需要认真的在研究一下。恐怕不能立刻给您答复。”宋美龄说。显然，她现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谈下去了。罗恩也明白，他不宜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正自己的态度也已经表明了。

    此后，交谈就转向了其他的方向，或者说，基本上就是在闲扯了。不久之后，罗恩就和陈纳德一起告辞出来了。

    “罗恩，你提出的问题是很重要。”陈纳德说，“但是，如果和中国当局闹得太僵了，对后面的工作会有不好的影响了。”

    “这我考虑过了。”罗恩说，“我倒觉得，给他们一点压力，也许更好。我们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可以随意糊弄。我们不是不能吃亏，但不能吃了亏还让人家当我们是傻瓜。我并没有完全把话说死，不是吗？他们还是能挣到不少钱的。我想他们当中，谁都不会真正和钱过不去的。”

    ……

    第二天，罗恩就离开了重庆，乘飞机前往成都。美军的先遣人员在成都附近看中了十余处地盘，认为这些地方有建造大型轰炸机基地的条件。在原来的历史上，美军在这里一口气就建设了5个B-29基地，花了三亿美元。然后用了才几个月，嗯，海军就拿下了硫磺岛，于是原本驻扎在这些地方的B-29们就纷纷转场到距离日本更近，中途不经过陆地上空，日本人难以得到预警，组织拦截的，后勤保障条件也更好的硫磺岛去了。三亿美元，相当于243吨黄金的巨大投入，就派了这么几个月的用场。

    知道历史的罗恩，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中国建造这样多的轰炸机机场。和KMT政府关于机场造价的争论正好可以成为他建议减少机场数量的理由。不过罗恩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这些地方跑了个遍。最后，他们认定，距离成都40公里左右的广汉条件最好。

    于此同时，KMT那边开始有了回应。一位身份特殊的特使来到和他们继续接触，这位特使就是上次和罗恩差点吵起来了的那个孔二小姐。

    这位孔二小姐没有任何官方的身份。但作为孔祥熙的二女儿，宋美龄最喜欢的外甥女，她事实上的能量很大。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她代表着孔家、宋家这两个在中国举足轻重的大家族的利益。

    提起这位孔二小姐，人们最熟知的大概就是她的种种劣迹，什么在南京街头枪杀交警，什么在香港为了给家里的狗抢位置而把国府要员从最后一架撤离香港的飞机上踢下去，还有什么养姨太太玩百合什么的。反正几乎就是民国第一纨绔女。

    但这个女恶霸一直得到宋美龄的喜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据说这女人虽然怪异，但经商的水平却还不错，帮宋美龄在资本市场上兴风作浪，不知道赚了多少钱。罗恩觉得，现在宋美龄将她派了过来，大概是打算和美国人妥协了。毕竟能赚一点是一点。更何况，机场能给孔家和宋家赚到的绝对不止一点点。

    再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女恶霸倒是很爽快。她提出了这样的几个条件：第一，机场所有的生意，不管是建造，还是以后的维护相关的买卖，全部包给她；第二，她虽然同意不按照官方汇率来进行结算，但她也不同意完全按黑市价格结算；第三，她要求至少在中国建设7个以上的B-29机场，而这些机场的工程必须全部包给她。

    “罗恩将军，我可以说的明确一点，在中国，没有其他的公司能接下这样的买卖。即使我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如此。”女恶霸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高高的翘起二郎腿，悠悠然的喷出一串烟圈。而在她身后，她的第5房姨太太——一个穿着旗袍的清秀女子正在给她揉着肩膀。

    罗恩知道，女恶霸没说假话。在当时的中国，除了孔家宋家之外，其他的民营资本面对着高的吓人的税收和通货膨胀，几乎都在破产的边缘挣扎。哪里有力量来挣这样的大钱？当时，罗恩提出由公司出面来谈这个事情，其实也就等于是在表态，我并不想完全断了你们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