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翻窗
戌时初，瑾妍陪芸娘小坐了一会后，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锦云正要关窗侍候瑾妍安睡。 “锦云，你磨好墨，自去外间休息吧。我还不困，且练练字。”瑾妍喝了一口茶后吩咐道。 锦云磨好墨，站立一旁，并不曾离去。 “你去睡觉吧。”瑾妍执起笔，抬头说道。 “奴婢也不困，待小姐安歇后奴婢再去休息。”锦云恭敬地说道。 “我又不是孩子，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看管着，再说了，柳儿之前可是从不、”瑾妍说着停了口中的话，望着锦云叹气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练会字，并不是想支开你糊涂行~事，我知道你们都怪我害了柳儿。” “奴婢不敢！”锦云淡淡截了瑾妍的话，躬身说道。 “不敢不代表你不会。”瑾妍亦脱口说道。 锦云脸色淡淡，毫无惧意，也不再说什么。 “我不会再莽撞行事，惹你们担心，害你们受苦。”顿了顿，瑾妍心虚地望了望锦云，似保证般地说道。 “小姐，您练字吧。”锦云愣了下，一瞬后，脸上渗出了浅笑说道。 “嗯，你去吧，有事我自会唤你。”瑾妍柔声道。 锦云也未再坚持，关好门窗后去了外间。 锦云一离开，瑾妍整个人顿时松懈了下来，她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柳儿凡事小心翼翼却又满脸好奇的样子出现在了眼前，瑾妍轻叹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执笔在帛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成，知者不惑，勇者不俱。 瑾妍只觉得自己再留于这慕府，只怕就真的要变成那个谨慎胆小的慕瑾妍了，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唯唯诺诺、悲天悯地的人，便只有离开了。 反正自己留在这里，也只是让她们平静的生活里激起纷扰与灾难，比如柳儿的离开，翠岫被罚去长青苑，桩桩件件都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不能两厢得益，那么自己还是及早离开吧。一思及离开，瑾妍便来了精神，顿时在心里作了一番计较。 良久后，一脸兴奋的瑾妍起身，行到窗边，伸手推窗，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清风中夹杂着淡淡槐香，瑾妍不由得闭上了眼，探出半个身子，深深呼吸起来。 不一会儿，清风便无，槐香顿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迫人的阳刚气息传来，就似一座山，一堵墙直立面前一般。 瑾妍睁开眼，一道清灰的影子自地面轻轻一跃，顺势关窗，并松开瑾妍被捂的嘴。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瑾妍还没反应过来，她刚刚书写过的帛已被来人握在了手中。 “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成，知者不惑，勇者不俱。”褚非离饶有兴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的功夫都是用来翻人窗户？”瑾妍看清了立在书案旁的褚非离后，心虚地出言讽刺道。 “瑾小姐的才学不也都用在了斗嘴置气之上了么？”褚非离似笑非笑地望着瑾妍道。 “才学？我？”瑾妍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继而她想起来褚非离可能说的是以前的瑾小姐，可看情形上次撞马之时才是他和这瑾小姐第一次见面的啊，怎么就能知道瑾小姐的才学了？ “秦漠可从不轻易夸赞女人的才学。”褚非离扬了扬眉头说道。 秦漠不就是秦远青的大公子吗？那个被秦远青所不喜，却被长公主宠溺的纨绔公子哥也会夸人才学？可照理说这慕瑾妍跟秦漠应该是不认识的吧？一个是招摇过市的公子哥，一个是深闭闺房的千金小姐，两个人何曾交集过？不过，管他呢，反正这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了，既要离开，自该洒脱地挥挥手，不带走任何一片云彩。 “不过，褚公子您好像翻错了地啊。”瑾妍思虑好一阵子后，出言提醒褚非离道。 “方劲古拙，如龟如鳖。蚕头雁尾，笔必三折。雁不双飞，蚕无二色。点画俯仰,左挑右磔。重浊轻清,斩钉截铁。”褚非离拿着瑾妍练习字迹过的绵帛说道。 “啊？”瑾妍目瞪口呆地望着褚非离。 褚非离见瑾妍一脸懵懂的样子，索性拿起笔在帛上洋洋洒洒地写起了他刚刚念过的练字口诀。 瑾妍见褚非离也不理睬自己，只专注在绵帛上行走起落，便斜着脑袋靠近了案前些。 上一次见到褚非离只觉得他有些倨傲、甚至无赖的行径。不过人人都说他在御前很是得宠，又在军营中带兵领队，只是该他飞扬跋扈啦。如今看到他这随意布势，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禁惊讶起来，看来这褚非离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英勇武夫而已啊。看着看着，瑾妍不禁脱口道：“铁画银勾。” 瑾妍直了下身子，抬头拿眼偷瞧着褚非离，鬓若刀裁，剑眉如墨，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不羁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多了些许细致与专注，原来这褚非离长得挺好看的，这样的一个人怪不得会受女孩子们追捧了。只可惜自己只喜欢暖若春风的大叔啊！ 瑾妍只顾一边偷偷打量着褚非离，一边在心中分析着慕瑾妍和慕娍妍喜欢褚非离的理由，那曾料到褚非离突然搁笔、抬头。瑾妍的眼光来不及收回，一下子撞进了褚非离那深如幽潭的双眸中。 一瞬后，瑾妍急急垂首，脸却红了一大片。 好一阵沉默后，瑾妍尴尬地抬起头来，却见褚非离已坦然自若地坐于椅间，只似笑非笑一脸探究地望着自己。瑾妍的心中顿时懊恼起来，不就是一个好看一点、英勇一点的男人吗？害什么羞啊，自己这副样子只怕让褚非离得意了吧？可千万别再这么没出息长他人威风了。 “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瑾妍稳定了一下心绪，面无表情地问道。 “喏，这个给你。”褚非离说着自袖间拿出一包东西来。 瑾妍疑惑地打开来，却是一包五彩缤纷的糕点。 “我、我们家厨房也常做糕点的，这个、”瑾妍挖空心思在想着什么措词，会让褚非离听起来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