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O六章 天地为庐
曹凤的冷眸此时生动起来了:终于可以平安的离开,平安的奔赴前程,不像陈公子那样反抗的结果是奔赴黄泉。w] 许是狩琪的动作幅度过大,扯动了伤处,他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变色,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容的态度。 他的细小变化没有逃过曹凤的犀利的冷眸,曹凤扫了一眼吊起来的手腕,若有所思,别过脸正视着他,削薄的唇瓣里冷冷的问了一句:“曹凤有一事不明,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劫朝廷的粮草。” 狩琪闻言一愣,他抬眼看向曹凤,他们自进府以来,极少交流有关时局的话题,都只是各忙各的事,他只是在他借醉酒耍酒疯时,才知他的志向,就设计帮他出府,也没看他是如何关心时局的?今日有此一问,说明此人并非等闲之辈。 他托着手腕,想了会儿,慢条斯理的说:“此次劫粮草表面看起来是针对朝廷的,其实是针对王爷的,有一股暗势力对王爷不利,这股暗势力不明。目前不知来自何方,因此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你此次运送粮草务必小心。” 曹凤冷眸闪了闪,低头喝了一口酒,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这股暗势力来自何方?” “不知,也许是江湖?也许是朝廷别有用心的人借力打力?给王爷一个警告?”狩琪温文尔雅慢慢的说着。 曹凤转眸冷着脸:“此事郡主是否知情?” 狩琪淡淡的笑了笑:“这是男人的事,何必把女子牵扯进去。” “未必。”曹凤扫了一眼郡主离开的车队。冷眸露出一丝不明的情绪。 狩琪微微一笑,也随着他的视线追随着消失的身影,脑子里想起了昨晚荷塘月色下的温情,眼前被一片虚无的绿色所遮盖,荷叶下是一张绝美的娇艳,露出小女儿态,沉醉在晚风拂面的温情中。这样的郡主才是王爷精心呵护的宝贝。也是真性情的郡主。 觉察到自己心里的变化,狩琪忍不住有些忧虑,想法是好的,但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能做到的事。想不把她牵涉进去,能办得到吗? 如今的时局瞬息万变,不是某个人可以掌控的了的。 郡主的第一次进宫是福?还是祸? 世事难料? 狩琪吊着手腕,身子有些僵硬,神情中闪过一丝凝重,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一贯从容淡定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变化,稍纵即逝的变化被冷眸捕捉到了,联想起了昨晚。 他与袁野寻遍了郡主府。也不曾找到郡主,派去打听的一个下人告诉他,狩琪公子也不在时,他们就猜到狩琪护着郡主,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他们猜测着狩琪可能会带郡主到哪里? 出府?不可能太晚了。 树上?也不可能,狩琪明白他们会找到这里来的。 房间?更不可能,狩琪明白他们会间间房子搜寻。 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荷塘,他们曾在荷花宴上,听到狩琪的爱莲说,愿做她的解语花,羞得郡主半晌不敢抬头见人。 荷塘月色景致宜人。 狩琪一定会带着郡主到这里赏何,重温爱莲说的温情,甘当郡主的护花使者。 所以他们冷静下来,再也不到处去瞎猫子捉死老鼠,乱碰乱撞,满府疯狂的找寻郡主,而是靠着杨柳,吹着夜风,守着荷花池通往通幽小径的路口。 守株待兔。 等了大半夜,远远看见从荷花丛里隐隐约约透着亮,没一会儿,一盏灯闪着晕光在前面飞快的驶过来。 不用仔细瞧就猜的出来,是谁在船上。 袁野正准备扯着嗓子开刷时,他就发现情形不对,忙挥手扯了他的衣袖,止住了他的发难。 船很快驶过来了,袁野也瞧出了狩琪的神色不对,他脸上惨白,右手腕垂下来,骨头断裂的钻心的痛楚蔓延到四肢百骸。额上迅速的涌出冷汗,一粒粒的汇聚滑落下来 单手抱着挂着眼泪的郡主从船上登上岸,袁野此时怨气早就吓跑了,忙伸手接过郡主:“怎么回事?你带郡主出去赏何赏月,吟诗作对,怎会弄伤自己?” 狩琪痛的抱着郡主的左手微微发抖,他的神情依然从容,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应着:“没事,我只是点了郡主的昏睡xue,你去把郡主安顿一下,明日郡主还要进宫不要误事。” 狩琪匆匆的赶回自己的院子,连点自己身上的几处大xue,拿出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涂抹在自己的断腕上,曹凤帮他把手腕的绷带捆好。 此时,门外有一个下人轻声禀告:“公子,袁公子派小的回话,郡主一切安好,袁公子已经派丫鬟小梅在照顾郡主,请公子放心歇息。” 曹凤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自己从壶里倒杯茶递给狩琪。 狩琪接过茶一饮而尽,道声:“谢谢!”一贯从容淡定脸露出一丝痛楚和迷茫,倒头就躺下了。 估计此时狩琪自己也不知他已经泄露了,自己复杂的情绪,让他自己感到不解,不知这丝痛楚是为他的手腕?还是为哭泣的郡主? 但曹凤却了解狩琪的为人,他是个表面温雅如玉的人,骨子里却是个铮铮铁男子,他敢自断手腕,需要极大的勇气,可他自始自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听到袁野派来的下人告诉他,郡主一切安好,他才露出复杂难辨的神情,让他一眼就看明白了,是为郡主!
也不知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何不送郡主,顺便给郡主解释,你其实是很在乎她的。”曹凤面无表情的喝口茶。 “有些事情没必要解释,有些事情还有待弄清真相。”狩琪举起杯子喝口茶,杯子空空如也,低头一看,杯子的茶已经喝完了。曹凤提起茶壶一看,茶壶里的茶已经喝完了。随手提起酒壶给他倒酒,发现酒壶里的酒也没有了,随手酒壶一丢,冷声喝道:“不长眼的狗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下人远远的听到呵斥声,吓得打了一哆嗦,忙跑到酒窖里抱出两坛酒出来。 屏住呼吸,赶快给两位公子满上酒,远远的退到一边垂手站立。 狩琪望着曹凤轻笑着:“郡主不要我送她,嘱咐我送你一程。” 曹凤一愣,不知此时是何心情,曾经那么恨郡主,怨恨郡主把他困在郡主府,成为她众多夫侍之一,不能施展抱负,稍有一点不合她的口味,不是打,就是骂,小小的年纪恶毒不已。当他亲眼看见与他一起进府的陈公子杖毙以后,逃离郡主府念头与日俱增。无奈他无法离开郡主府,那是因为郡主不悦。以他们家族来要挟他们,没曾想到醒过来的郡主,确实是性情大变,不仅许他前程,还放他自由。 这一切令他百感交集,感慨万分。 狩琪站起来对他连敬了三杯送行酒:“第一杯酒,是代郡主敬你为你送别的;第二杯酒,是我敬你祝你实现自己的愿望,终于平安离开了郡主府;第三杯酒,是我代百姓谢你,保家卫国,保一方平安,百姓安居乐业。”接连灌下三杯酒,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两片绯红。 曹凤望着满脸酡红的狩琪,知他今日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也仰头连喝了三杯酒回敬了曹凤。 “保重!” 互道珍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此次的离别也许是短暂的,也许是永远,未来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但曹凤却明白应抓住机会,赌一把。可平安离开郡主府是他最大的奢望,天地为庐,男儿志在四方,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自由他不敢奢求。 曹凤长衫裹着风,衣抉飘飘的往郡主府大门走去。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着前方枝头飘落的紫薇花,一丝怅然涌上心头。在这里的一切,真的都可以当作过往尘烟么? 这里的一切可以忘记吗? 他的人生真的与郡主再无瓜葛了吗? 他真的从此就获得自由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