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雨天不练剑
沐浴完毕,我换上了一套鹅黄色衣裙,这边的衣服竟都合我的尺寸,想来这是福临特意而为,心中不免一阵触动。 外面下起了细细的小雨,倚在竹楼里看着,倒不失为惬意的风景,雨越下越大,水流自竹楼的屋檐往下淌,拍在木板上,哗啦啦作响。我失了看雨的心情,也不知福临是否带了伞。 我曾问过自己,如果福临仅仅是皇上,没有江晋越的容貌我是否会依然在意他,当然我想不出答案,因为现实没有如果。福临某些时候性子也与江晋越极像,对人好却不会表露,惜字如金,以至于我偶尔会分辨不清。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背叛,然这是我生存在这里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意义。 我撑着伞在院子里踱着步,想着要不要出去寻他,只一会儿我便放弃了。这里我并不熟悉,雨天天色暗得极快,视线模糊,我怕到时寻不到人,反而把自己弄丢了。我进了厨房,边烧着热水,一边煮了姜汤。若是淋了雨,喝个姜汤泡个热水澡对福临而言更好。以前我就明白自己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太过理性不够冲动,如果曾经我能冲动一点,毫无顾忌一点是不是我和江晋越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我苦笑一声,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我听到院子里有马蹄声,应该是福临回来了。外面的雨仍旧很大,我撑着伞寻着声音过去。 福临从马上下来,浑身都湿透了,我将伞递给了他:“主子,我伺候你沐浴更衣,稍后再喝点姜汤驱寒。” “秦羽说,你身体不适。”福临没有移动半步,定定得看着我说道。 身体不适,秦羽是这么解释的?我随口应了一声:“不打紧,已经好多了。” “既然你身体不适,今日不用伺候了,姜汤放卧房就行,晚点朕会喝。”福临的眼神不同于以往的深不见底竟透露着几分暖意,我被他看得不自在,便低下了头。 “之前的事朕不记得了,你也忘了吧。”说完这句,福临转身上了竹楼。 是夜,伴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声,我进入了梦乡,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只记得梦境很甜美,很舒服却怎么都记不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屋外雨仍是缠绵得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一阵暗喜看来今日不用练剑了,哈哈。 用过早膳,我和福临就回到了卧房,屋外阴冷潮湿实在不能久待。他倒是一如既往得坐在躺椅上翻阅着折子,我心里奇怪,总见他有一摞摞的折子,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福临出宫那么久,朝政上的事儿也不知是谁在打理。我猜测是不是有谁定期得会将重要的折子送来,只是这样便有暴露行踪的可能,想着福临艺高人胆大倒也无妨。 我百无聊赖,朝书架上看了看,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拿来解闷的。书架上竟是些帝王之术,孔孟之道,我正欲放弃竟在最末看到了一本牡丹亭。 我印象中牡丹亭是明代汤显祖所著,在这反清复明那么猖獗时期,这里竟还留存明代的戏曲,我有所不解。不过正好是遂了我的心意,终于是有个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了。 《牡丹亭》高中语文教材上就有,我还是有点印象的,杜丽娘还魂的那段我仍记忆犹新。 古文字句艰涩,通篇下来碰到有些实在不懂的我便问福临。 “主子,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此句何意?”我满目求知得望着福临。 “又能在冥冥之中寻求到所梦之人而复生。”福临不知自己何时成了答疑解惑的夫子。 “哦……” “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此句何意?” “待辞官后才成为亲近之人,都是只看表面的说法。” …… 如此你来我往,等我整篇牡丹亭看完,福临估计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我感叹着杜丽娘对爱情的勇敢追求,将书放回了原位。 我眯着眼睛假寐,福临时而疾书,时而停顿,时而轻轻得叹息。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午膳的时间。听到秦羽的声音,我立刻睁开了眼睛,此时见他如同遇到了救星,终于可以用午膳了。
“秦羽,唐晚成伤势恢复得如何了?”福临看着乌云渐散,明日应该会放晴,时间已经耽搁不起了。 “原本今日再换一帖外敷草药便可启程,只是这趟随行药材带得不多,已经没有了,如果进城买药恐有所不及。”秦羽如实回答。 “若朕明日便要启程呢?”福临顿了顿,言辞间君威尽显。 我同情得看了眼秦羽,伴君如伴虎啊。 “秦大哥,你精通药理,有没有什么草药是能治外伤的。”我看着不远处的山问道。 “有一味,三七,但是三七是在入秋后开花前方能采摘,现在还不到时候。”秦羽摇了摇头。 “我听过一句话,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山势越高,温度越低,咱面前这座山山势高耸,往上寻,说不定能找到。”我看着秦羽,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婉侍说的在理,昔日上山确有此奇景。现在我便上山,不过有一事须劳烦婉侍。”秦羽说着便望向了福临,我心里郁闷,不是劳烦我吗,你看他做什么? 福临轻轻颔了颔首。 秦羽随即对着我说道:“今日煎药便麻烦了,按之前的量即可。” 我不情愿得点了点头。 午膳后,我便沿着之前的路去了茅屋。隔着大老远就看到唐晚成在屋外,脸色不是很好。 “唐少当家,下着雨还在屋外,身体无恙了?”看到唐晚成我升出一股亲切感,或许是同生共死后的患难之情吧。 “我伤的是手,与腿何干?”唐晚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弄的我有点不知所措,他不顾外面淅沥的雨滴没有带伞径直向我走来,擦身而过之际我听到他阴冷的声音:“我该不会要叫你娘娘了吧?” 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凉意,他竟然就是这么看我的,我避开他的伤处拽住了他的手臂,冷静地说道:“看出来了,你伤的是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