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天下皆弃我不弃
吕汉强默默的看着这个伟岸的男主,他就是卢象昇,他就是这大明最黑暗的世界里,最后一道炫目的闪电。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卢象升领兵被围巨鹿的贾庄。太监高起潜统帅关宁铁骑数万在鸡泽,距离贾庄不到五十里,卢象升派遣杨廷麟去要求援助,高起潜理都不理。卢象升领兵至蒿水桥,遭遇清军主力。“旦日,骑数万环之三匝。象升麾兵疾战,呼声动天,自辰迄未,炮尽矢穷。奋身斗,后骑皆进,手击杀数十人,身中四矢三刃,遂仆。掌牧杨陆凯惧众之残其尸而伏其上,背负二十四矢以死。“高起潜随即不战而溃。战后,杨廷麟及部下在战场上寻获卢象升遗体,甲下尚着麻衣白网。三郡之民闻之,痛哭失声,声震天地。卢象升死后,杨嗣昌,当时的东林代表,文臣的领袖,怕他没死,以后会报复他,派了三个巡逻兵去查看。其中一人叫俞振龙,告诉杨嗣昌,卢象升真的死了。在杨嗣昌而言,希望手下人说卢象升没死,他就可以把怯懦畏战之类的罪名加到卢象升的头上了。但这俞振龙非常硬气,杨嗣昌把他鞭打了三天三夜,快打死了,他仍然瞪着眼睛说:“天道神明,无枉忠臣。“ 虽然他是一个悲情英雄,他在八年后将和自己一样,被仅仅距离他五十里的高起潜数万关宁大军抛弃,被大明文官集团抛弃,但他毕竟以一己之力抗争了,并且抗争到底。 而现在的自己呢,仅仅隔着一道城墙。 吕汉强伸出染满鲜血的手紧紧抓住了卢象昇的手,然后对蹲坐在地上喘气的亲卫队长高旭道:“喘过气了吗?” 高旭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艰难的点头:“还能战。” “好,带着我所有剩下的亲卫兄弟,护送卢大人冲出去。”吕汉强坚定的道。 “我不。”卢象昇和高旭一起大声吼道。 卢象昇坚定的道:‘我是代表五省勤王大军参加战役,与吕督师并肩战斗。’ 高旭大吼的是,他不能丢弃吕汉强,不能丢弃兄弟们独自出去,那是逃兵。 吕汉强看着卢象昇一下,然后轻轻摇头:“我已经被大明抛弃,我已经被所有的人抛弃,我不需要你这个自己招募出来的乡勇,我不需要你死在这里,因为,我死后,这汉家天下就只有依靠您这样不多的人支撑。”然后深深施礼:“拜托了。” 也不知道是拜托他大明江山,还是拜托他的安全。 不等卢象昇再次反驳,吕汉强对这高旭笑着道:“保护卢大人到安全地方,然后再回来,我等着你,我等着你一起做英雄,这样千载难逢的盛宴,怎么能没有兄弟相陪。” “好,我们一言为定,下辈子,我还是你的亲卫队长。”高旭兴奋的抄起了他的铁骨朵,然后随便抓了一匹没有主的战马跃上去,对着身后伤痕累累不足二百人的亲卫队大吼:“保护卢大人冲出去,然后我们再冲回来,兄弟们走啊。” “我不走。” 这时候已经精疲力尽的姚同新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九台,走吧,这里不需要你,而剩下的大明需要你。” 卢象昇真的没想到在战场上看到老熟人姚同新,姚同新和卢象昇都是天启年同科的进士,虽然两个人年龄相差接近二十岁,但不妨碍同样为国忧心,苦苦挣扎的两个人的交情。 “九台,走吧,大明以后需要你,在这里,死一个吕汉强,死一个姚同新就行了,这足以让全国百姓警醒啦。” “我不走,我不走。”卢象昇倔强的拒绝。然后坚定的道:“天下皆叛我不判。” 正在大家纠缠的时候,南面突然再次爆炸成一片火海,无数的建奴被烈焰爆炸掀上天空,无数战马惊恐的四处乱跑自相践踏。 随着爆炸的间隙,一阵单调沉稳的鼓声传进战场,一道黑色的扎枪的坚墙,踏着坚定的脚步,喊着:“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杀——”便刺出他们的扎枪。
在这单薄的扎枪阵列之后,两个火红的身影在大呼鼓舞,虽然她们被无数兄弟坚实的臂膀保护,但不能遮掩她们在战场上死战的决心。 是子涵,是如云,是留守良乡与大红门最后的力量,他们只有区区六千人,但就这六千人却义无反顾的杀进了战场。她们——没有背叛吕汉强。 行进的枪阵对骑兵是不明智的,单薄的阵线对待骑兵更是不明智的,但他们却依旧坚定的喊着整齐的口号,迈着坚定的脚步,一步步杀向血火战场。 床子弩上弦太慢,第一批投送之后,就被兄弟们决然的抛弃,而他们,就那么抱起炸药包,冲进层层叠叠的建奴骑兵大阵里,点燃炸药包,呐喊着与敌同归于尽,一批倒下,再上一批,无数兄弟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将他们面前的所有敌人炸成肮脏的血rou。 吕汉强浑身颤抖,小胖子浑身颤抖,所有的人看到这一场面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不离不弃。 皇太极也在颤抖,这场战斗太惨烈了,惨烈到让他头皮发麻,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恐惧。 如果所有的汉人都这样,那后金还有生存的可能吗?如果汉人都是这样,那他们还能生存吗?皇太极茫然四顾,却没有人给他答案。 扫视了一下战场,只这一阵,自己原先接近八万多大军,现在所剩不足四万了,四万建州猛士就这么没了,而吕汉强的这股小小的援军却来了,他们的到来不是他们雄厚的兵力,而是他们那可怕的炸药包,是他们悍不畏死,坚定的脚步,是他们视死如归的勇气,是他们不离不弃的精神。 “万岁,我们撤吧,如果再不撤,困兽决死一战,我们即便杀了吕汉强,但我们也要损失最少一万勇士,这可都是我们建州最精锐的勇士啊。”一项好战的岳托,这时候,第一次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是他带兵以来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