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失窃的战利品
这场战争的结局早在尚未开战之前就已注定。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原来之前镇师兄用传音符给我发来消息的时候,根本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笑我还一直担心他是为了安抚我,而对此有所怀疑。 如今想来,不论是门派外围那些巡逻弟子的疏忽,还是护宗大阵被强行关闭,或者五长老的反叛……这一切之所以能够成为现实,不仅是因为云海山庄的阴谋设计,更因为大长老有意促成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最后一刻大长老得胜的消息传来、护宗大阵随之重启的时候,一直优哉游哉坐在看台上观看生死斗的云海来人这才意识到不妙,惊怒之下正打算彻底掀开大混战的序幕,却蓦然发现自己这边的精英弟子,竟很有默契地同时朝自己的同门下了杀手,同时反叛的还有两位长老级别的元境高手…… 局面瞬时逆转。 任他云海山庄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个立派不过百年的小派,在东华这等传承千年之久的大派面前,虽说来势凶猛,但论起底蕴来却终究还是差了些。 这是哪位长老布下的手段? 当尘埃落定,那近百个率先发难的“卧底”转过脸一脸坦然地面对东华众长老、众弟子时,东华派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时间竟没人说得上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连自始至终不动声色的三长老,都是盯着那群人看了足足十几息的功夫,没有说出话来。 作为如今东华派权势最重的人物,三长老自然有能力将云海来人的攻势应付下来,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解决得这般麻利,仅从这方面看来,便能清晰瞧出其中某些藏着的端倪。 云海山庄趁着两派最高决策者开启决斗的空当,自不量力地冒然攻上东华,如今吃了败仗,自然是忍痛献上巨额的战争赔款来赎命,丹药法器数不胜数,天材地宝更是琳琅满目,然而即便他们承认了己方的战败身份,东华众位长老也依旧没有谁能露出笑脸来。 大长老如他们所愿地打赢了,也不出所料地被重伤了,可没人知道,他到底藏得有多深,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位多年未归派的二长老以外,长老会里几乎个个都和大长老对着干,甚至已经几乎架空了他。 眯眼的睡虎浑身一抖,原本打过某些心思的群狼立刻就是如坐针毡。 长老们心里怎么想的我当然无从知晓,但有些东西既然不是从闲言碎语中听到,而是从镇乾坤的嘴里说出来,那么其可靠性自然是强了不少。 作为勾结云海山庄谋反的叛逆,五长老事后自然是逃不过清算,但并未被诛杀,而是带上李家人离开了东华派,提前布置以作谈判筹码的手段貌似并没起效多少,派内的大量产业链也都被截留,近百年的苦心经营一日之间就作了他人的嫁衣,走的时候几乎是净身出户。 没人知道五长老走出山门,被几个筑基期弟子吐唾沫嘲讽时,心里是什么感受,而且我想,这个时候也没几个人会去在乎那老贼心里的想法吧? 因为,原本的新年聚会,如今已是成了丧葬大典。 “秉承着天下大同、仁行其道的宗旨,同时也鉴于云海一方在事件平息后作出的良好表现,我派长老会研究后决定,同意对方的投降请求,并且接受其作出的战后赔偿,但是——” 距离战争结束已是过了三日,攻入东华山门的云海来人被斩杀小半后,其他人都被尽数扣留,经过这几日的交涉,两派间的谈判结果已然明确。 作为今天的第一个发言人,面色冷峻的三长老并未过多废话,仅以斩钉截铁地语气作了三五分钟时间的发言后,就有了让出发言权的表示。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们不愿战,却也不惧战,在展示我东华大派的仁慈的同时,我等也对云海之人郑重发出警告:冒犯和欺侮不一定会引爆冲突,但忍耐和克制却一定会有限度!出于道义,这一次我们并未赶尽杀绝,但若还有下次,休说我东华不教而诛!” 场中本就他一人说话,说到这里他一顿,就更是静得吓人了,他环视四周话锋一转,拱起手来,两袖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敝派大长老于交战中受创不轻,故由在下代为张罗,还望诸位同道海涵!” “道友言重。” 右侧的贵宾席上,数十位来历显贵的宾客自座椅上站起发声,无一例外都是顺意而应,量其外表,虽是穿着各异,男女老少皆有,但仔细一瞧,这些人面目间均是散发着不浅的权势气息,想来在各派都是身居高位的人物。 不过,他们的修为方面我却是一概不知了,毕竟,首先我当然不敢在这个场合下用神识乱扫,其后,这些人必然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就算我用神识查探,怕是也探不出什么来。 我前后左右站的都是东华同门,修为高低都有,在我印象中的门派集会中,这还是第一次站得这么混乱,由于东华依旧保守着男女有别的观念,因此男女明确地各分一边,只略微一扫,便能大致看出个五比一的比例来。 时至今日依旧是冬季,然则此地却是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四方的红墙斑驳褪色,能清晰看出岁月的痕迹,可前方那栋古殿却是*肃穆,周遭密布强大的阵法来维护,丝毫没有因为年代的久远而显得凋敝。 这里是鸿泰苑,由于布置有阵法的缘故,这里常年花开,无论苑外秋冬夏暖,这里四季如春。苑内的排布风格我前所未见,建筑规模则是向古代宫苑看齐,从入口大门贴墙而走,要走几个小时才能稍微游走大概。 四周空旷,视野所及之处,只能看到眼前坐落了一栋古老的大殿,这殿堂虽也算宏伟,但比起整个鸿泰苑来,却也只如画中一木了。 听上去确实很浪费地方,然而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因为这里是—— 我抬头看向古殿门口的牌匾,据说那是用星辰日月石炼铸而成,可保数千年不朽,用炼器圣材星辰日月石来做牌匾,换在其他地方,任谁知道了都会骂一声暴殄天物。 但在东华派不会,因为那块匾上有三个大字,笔画苍劲有力,我虽不懂墨法,却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其间透发出的那股厚重,然厚重之中又如夹杂了百万根利刃,直刺我心,一往无前,那股字间的意境仿佛有股强烈的吸引力,一时间我整个身心都不由陷入了进去…… 体内精元忽然猛一震荡,我不由浑身一晃,心神也随之从中挣脱出来,我这一醒来,当即压下心中的忌惮,再不敢看那牌匾。 “你修的什么功法,竟能抗拒英烈祠牌匾的道意?” 通过神识传来的声音有些阴冷,很不客气,像是在质问,我左右一看,立刻就找到了传音之人,只见说话那人声虽冷,眼中却是带着炙热,就像是发现了宝物只等他来摘取似的,让我一阵恶寒。 这人我不久前还见过的。 杨广同,三阶中期修为,不久前狩猎团出猎时,我暴露身上的宝物后,他虽未有明确行动,但我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眼中的那份觊觎。
不止如此,我的注意力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戴着一枚戒指,我从上面感受到一股隐隐的熟悉,隐着诧异,我几个呼吸之间就记起了这枚戒指的来历。 瞬间,我心中那早就曾因他而激发过的杀意再次浮现。 世俗法律里规定了私人财产权神圣不可侵犯,可这里没有法律,弱rou强食是修行界千古不变的铁律,只要有实力,不论是什么,宝物或者美女?只要想得到,强抢什么的尽可以随意去做。 至于路见不平的好汉?也不是没有,但若一个修士将自己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的救济之上的话,那么,即便他这一次能逃得一劫,下一次也不见得能再有那么好的运气。 在东华派内,同门间虽不禁止以强凌弱,但由于门派传承仁道,因此这一点极不提倡,虽然一直以来,我由于体质的原因饱受旁人白眼,但总的来说,其实也没几个人真的欺负到我头上来。 这样说来,今日我倒还应该感谢他杨广同。 是他,让我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这条修行界的铁律。 你若遵守门派规矩,我就跟你讲门派规矩,但你要拿修行界规矩说事——那便如你所愿。 我冷眼看着他,将他眼底的贪婪与炙热尽收眼底,并不打算避讳周围的同门而使用神识传音,嘴里简短地吐出一个字。 “滚。” 我这不合时宜的开口打破了周遭的静寂,一双双目光几乎同时朝我投射而来,神情各异,应有尽有。 “不知萧风大师缘何动怒,此人是怎生冒犯了你?” 我看向方宏,面色平静,“大家应该知道,三日前试炼场外,于四代五代弟子中发生的那场大战死伤无数,战后整理遗物时,不少在战斗中牺牲的同门储物法宝无故失踪。” 我转过头看向杨广同,见他脸色微变,对于心中的猜测不由更加信了几分。 “做这种龊事的垃圾我不清楚有几个,但这个人必然是其中之一,我清楚地记得,他根本就没有参战,而他刚才,竟还胆敢向我传音,以此作为炫耀向我挑衅!” “你这是诬陷!我刚才传音里不是这样说的!”他尖声说道,就好像一个没了老二的阉人。 方宏向我沉声问道,“这可不是小事,你是否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这番言论?” “有……云海山庄四代弟子五凶之一的郑何其,本是我在萧镇海师兄的指点下将其击杀,可现在,他的储物戒指却是戴在这个人的手上。” 说着,我伸手朝他一指。 他的面色立刻变得煞白,眼神中也流露出惊慌。 这一刻,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看到他那苍白的脸色,我心头冷笑。 诬陷?怎么能说是诬陷呢?三日前上了战场的,即便养伤三日,身上的血气也依旧不可能这么快就散尽,而这种气息我在杨广同身上一丝也感受不到。更何况我可以肯定,那枚戒指,的的确确就是郑何其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