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护宗大阵开启
演武场方向的轰鸣自始一响起，就没再停歇，宛若一直在发生连环的爆炸，而没过多久，漆黑的夜空突然亮了起来。 远方的地平线上陡然升起一根耀眼的白色光柱，瞬间天地两接，通明的光辉以其为中心朝四周辐散出一层光圈，所到之处将地面照亮，但片刻后又重归黑暗，那一瞬的光明，虽称不上夜如白昼，比起皎洁的月华来却也是亮了几倍有余。 光柱毫无预兆地出现，持续了两三分钟后，又突兀地消失。 “那个方向……是镇龙堂！”我低声惊呼，演武场刚一爆发异动，镇龙堂这边就发出一道通天光柱与其交相呼应，也不知这情况到底是好是坏。 人群有些sao动，从室内走出到广场上的众人大都面有忧色，但明显已经很是克制，几乎没人开口朝高空上的几位护法发问，看来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 与试炼场内覆盖各个楼层的电灯不同，广场上照明用的高灯是一种燃油灯，其燃料是一种特殊的油脂，点燃后会散出清香，闻之可缓解疲劳，且还略有助于修炼。 此刻，高灯上的火光不住闪动，地面上的人影忽明忽暗。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忽略了什么，细一回想，不由浑身一震。 “难道……” 白光普照大地之时，我分明从中感知到一股隐隐的奇异波动，那种波动我只在老宋身上感受到过，那是一种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玄妙，既是平淡无奇却又蕴含了滔天伟力，其威能可以翻天，亦可蹈海，不懂阵法的人察觉不到什么，而稍微有点见识的阵法师则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战栗。 那必然便是我东华一派的护宗大阵潜龙归元阵了！ 潜龙归元阵，纵是数十位元境强者同时向其发起攻击，也绝无攻破的可能，这是足以抵御宗门级攻击的超大型防御阵法，品阶已至“道阵”级别。 所谓道阵，便是触及本源之力的阵法，只有阵道师才能布置出道阵，也只有道阵，才能引动天地伟力，行人所不能成，使人所不敢想。 这一方洞玄大世界共有一流门派近百个，但其中拿得出道阵的却是屈指可数，而我东华派便是其中之一。 那股波动虽是转瞬即逝，但也足以令我猜到刚才那道光柱是怎么回事了，虽然除了那道光柱外，其他都是悄无声息，但此刻我几乎可以肯定，潜龙归元阵已经成功开启——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这是唯一的可能。 “萧风，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猜测吗？”王成朝我传音过来。 我微微一愣，接着又朝周围的这些同门看了看，见有数人不约而同地都朝我看来，显然是我刚才神色间的异样为他们所察觉到了，当即我也不避讳他们，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 徐护法从高空将身形降下，其他几位紧随其后，地面上的众位自觉退后，为他们让出一片空地。 “和那边联系上了没有？”徐护法朝旁边问道。 一位二代弟子靠近，“刚把消息发过去，要得到回应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徐护法沉吟稍许，又对那位二代弟子吩咐几句过后，把眼神移向了我，“我曾有幸亲眼见识过护宗大阵，但刚才也没能看出些什么来……你一个五代弟子怎敢如此妄发言论？” 我正欲向其解释，人群前列的秦余师兄就开口道，“徐师叔，这位是前几日刚晋升四级阵法大师的萧风师弟，两派大战刚爆发的那会儿，云海山庄的人还派出过一位九阶大修来追杀他。” 徐护法闻言一惊，而后有些愠怒地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秦余师兄面有难色，半天没有回话，只是把眼神朝镇海堂兄递了过去。 徐护法面有疑惑地朝镇海堂兄看了过去，两者眼神对视，却均未开口，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用神识传音在进行暗中交流。 场面静默了片刻后，镇海堂兄一招手将我整个人带起来，随同一众九阶高手御空飞上了试炼场建筑的顶部。 我朝下方看了看，只感觉所有人都变得和蚂蚁一样渺小。 数位一代弟子在周围警戒，对面三位护法和我正面相对，镇海堂兄在我身旁，而徐护法则是站在几个护法中间的位置，还略微靠前。 虽说这几位地位都远高于我，但我自问如今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因此倒也不觉得如何紧张。 徐护法面色一正地看向我，“萧风大师……” 听他这般称呼，我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将他打断，“徐护法您尽管叫我名字便是，我一个晚辈可不敢这般托大。” “也好，”他没和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略一点头便道，“萧风，你能否跟我们透个底，对于刚才那番推测的可靠性，你有几分把握？” 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他这一问，我也不可能立刻就作回答，否则不但不能说服他们相信，反倒徒增他们的疑虑。 我故作沉思状沉默了一阵，而后郑重开口，“十之八九。” 他身后那两位互相对视一阵，左边那人看向我一声冷笑，“你这话和百分百肯定有什么区别？不过看了几眼，就敢这般武断地下结论，你当这是儿戏？看来你还没意识到整件事的轻重，你要知道，我们接下来的所有布置都会据此展开，你的推断若是有何差池，可能会有数百个同门为之送命。” 徐护法和另外一位虽未开口，但也都朝我投来怀疑的眼神，静静等待我的回应。 见镇海堂兄没有要开口帮我说话的意思，我思索了一阵，朝徐护法问，“敢问前辈，我们东华派一共有几个道阵级别的阵法？” 他眉毛一皱，神色有些诧异。 “洞玄界有不少实力可与我东华相提并论的一流门派，但真要算起来，即便将我派包括在内，拥有道阵的也仅有四派……我派唯一的道阵，便是护宗大阵。” 闻言，我微微一笑，“那就没错了，作为一个阵法师，道阵的波动只要见过一次，就断不会有认错的可能，虽说我在阵道上的造诣尚浅，但这点眼界还是有的。现在，我可以完全肯定，刚才那番声势，定是我派护宗大阵——潜龙归元阵造成的无疑！” 许是我这番信心满满的言语将他们震住了，接下来足有好一会儿都没人开口。 “难不成你以前还见过其他的道阵？”之前开口的那位护法朝我问道，脸上满是惊疑。 “他师父是宋天安。”镇海堂兄突然冷不丁开口。 徐护法身后那两人一脸茫然，而他本人则是脸色一变，他犹豫了一阵，而后郑重地朝我发问，“尊师可是方阵天的那位？” 我点头应声。 当即，他深吸一口气，朝我抱拳道，“阁下竟是宋大宗师的高徒，徐某方才的无礼，还请多多担待。” …… 人的名，树的影，徐护法不修阵道，能知晓老宋的名声也算是颇为难得，而另两位即便不知道宋天安是谁，但方阵天的名头也总还是知道点的。 那番推测的可靠性得到确认后，立刻就受到试炼场几位高层的认真对待，徐护法即刻下令，低阶弟子全体返回试炼场内部养伤修整，没有特殊情况不得外出，同时将防护大阵的级别开启到最高，以防云海山庄的人狗急跳墙派出大队人马来试炼场强攻。 我没再和他们一起呆在守护阵法外部，而是随众位同门一道返回试炼场内部，一位八阶修为的师兄受命紧跟我的身旁，寸步不离。 “阵法方面的东西我不是很懂，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道阵级的大阵到底是什么概念？” 我循声看过去，说话的是王成，他面色同往常一样，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但那双眼之中却是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细算起来，我跟这位“姐夫”的大哥总共见面不超三次，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一天，但虽是如此，我对于他的脾性也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论何时，他都能保持一定的理智，嘴上惜字如金，却是一针见血，很少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废话。 我酝酿了一下，打了个比方，“如果把元境强者比喻成导弹，那么元境之下的修士，只能算是普通的枪械，而道阵级别的阵法，则是战略型的底牌。” 他若有所思，“对两派战争的走向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环视四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到我这，他们疲惫的面上有着掩不住的焦虑，就像紧绷的弦丝毫不敢松弛。 我心中暗自一叹，随即大声说道，“不论之前局势如何，此阵一出，云海山庄必败无疑！” 换做平时，或许大家还会仔细思量一下我这番话的可靠性，但此刻大战刚结束没多久，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心神俱疲，我话刚说完，立刻就发觉周围的众人精神大振，我自己也受到他们的感染，一时间只感觉意识清醒了许多。 之前从杀戮中脱离过后，我虽表面与往常无异，但脑子里却一直浑浑噩噩的，麻木与茫然充斥在内心，就好像浆糊一样糊作一团，我刚才这番话，不止激励了大家，也点醒了自己。 然而虽是如此，话说得这般绝对，其实也不过是抚慰大于实际，最后到底会怎样，我心里也没底，道阵威能固然可怕，但也没有我说得这般离谱，刚才是我有意夸大了——但这确实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优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正这般想着，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位受命守护我的师兄手里握着传音符，面带喜色地看向我。 “萧风大师，就在刚才，我们和镇龙堂的人取得了联系，并且已经从他们那里得到确认……护宗大阵真的已经成功重启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 虽然我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并且之前也跟大家说起过，但那毕竟只是猜测，在没得到确认前，依旧只是无根之水，无法让人信服，此刻得到镇龙堂的确认信息，众人立刻就如同吃了定心丸，紧张的气氛很快散去。 见大家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也是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高空中却是蓦然间接连响起了四声音爆！ 我一惊，众人也是瞬间息声。 “是谁杀了吕洞天，给老子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