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善后
许是因为刚才大开了眼界,这群人一齐朝我攻来,不久前还吓得腿软的我,此刻竟是能够保持冷静,心中稍微一动便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 这群人清一色地全都是二阶,且待我把虎破千军祭出,杀他个片甲不留! 云海一方唯一的九阶强者吕洞天已经死了,但不论是镇海堂兄还是徐护法亦或者其他的几位护法,似乎都没有要叫停这场战争的意思。 吕洞天的死除了对敌方士气有些负面影响外,并没激起什么大的波澜,反倒是那个死掉的铁拳男叫我十分意外,竟然有人要找我给他报仇,看来他在这群人里比吕洞天得人心得多啊——想想也是,吕洞天发起疯来,火力不分敌我地全面覆盖,这些人真要对他尊敬那才怪了。 “支援那位师弟!” 人群中传来一阵高呼,紧接着数人赶到,让我不得不把刚想出来还没来得及实施的计划放弃。 作势要朝我动手的有七八个,但其他人都被腾出手来的东华同门缠上,真正冲到我面前的只有一人。 正是把*鸣搞得鸡飞狗跳的那个剑修。 我一扫四周,之前还气势汹汹的云海弟子,现在却是陷入了艰难的局面,我们这边五六个二阶弟子就敢围攻对方的四阶弟子,局势的变化着实很大。 浑身是伤的*鸣也跟了过来,他站在我对面,衣衫褴褛,如今这模样就跟个乞丐无异,但虽是如此,他却放声大笑,一副摩拳擦掌准备落井下石的架势。 “我们一起上,弄死这王八蛋!” 那朝我冲过来的云海剑修本来都到我面前了,听到*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当即吓得朝旁边纵身闪避。 “你又不是我们门派的弟子,瞎跑进来搞什么飞机?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我没好气地道,好不容易找着个好靶子,这家伙就来给我捣乱。 “跟我客气什么,来来来,我们兄弟合心,其利断金!” 我脸一黑,“走开……没跟你开玩笑,这家伙我自己一个人解决。” “不行!你没看到他刚才把我欺负得有多惨!” 我朝那人瞅了一眼,又无奈地看向他,“那等我把他收拾了再交给你出气怎么样?” 他想了想,随即嬉皮笑脸地连连点头。 或许是因为一直被无视没有存在感而感到愤怒,那剑修一言不发地就朝我一剑刺来,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nongnong怒气。 剑刃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一股奇妙的体验自心间油然而生,我身随剑动,错开攻击后反手一撩。 他肩膀的衣袖被我手中的寒阳剑割开。 我愣住了。 刚才的剑没有动……是我自己在动? 那一剑我自然而然地就使出来了,但当我想要仔细回忆具体是怎么回事时,却又毫无头绪。 他有些忌惮地看了我一眼后,换做防御之势不再先攻。 我为难地捏了捏手里的剑,左转转右转转,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之前镇海堂兄cao纵寒阳剑的时候,是怎么进攻的来着? 犹豫了许久,我依旧没找准感觉,随即一咬牙,直接就是挺身而上。 是这样? 生硬的剑招毫不意外地被对方躲过。 还是这样? 依旧毫无作为。 一剑又一剑的试探下,我有如邯郸学步,越学越不像样,到最后,就连怎么出剑都有些没把握了。 那人兴许是看出了些什么,趁机便是冲到我身前,再次朝我发起了攻击。 那股灵动之感再次传入我手,我一个后仰,一剑削过他的脑后,将他的长发切断了几缕,只差一寸左右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他惊骇地闪开,再也不敢跟我耗下去,提起手里的剑,便是从人群缝隙里挤过,离开了这里。 我没有心思去追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把他放走了?”*鸣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急得朝我瞪眼。 我随口扯了个幌子敷衍他,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 难得有强者手把手地指点,还以为得了个以弱胜强的绝招,结果却特么是被动技能?不过聊胜于无,能保命已经很不错了,想到这,我不禁暗骂自己不知足。 正思考该怎么开发这个“被动技能”时,镇海堂兄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之前所用的是一门上品剑技,名为七寸剑法,其核心便是捕捉敌方攻击中的破绽,预知其走向并伺机反击。七寸剑法的前面几重都主要训练闪避,主动攻击则是最后的精髓所在……你刚才所进行的闪避,不过是一种类似反射的朦胧状态,还需要多加练习,才有几分可能初步触摸到七寸剑的门槛。” “等事情平息过后,我会将完整的七寸剑法教给你,至于现在,你去换把剑,将刚才的那种感觉熟悉一下。” 手里的寒阳剑自行飞走。 我在地上扫了扫,而后从一具失去生机的云海弟子手里,费力地掰开他的手指,取走了他至死不松开的剑。 不过是把中品灵器罢了。 放开神识朝四周查探,我寻了个好捏的软柿子,提着剑就朝他冲了过去。 …… “穷寇莫追!”徐护法朗声喝道。 话音刚落,不少已经追出百十米的同门,包括我在内,脸上纵有不甘也依旧停下了脚步,横尸遍地的战场很快安静下来。 天上那两艘战舰见机不妙也准备逃跑,却被我方的几位护法出手拦截,将掌控战船的人当场击杀。至此,参战人数近千的云海弟子已是几乎死伤殆尽,最终逃走的不到百人。 “所有东华弟子听令!伤重的退回室内疗伤,无大碍的留在外面帮忙清点战损,将牺牲的同门遗体送入一楼大厅,身份牌等遗物统一交于试炼场执事,留待后续再作处理。” 我朝云海余孽逃走的方向又看了一阵,抬起手中那把从死人手里抢来的长剑,擦净上面的血迹想要收起来,却发现既没有剑鞘,身上也没有佩剑的佩带,于是只得收进乾坤袋,接着随同众人往回撤。 冬季天黑得早,这场数千人的大混战持续了四个小时左右,现在正值黄昏时分,天光已是有些昏暗,试炼场里灯火通明,远方的演武场那边也是隐隐传来火光,高空中间或会有音爆传来,虽是断断续续的,但也从未停歇。 我抵抗着周身的疲惫放眼望去,只见地上残尸交错,黑红主打的色调叫人作呕,犹如置身炼狱,之前杀得兴起还没注意,可当平息下来后,我再细看这一幕,只感一阵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我等能存活就已是万幸,经过战场的洗礼,有些杂念理应摈弃才是。”身旁一位师兄可能是看出我神情间的异样,朝我出言如是劝诫道。 我勉强一笑,谢过了他的这番好意,但心里并没好受多少,毕竟道理我也知道,但真要做到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仔细想想,我连自己今天杀了几个人都记不清了,树林里一个,铁拳男一个……后面的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不知何时周围的同门都被激起了凶性,随后我也跟着一块儿发疯。
*鸣脸色有些发白地走到我跟前。 “所谓战争,简直就是集体性的歇斯底里……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性,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我今天大概杀了几个人?” “七个。” “你确定?记得这么清楚?” “我一直有在数……你没发现我后来都脱离战场,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吗?” 我有些沉默,“当时杀红眼了,没注意。” 局势刚一稳定下来,试炼场内部就涌出近百位年轻的女修,几乎没有脸上不带泪的,但有的是喜极而泣,还有的则是悲呼着扑向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尸体,埋头痛哭。 远处一位女修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与那些从试炼场里跑出来哭泣的女人不同,她浑身都是伤,此刻正举剑四处走动似是在找寻着什么,每见到一个云海弟子的尸身,她便走上去手起刀落地砍下他们的脑袋,连留全尸的机会都不给一个。 见到这一幕,我不由背心一凉,又看向*鸣,只见他脸上也是一副发怵的模样,估计也是被那女人的狠辣给吓到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来,当即毫不客气地道,“现在知道怕了?我就想不通我们两派大战,你一个外来人傻不拉叽地冲进来干嘛?” 他脸上抽动了一下,有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感觉。 “我没想冲进去杀人,只是想借这机会练练胆,你没见我一开始都是冲到最后的吗……你这段时间经历得不少吧?才一个月不见,就脱胎换骨了一样。” 闻言,我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眼光投向了四周。 已经有人开始收拾战场了。 即便是在人数上几乎二对一的绝对压制下,我们还是付出了五百多条性命的沉重代价,我之前有稍微留意过,这其中以五代弟子居多,大概占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左右我也没受什么伤,便也主动前去帮忙,期间我亲手接触的尸体不下一百多具,个个都是身体被洞穿,死状凄惨。 所有牺牲的东华弟子都得到妥善安置后,我回到试炼场内部,排着长队稍微清洗了一下,看着镜子里脏兮兮的那个人,我都不敢相信那竟然是自己。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位师姐给我递来一根毛巾,还有些担忧地问我有没有受伤,是否需要疗伤药。 宁歌和王成也过来和我们会和了,找们找了个角落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向健谈的*鸣和宁歌,今天也是稀奇地少了很多废话。 萧镇海堂兄一直站在边沿的台阶上,手里捏着一块没有花纹的厚实黑布,不停地来回擦拭着那柄通体血红的剑,手上虽如此,但他的眼神却是沉默地望向演武场方向。 当他最初把寒阳剑交给我,他说这把剑会让我知道人为何而活,但事实上,这把剑除了帮我杀掉一个人,以及让我稍微接触了下七寸剑法以外,并没让我有什么觉悟,我现在依旧是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