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征兆
第一百四十二章,征兆 江湖道,江湖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恩仇,有恩仇之处,自然会有“江湖道”。 这好似一种无法切割的关联,出世入外的修行圣地昆吾山如是,隔绝于天外的东陈紫山亦如是…… 或许,正因如此,这份积压至今的仇怨,终于,到达了无法遏制的极点。 蛰州道,春秋小阁。 雅致的小城酒店,一杯浊酒,饮尽沿途风尘,笑谈千般故事,只道是春秋日易,江湖依旧。 “…噢?昆吾山终于要正式出面主持‘诛剑盟’?!”倏然,逗留客栈的一位好事者如是惊语。 “欸,不过是江湖妄言,昆吾山乃是天下正道之首,即便真要出面诛杀‘魔剑’,岂会在意这区区江湖道组织的小小联盟?”一者对此不以为意,又到:“况且,这三年来,昆吾山仍旧是不理尘世,紫山亦依旧隔绝尘世,分明是两不相干,你等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莫要妄言,莫要妄言!”又一者嘘声劝罢。 “……” 窃窃私语,却总是绕不掉这纷纷扰扰的江湖故事。 一位白衣素妆的俊秀青年,悄无声息的伫立于客栈楼梯的拐角,皱眉倾听着这些江湖人的私语论调。 “……”紧锁眉宇,却是颇有不安。 今日所听之言,并非首次听闻,数日之内已然先后听闻数次。纵然其中有所偏差,但事端之存在已无需多疑。 江湖人,躲不开江湖事。即便隐居于此,亦难不再关注江湖,何况,这是关系到整个天下江湖道的惊天大事。 “咳,剑心兄,不知你与紫山,可否躲过这一劫?” 蓦然,记起了三年前曾将自己击败的少年剑客,莫名有了几分感慨。是了,这位青年正是当初随剑无名登上紫山的任藏锋。 然而,思绪未及收敛,耳畔却猛地传来一声张狂的笑骂: “嚄?小顽固果然有几分老顽固杞人忧天的做派,哈哈哈!” “!?”惊愕?是了,正是惊愕。 任藏锋自诩踏入道宫之境界,如今一人欺身近前,竟不曾觉察,登时心神骇然,一转身,却不见一丝人影。然则,其人终究是名师高徒,岂会慌乱无措?稍一定神,却反觉此人话音分外熟悉,片刻之后恍然,拱手一拜:“小子任藏锋,见过唯不笑师叔!” 恭恭敬敬,恪守礼数,却是寻不出半分怠慢。 见状,只听那话音的主人却是顿时索然无味:“咳!小顽固果然是老顽固教出来的,没趣,没趣!” 话音已尽,却见任藏锋身前凭空化出涟漪般的幻影,一道狂袍栗发的西域浪影缓缓幻化出现,面带索然,对于任藏锋恭敬有礼、惊而不乱的作态颇觉,颇有几分顽童恶作剧失败后的了然无趣。 恍如狂狮近身,无痕只觉周身气息突遭一滞,一时间呼吸不畅,无奈苦笑道:“师叔,多年不见,便不要拿小子玩笑了。” “罢了罢了!我等兄弟后辈中,就属你最是无趣!”一摆手,似乎有几分气恼,旋即又对着楼下猛喝一声:“逆徒,还不滚进来拜见你剑无名师伯的大弟子?” 其声之大,恍若惊天之雷,震耳欲聋,吓得诸般路经客栈的江湖客险些从桌椅上摔在地上。暗讨这世上怎有如此大嗓门的丧星? “?”闻言,无痕一愣神。 “……啊?是,是是!”忙不迭,客栈之外传来一声慌忙无措的女子之声,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古怪口音,急急忙忙的应诺道。 白衣的任藏锋亦行下楼梯,却又是愕然:只见得一位身着邋遢,却又十分高挑的西域丽人,金发碧眼,即便是污头垢面,亦藏不住那份不同于中原的艳丽! 眼见突然闯入的金发少女,不单是诸般江湖游客齐齐一愣,便是白衣青年亦不免为之动容。 “……?” 奇异的金发美姬,与楼上的白衣少年面面相觑。 …………………… 置身遥遥天外天的紫山,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净寂寥。 秦昆与王远征盘膝对坐,师徒间唯独隔着一案棋局,黑白棋子绞杀其中,难解难分,不知胜败。 “……”沉默,永远是师徒二人不变的主题。 剑心少年手执黑子,纵然棋势诡变,但每逢落子全无多余的思量,凡出手皆是每每直击要害。俨然,三年来,不单是剑道有成,便是棋艺亦颇有精进。 王远征亦是淡漠之极,落子更是干脆利落,无论黑子攻势何其凶猛,其手中白子亦可每每逢凶化吉,棋招更是暗藏步步杀机,然而,却又在反击之余又刻意留有余地,似乎有意般拖延战局之变化,心意难测。 落子不慢,但年轻的无双剑心却在思索着另一件事儿——叶可凡身后隐伏的那道诡异邪影。 其实,时隔今时,已有数日。但无论翻阅古籍旧典,亦不曾明了其中真相,但这几日来,师尊王远征却不知为何,一时不见踪影。今日难得一见,却突然被要求与之对弈,几番落子,却不明自家师尊的用意。 “你有心事。” “是。” 理所当然的对答,彼此冷漠的剑心反倒是心意相通。 “说。” “师尊,您早看破有邪魅隐匿于小凡身上?”毫不迟疑,剑心少年如是问道。但,问归问,但答案却了然于心。 “似魔而非魔,不属五行,不归阴阳。不受世间法则所扰,更不惧无双剑意侵蚀,着实有趣。”虽未曾正面回答,但王远征却逐一道出那道邪影之奇异,亦算的是默认。又道:“以你现今之修为,想必是借虹方剑之灵,剑中窥影罢。” 没有丝毫疑问口吻的疑问。果然,什么亦瞒不过这位紫山之主。 “为何?”秦昆所问,正是为何放任邪影之存在。 当初,对于王远征愿收留小狐狸便有所疑惑,若是为了她所隐瞒的真相似乎亦不符逻辑。但若是为了这道隐匿的邪物,似乎便有了些许头绪。 “这只小妖来历成谜,很是特别。”临了,王远征如是下了结论吗,“若要铲除,于我而言易如反掌。然而,无双剑意绝杀生灵,届时留不下那只小狐妖的性命。” 况且,为何要将之祛除?这一缕邪影魔物,与自己又有何关系?是了,全无关联。既然如此,在意甚么。 “……原来如此。” 同样是理所当然的了然。 纵然未曾将心语道出,但作为弟子的秦剑心却清清楚楚的了解师尊的想法——“天下”尚且不放在眼中,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狐妖所背负的秘密?再说,以秦昆如今之心性,若事主并非叶可凡,而是换做陌生人,那么,这位紫山少主的想法定然与王远征如出一辙。 “既是这般,此物又是何方邪物?” “无相天魔。” 说罢,执子落定,棋盘局势渐趋明朗,白子如同一柄利剑,已然斩断黑子“大龙”之势。 “…………”本该在刹那间升起的惊愕,却又在刹那间平息,冰冷的剑心早已冰封,难有涟漪。 细细想来,附于叶可凡身后的那道邪影魔气森森,但长久以来皆不曾损害小狐狸性命,隐有几分共生之象。加之,无双剑意乃是万邪克星,但这道邪影非但不惧,更似是明目张胆,在王远征面前显露无疑。
最初,秦昆只道是某种邪物,至多亦不过是心魔。却不曾想到,那道黑影正是故事中所记载的上古天魔! 但是,师尊绝不会哄骗自己。 不由眉宇紧锁。 “不过是一道无相天魔的残念,不足为道。”王远征似乎感觉到了弟子的思绪,又徐徐说道,“其真身早已烟消云散——我修行至今,已见过一十四位身负无相天魔残念的邪道之人。” “……?”闻言,剑心少年又是一愣。 既然如此,师尊为何又对小凡如此好奇,以至于强留其在紫山? 或许,是对自己的弟子太过了解,紫山剑主徐徐回答着弟子心中的疑问:“我只是好奇,天魔残念,素来只依附于天煞孤星命格之人,然,小狐妖却不似这般人物。” “…嗯。”稍稍额首,对于师尊的说法,秦剑心却有了几分肯定。 然而,未及秦昆思索《无相天魔录》中关于这万邪之首的极恶的记载,蓦然听得一声淡漠的询问:“你可欲知晓她的身份目的?” “……” …………………… 南疆大地,崤山之阿。 此时此刻,七彩道宗的仙门之外,浮云千里,旌旗无数,枪林剑雨,金盔银甲!百万天军恍如天地之威,军魂煞气直逼九天,神光盈盈照耀大地。 一位道者与天军一同屹立与浮云之上,更是遥遥在首,当真是俯瞰南疆崤山。 其人恭恭敬敬的手持一面金丝神丝所织的虎面旌旗,但见旌旗之上除却虎图,更绣有四个苍劲有力的古字——“代天诛逆”! “多谢道君了不忘旧约。邈定在此代尊者谢过道君。”年轻的道人衷心的躬身一拜。 拜的,不是她妖娆万千的成熟美艳,更不是半步真仙的雷劫修为。而正是这超越古今,空前绝后的仙道传承。 炼制天兵,重现昔日“天庭”神威! 这是何等了得!?或许,论修为道行,虽同为半步仙,但七彩道君与八大雷劫绝对相差甚远。然而,这绝世之手段,却是八大雷劫亦难相比…不,或许是整个中原修行界亦无法与之争辉。 所谓天军,并非由人组建之军队。而是上古天庭为统御三界而炼制的“道兵”,被尊为“极道神军”,传说,其神威可纵横三界无敌手,万妖诸邪莫敢敌。 然而,如今,这一样一股足可改天逆命、甚至是“超越一切”的力量,却轻易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莫说是踏平紫山,便是重建古天庭亦未尝不能办到。莫名的,望着手中军令旌旗的邈定,心中却是升起了这般念头。 “去罢……中原,还在等待着这股天军之威。”好似亦明白在将天军交付于这位后辈,将会为中原带来何等惊变,这位南疆首屈一指的雷劫尊者,亦是满面庄严。 说罢,头亦不回,转身踏入了仙门,在轰隆声中,七彩道宗,却选择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是了,约定,结束了。 难道,这位炼制百万天军的绝世高人,所求,只是完成一场二十多年前的约定? 邈定再拜,纵然佳人已去,但这一礼却不能少。 礼毕,一挥旌旗,霎时狂风骤起,百万天军乘风架云,携不世天威,如遮天之云,在南疆苍穹之上,翱翔而过,气势之强,好似连这苍天亦只可避其锋芒…… 这一天,很多南疆之民亲眼见到了浩浩天军自天而过,留下了一段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