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为剑而生
第八十八章，为剑而生 无名的村落，平凡的生活。 既非人间仙境，有着红尘琐事的烦恼，但亦远离江湖纷扰，平平凡凡。即便是所谓“剑惊天下”的战义盟之战，对于世代居于此地的村人而言，亦不曾听闻。 唔，难得的平凡，亦难得的清净。 残阳余晖，映衬着村庄的渺渺炊烟——务农归家的农人，烹调膳食的妇人，嬉闹归来的顽童，好一派农家光景。单调，却平静美好。 然而，一名不速之客，却漫步而来。 是的，不速之客。他与眼前这番暮时农家之景格格不入，好似来自另一方世界，毫无波澜的面容上，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孤高冷意。 此人，恰是今日诛灭枭雄的无双剑客，王远征。 路，遇到了岔口，虽是殊途同归，但这个男人，却莫名的选择了这条往日他绝不会选择的村路，因为需要途径村落，难免沾染红尘俗事，而孤寂无人的道路才真正的适合他踏足。 “……” 小小的村庄，星星两两的村民，对于这位突来到访的异客，甚是好奇，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却是在所难免。 至于剑客，不曾在意这些琐碎之言，只是暗自奇怪，自己为何会莫名的选择这条村路？想不通，却无法遏制自己继续苦想的念头。 是啊，为何如此？ 想不通，理不清，至始至终都难以知晓自己为何会踏入这条山村小路，好似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在催促着自己前行，说不清道不明，难道又是所谓“天人感应”？ “恩公！！” 倏然，一声惊喜的呼喊，却是传入剑客的耳中。 略感熟悉的声调，好似在曾在不久前听过。王远征不由顿足，回首看去，却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是他们。 眼前的年轻璧人，竟是当日被王远征因一时之念而救下的私奔男女。夫者复姓独孤，妇者姓纪。 那一日黄昏下，上演着那场荒诞，却始终吸引着剑客的私奔闹剧，其中的两位主人翁竟不期在此？见此对男女今日之象，似已共结连理，难道那日追赶而来的纪姓中年人已任由自己的女儿就这样私奔么？ 绝世无双的男人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与他无关的琐事，但不知为何，每当这对男女出现之时，他却总是莫名的驻足不前。 为何？更深的疑惑，却无限的积压在剑客的心海。 “恩公！前日一别，未能谢过恩公成全我与舞儿好合之恩！”年轻的璧人忙行上前来，曾目睹那纵剑神技的他们，自然明白这位成全了自己夫妇二人的剑客，乃是一位异人，甚至，是超越了凡人认知的存在。 佛语云，相逢即是缘，更何况是成全这段有违纲常的姻缘。这份“缘”，难道不是天命所定？是故，这对年轻恋人自然将无情的无双剑客视作命中贵人。 或许王远征冷漠的外表，与孤高不群的威势，在不知不觉间收敛，这段年轻人竟未曾感受到哪怕丝毫的压迫窒息，反似多年重逢的老友。难道是如此的热情，将冰寒的剑心融化了吗？ “……”回答，自然是沉默。但这份默然间，似乎还隐藏几分诧异——是诧异自己与此二人竟连连相遇，还是讶异二人竟不惧怕自己素来逼人的凌厉气势？ 为何？疑问已然填满心海，教剑客颇感不快。但不知怎的，他却莫名压下心头的烦躁，静听着这对男女的言语。 “……那日未及感谢，便立时离开，在下原以为再难相逢，不期在此竟能再遇恩公，实乃我独孤凌之幸，还望恩公能受我夫妇二人一拜！” 这是一个感恩的人，纵然当日救他不过王远征无意之举，但这段成全之恩，他却始终铭记。他的样貌寻常似乎并无奇特之处，但却意外教无双剑客难以忘怀。 与他一并下跪的，自然还有一旁的纪姓女子，除却确有几分姿色之外，似乎已无甚么能令人难忘之处，但不知为何却令剑客颇感……亲切？ 是了，亲切。但，自诩无情的剑客，又怎会对这对毫无奇特，且素不相识的男女如此？ 天人感应？ 唔，似乎，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哩。那，究竟自己与他们又有何种冥冥中的联系？ “……不用。”蓦然，一声简短的回应，竟生出一股莫名阻力凝于半空，令这对年轻的璧人难以下跪。 “……这？！”从未见过这等神通，夫妻二人自是惊作天人，愈加敬畏。 王远征淡声说道：“……我不曾有恩于你二人，无需如此。” “不，在下自知恩公并非凡人，当日相助或许只是随手之举，但成全我与舞儿两情相悦，犹如再造之恩，我夫妻二人永世不忘！” “……”眼前的年轻人甚是真诚，但无情的剑客仍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心中的疑惑不免更浓几分——换做往日，王远征根本不会理睬二人，但独独此二人，竟莫名的留住了剑客前行的步伐……一次，又一次。 “恩公莫非乃是仙人？”天真的少女，初为人妇亦不甚明了妇道，如是一问。蓦然，清丽的眼眸却是见得剑客手中所提的绝世神锋，眼见那雕刻精致的黑木镶金剑鞘，所收纳的“六棱缺角孤锁一环”之神剑，不禁明眸一亮：“好美的剑！” 说罢，竟不由一手抚向神剑。 甚么？！一介女流，竟欲触摸无双神剑！？ 无双神剑，非但绝世无双，更是无双剑客峥嵘至今之战友，代表其无上尊荣，任何胆敢妄动神剑者，势必难逃“无双”这一剑！如此这般，这柄神剑，又岂是区区无名女流所能触碰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却是……少女的手，竟已抚上了神锋剑柄？！ 但，依王远征超凡入圣之雷劫修为，又岂会如此轻易被一介凡人触碰到犹如自己生命般的无双神剑？除非，他不曾闪避，亦或许说，根本不介意无双被其触摸。 “……！？”愣了，即便是王远征本人，亦不禁当场一怔。 怎会如此？ “舞儿，不得对恩公无礼！”复姓独孤的年轻人急忙将自己的新婚妻子拉到身后，以免让恩公困扰。 “……”似乎已然难以理清自己此刻混乱的心绪，无双剑客不由皱眉，欲回身离开：“我与你二人相遇，不过机缘巧合，亦不曾有意施恩于你等，就此别过罢。” 是了，即便是天人感应又如何？即便知晓冥冥中的预感，又能如何？反教自己心神困扰，本是冰寒的剑心，亦连起波澜，更生几分烦躁。但是，这份烦躁中，那股冥冥中的感应，亦逐渐清晰——此番一别，势必再无交集。 是故，他欲离开的步伐，不由加快。 “欸？！恩公留步！”许是早有预感，此番一别，怕是今生再难遇这位命中贵人，年轻的夫妻不由神色一紧，急忙挽留，道出了最后的期望：“恩公成全之恩，我夫妻二人永世不忘，但我二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希望，恩公能为我夫妻二人将来的子嗣，起名取字，以示我二人不忘此恩之心！” 庄严而真挚的请求，但无情的剑客，会在意这般无聊的请求吗？ 蓦然，剑客的脚步，却是再次一顿。毫无理由，亦无半分预料，这个永远孤高的男人，这位剑中的圣灵，竟是这般回答：“……剑。” 是的，剑，独孤剑。 铮——一声悦耳的剑鸣，自剑鞘内传出，显然，即便是这柄绝世无双的神锋亦是赞许这个由剑而生的名字。 的确，唯有“剑”此一字，才当得起这位绝世无双的盖世剑宿所起之名。 “剑……？剑……！独孤剑！”夫妻二人一时相觑，但细细品味，似乎亦能感受此名之意味，不禁甚是欢喜。 是了，为剑而生！ 再行回首，却是愕然一惊，原是本应屹立身前的那位男子，竟早已消失无踪？！ “欸？恩，恩公……？” 一位以剑来重写江湖新章的剑客，一个由剑而生的名。若干年后，这位为剑而生的孩子，是否会因剑而独孤？ 呵，这个答案，只能由时间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