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商非商，贼非贼

    高汉他们登上一处小山头，因地势和植被的关系，底下情景可以一览无余，却不易被人发现。

    最先看到的是那支商队，百多个波斯打扮的人牵引着上百头背负箱袋的骆驼。此时商队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停下行进让所有骆驼负着货物趴俯在地围成两层防御圈，商队的人则站在防御圈内拿起武器警戒着。

    高汉对丝路上的商旅了解的不如尉迟胜多，有些疑惑地向他问道：“规模不小，没有女人和奴隶，而且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并配有弓箭，你觉得他们会是一支普通商队么？”

    尉迟胜应道：“丝路漫长，危机重重，很多来自不同国度的商人往往会纠集在一起赶路，其中不泛武装贩运的商旅，但如此规模且来自同一地域的商队却很少见。观其应对迅捷、处置得当，倒象是某国或者某部的军队。”

    “确实迅捷，但应对得当却未必。”高汉眼神好，指着场中因杂乱而散落的事物不解道：“我看他们载的好象有不少书卷、造像之类的东西，丝路之上还有贩卖宗教物品的吗？”

    “也有，但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价值却不如香料、宝石之类的高，所以除非是各教派重要信物极少有人会专门贩售此类物品，一般商旅信徒或者与之伴行的僧侣所携就很有限了。”

    “这么说来这些人还真不一定是纯粹的商人。”高汉摸摸鼻子说道：“我倒对那些马贼的目的有些期待了……”

    不负高汉所望，只片刻功夫那支马贼的队伍便从北面的河谷处现身，两百余身着兽皮的蒙面强盗呼啸着直奔商队那边冲去。

    “所骑可都是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相当好认，其皮细腻，运动时血脉贲张清晰可见，颈部流出的红色汗液类血而得名。

    但是此马历来名贵，即使此时在盛产汗血宝马的河中、大食等地，能如此全部用汗血宝马成建制地武装一支骑兵也是一件绝对奢侈的事儿，否则当初那五个贵二代也不会被高汉逼得走投无路了。

    所以看到马贼之后，高汉的眼睛立刻瞪的溜圆，对马贼们的富有吃惊不已，同时心中也升起了巨大的疑惑。

    “这群马贼貌似很有钱的样子哟……”

    烟尘滚滚，几百米距离转瞬即逝，相距百步左右波斯率先发起了弓箭射击，一时间箭羽纷飞、疾矢如雨，马贼的队伍当中顿时有人中箭落马，砸起团团尘雾。

    然而狂奔中马贼们却表现出了惊人的骑战术，散开的队形看似杂乱无章，但暗合某种阵列，彼此间留有充分的躲闪余地，极少有人会因同伴的落马而受牵绊，整体上仍就高速有序地接近小波斯商队。

    “马贼手上的弓箭是摆设么，他们怎么不回射啊？”尉迟胜不解地轻呼出声，然而话音未落便见那些马贼开始反击了。

    只见高速奔驰的马队中突然闪出道道黑影，黑影升入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后忽然变成了明亮的火团，纷纷落向波斯人的外围防线。

    数十头骆驼后背上背负的货物被瞬间点燃，快速漫延的火光令着火的骆驼惊恐万分，嘶鸣着挣扎着从地上跃起，不但打开了数十米的防御缺口，还反过来冲乱了波斯人的防御阵型，连带着引起整个驼群的混乱，任凭波斯人怎么拉扯鞭打也无济于事。

    “好算计。”高汉合掌赞道：“两厢弓箭的射程应该差不多，但马贼们使用的却是特制的火箭，绑有饱浸火油的布团，增加了箭矢的重量，攻击距离要短一些，所以他们才会后发制人，首要目标也不是伤人，而是拆解波斯人的防御，以便骑兵可以长驱直入。”

    对马贼的战术尉迟胜自然也能看得出，但心里仍有疑惑，“那箭矢在射出之前并未有火光出现，缘何会在空中变成火箭？”

    “我曾见他们在射击之前捏碎了类似蜡丸之物，想必是在往箭上撒磷粉之类的易燃之物，通过箭矢与空气的摩擦生火，继而引燃油布团。如此油磷相隔既能保证安全，又能出奇不意，与我军抛掷神雷之术有异曲同工之效。”

    尉迟胜有些后怕地眺眼望向离战场不远的一处缓坡后面，“贼人如此狡诈，还好龙啸云他们没有冒然出击，否则危矣。”

    高汉笑道：“敌情不明冒然出击者是为蠢。骨咄支有些蛮勇或许会干蠢事，但龙啸云那厮鸡贼的很，向来爱取渔翁之利，而且底下两拨人与我们并无干系，所以他断不会放任骨咄支胡来，这也是我放心让他们二人领兵干预的原因之一。”

    高汉的话却让尉迟胜又有一番领悟，“将帅之道有时与治国理政暗合，知人善用方是将帅的本分。昔日刘邦文不及萧何，谋不如张良，武不比韩信，却能开创一代大汉，想来正是此理。”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总算开窍了……”

    就在高汉与尉迟胜等人对战场展开时实点评之际，另两支人马确实也在暗自庆幸不已。

    趴在缓坡上观战的骨咄支狠狠擦了一把虚汗，赫然向龙啸云说道：“多亏二哥英明，没带我们先行拦截马贼，否则我们身上携带着神雷若挨上这一轮火箭怕是非得全军覆灭不可。”

    龙啸云乐道：“打仗要灵活，因势而变，不可逞一时之快而身陷险境，用高帅的话说就是先要自保而后方可伺机制敌。我早发现这伙马贼非同一般匪类，这商队也非一般商家，怎能轻易趟这浑水？且让他们再拼上一阵再说。”

    骨咄支心悦诚服道：“嘿嘿，我听二哥的，咱这叫彼为螳螂、蝉虫，我为黄雀呼……”

    “嘘，快看，底下接战了。”

    说话间，大队的马贼随着慌乱逃窜的骆驼从防御缺口处冲入内圈，高速奔驰的马队裹胁着巨大的惯性一路冲撞，有如群狼入圈所向披靡。

    弯刀雪亮、怒马扬蹄，才一接战百多无长兵可用的波斯人便被全部冲散开来。热血飞溅、惨号震天，混乱间死伤不可计数，朗朗乾坤似乎也被冲天的杀气惊动了，振发滚滚旱雷之音昭示着上苍对生命的悲悯。

    “我的马呀，这帮败家子！”

    如此野蛮的冲撞进攻难免会造成马匹的损伤，眼瞅着十数匹没有全甲防护的宝马翻倒在地悲吼嘶鸣，惹得高汉不禁跳脚大骂。倒不是不在乎人命，而是这两群不名来历的人无所谓敌友，却不如那些宝马对自己有用。

    “快，打旗语，告诉龙啸云他们入场，只准伤人不准伤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