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发觉
一时间，许蔓如坐针毡，一会心里隐隐觉得李挚已经离开了，一会又觉得李挚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缠身。 犹豫再三，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李挚，却不知如何能够联系李挚，这才惊觉原来两人相交如此浅，情绪十分低落。 “小姐，笑千有件事要拜托您，如有冒犯，还请原谅笑千。”笑千抱着个泛着古老光泽雕花的红木匣子进来，笑语晏晏地道。 许蔓不解，望向清歌，清歌走上前来：“我们来宜园时，穆夫人特地吩咐，请小姐代为保管太子妃还回来的这几本书，她要陪皇太后去城外栖霞寺小住几日祈福。” 笑千将那红木匣子放在许蔓身前的小方桌上面，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面整齐地放了三四本页边有些泛黄的书籍，上面的文字并不是任何许蔓见过的，自然不认识，却觉得十分眼熟。 许蔓也学着笑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一一取出这些书，一共四本，全部用那种许蔓不认识的文字写的，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样子。 笑千见许蔓很感兴趣的样子，幽然松了一口气，施礼告退。 许蔓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文字上面，紧紧摆了摆手，清歌便送笑千出门。 她们走后，房间里面安静下来，许蔓轻轻翻开一页，指尖轻柔地来回描摹着那些似乎在哪里见过文字。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一只只蜈蚣呈竖条状地空白页面上弯曲成了一个个字形，每个字有着不同数量只脚，每只脚的样子和形态都不相同。 这和李挚给自己的那块玉简上的图案好象啊！ 图形很古朴，都是以线条构成的，没有圆润的转笔…… 许蔓猛地僵住了。 李挚给自己的玉简上雕的图案难道也是一个文字不成……它会不会也是这些古书上的古文字呢？ 一想到这里，许蔓立刻心急如焚。 她扬声道：“珍娘！珍娘！”她记得曾经珍娘提起过曾经学过用古文字抄写家谱……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回答。 许蔓联想起李挚没有任何交代的失踪，不知他临走之前留下的这枚玉简有没有特别的意义？不知道他如今境况如何？ 许蔓忧心忡忡，她最近很少做梦，每次做梦却都会在不久之后发生，那么，中午的梦里那看似不相关的场景又会是什么意思？ 她颓然地躺在床上，被未知的恐怕折磨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许蔓强打了精神问了一声“谁”。 映红隔着帘答道：“小姐，是清歌又陪着笑千jiejie回来了。说是笑千jiejie拉下了母亲留下的耳坠，她们正在院子里面找呢。” 许蔓听了，眼前不由一亮，笑千虽然伺候着穆夫人，在外人面前自称穆夫人的丫鬟，平日里却也多得穆夫人教导，想必这几本书上的文字也认得一二，她有些兴奋地道：“请进来喝杯茶吧！” 笑千清脆地应声而入，抽了许蔓的迎枕扶了她坐起来：“小姐的脚好些了吗？我跟着大姑的时候曾经看过个一个古方，对治外伤非常有疗效，要不我写了方子给您试试。刚刚托了小姐的福，找回了母亲唯一的遗物……”她边说边取了一只别致的银耳坠给许蔓看。 许蔓却是听不进这些，她急急地问：“如此说来，笑千jiejie是懂古文字的了。” 笑千听了那句“笑千jiejie”，神色间立刻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许蔓没有注意到这些，倒是清歌和映红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视，笑千笑道：“小姐口喝不喝。要不要我给您煮壶蜜甘茶来！” 许蔓“啊”了一声，半晌才回过神来。答非所问地道：“我这脚总是不好，等会就麻烦您把那方写一份给我……你拿来的那几本书是古文字吧？看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 清歌和映红脸色微变，觉得许蔓有些不对劲，但口里还恭敬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笑千明显也感觉到了许蔓今日异乎寻常的热情和清歌二人的惊讶，她却装作不明白，面色如常，笑盈盈地道：“我这就写给小姐。” 说完，她朝清歌递了一个眼色，清歌立刻拿来了笔砚，笑千提笔挥墨，写了一张方递给了许蔓。 许蔓接过方并不急着去看，问笑千：“jiejie跟了夫人很多年吧！” 笑千略迟疑了一会，道：“我原是关外旗果州沁城人，大新二百三十四年朝庭到关外迎战蒙军，父母都死于战乱……恰逢夫人到凤邑拜访许家后取道沁城回到淞江平原拜访黄先生，救了我一命……” 今年是大新二百四十六年，算一算，她跟着穆夫人已经有十二年了。一个念头掠过许蔓的脑海，她问道：“笑千，你知道前朝安宁皇太后写的那些杂书吗？” 笑千想了想了，道：“安宁皇太后当真奇人，她知道的奇事也很多，不过夫人曾说过，那些杂书如今一本可抵一座城池，当真价值连城，更加无人拿出来……自开国太祖许氏隐退就连那些手抄本都很少现世，所以当初那本孤本如今更是无价之宝……” 许蔓手心冒汗：“那书可是用这些古文字所写？”她边说边指了指那匣子书。 笑千“哎呀”一声：“那些书向来是穆夫人的性命那般……这次夫人陪了皇太后老人家去栖霞寺也就七天，肯定要回来，想必以后会久留宫中，不方便带进宫里。” 七天？皇太后为何要去七天？难道宫里皇上没事了？七天之后呢？若皇上去了，谁又来行这弑君之罪？谁又是最后得意者？ 皇太后一走，宫里谁主持大局？太后或者太子妃？那京都又由谁掌控呢？李挚如何能够悄无声息地出城？ 许蔓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大新的七天，又将会发生什么事？谁是亚当，谁是夏娃，谁又是那条毒蛇！ 许蔓额间冒汗，感受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笑千眼尖，笑道：“小姐，我给您打打扇吧！” 许蔓摇了摇头，问笑千：“你孰知古文字吗？” 笑千笑着点了点头，谦虚地道：“原来在夫人身边的时候，我经常帮着夫人清理文稿，所以认得一些古文。” 许蔓让映红拿了纸墨来画了李挚玉简上的图案给笑千看，笑千先是疑惑，皱着眉头又仔细瞧了好一会，方恍然大悟般笑道：“哦，这不是一个字。” 许蔓迟疑地反问：“不是古文字吗？” 笑千见许蔓误解了她的意思，也不着急：“小姐，这千真万确是古文字，不过，只是一半古文字。” 许蔓不解地问：“一半？一个古文字的半个？” “嗯。”惠兰笑道，“是天授其任里的那个授字的一半。在古文字中，这是个非常特殊的字，在安宁皇太后杂书的第一个开篇故事里，这授本是天神身边的一个护卫，天神的大儿子想杀死幼弟成为天神，就在紫光殿设下埋伏，趁着天神变化成凡身听取民众疾苦的时候刺杀他。授在关键的时刻挡在身前受了刺客的一剑，然后又不顾伤痛保护天神逃出升天……从那以后，授就成为最受天神信任和宠爱的侍卫，天神受予他授这个图象，喻意着他有三十六种技艺，会三十六种变化，受三十六方朝拜，让他做为自己地代表在神界和凡间巡视，有天授其命的意思……” 许蔓指间颤抖。 笑千疑惑地道：“小姐怎么问起这个字来！不知另外的半个字是什么样子？” 许蔓愕然：“你不知道那另外一半？” 笑千慎重地点头：“这半个字也是夫人曾经在皇太后那里瞧见过，皇太后也曾如此问过夫人……另外一半也不知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有的话，夫人肯定高兴——” 许蔓果断地打断她：“我也是曾经被夫人考教过，当时自然没有答上来……你是知道你们夫人的，下次说不定要出其不意地再问。今儿就现做功课了。”说着，她调皮地冲着笑千眨眼睛。 笑千也就释然起来，笑道：“下次小姐若是遇上了，可以先问问笑千。”她也学着许蔓的样子回道。 两人便一下子熟悉起来，亲近了不少。 清歌打发映红去小厨房看看糕点做了了没有，在一旁收拾笔砚，笑道：“小姐可真是问对人了！我还没有见过比笑千jiejie更聪明的人。什么都知道……” 笑千忙拦住清歌：“你太抬爱我了！小姐面前，我怎敢当聪明二字……” 清歌脸色微僵，许蔓平日里待她如姐妹一般，这样的主仆意识就自然而然地淡了许多。 许蔓毕竟受的教育不同，对主仆之间的尊卑关系一向都不太在意，而且她自己本是草根出生，很敬佩那些通过自己地努力改变命运的人。她替笑千解围，对清歌道：“那你就跟着笑千多学学。 清歌一向不会对许蔓的话有什么异议，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忙曲膝朝许蔓行了一个福礼，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笑千忙笑道：“清歌，我们去帮姑娘煮点甘蜜茶吧，姑娘睡了起来，让姑娘润润喉！” 许蔓笑道：“让映红去煮吧，清歌帮我捏捏脚吧。笑千就在这里坐着说说话。” 三人就在屋里说说笑笑的。 一柱香后，映红端了许蔓最喜欢的蜂蜜红茶进来。 笑千忙去接了，瞧见是蜂蜜红茶而非甘蜜茶，暗暗记在了心里。她恭敬地给许蔓倒了一盏。 “小姐，小姐，皇太后给您和白将军赐婚了。” 红儿的声音自院门口传来。 许蔓猛地站了起来，将面前的蜂蜜红茶洒了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