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有缘
许蔓接下来又听了黄先生回来讲那忠勇候府被御史弹劾以假的小姐欺君瞒皇太后的事情，整个早上就一直走神，大家都看在眼里，吃早饭时，就连大大咧咧的慧妍都发现许蔓竟然连着夹了极快子平日里一点都不会碰触的那盘爆炒鸡杂……她乖巧地挨着许蔓坐，殷勤地给她夹些平日里爱吃的菜。 吃过早饭，不期然地下了一场大雨，它将炎热夏日的热量和灰尘都拿走，还了一个片刻的清凉世界。在空气和湿气的双重加压下，一些小鸟在屋檐下休息，大滴大滴连续的雨滴从上到下落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停止。这些却没有阻拦住人们在雨中行走，许多未带雨具的人甚至是在雨中奔跑。 许蔓带着同样男装打扮的慧妍随意走进了路旁的一家中等酒肆避雨,两人坐了临街的雅间，却只要了一壶龙井花茶,吃了一盘让人久吃不厌的酱牛rou,默然跪坐在胡凳上,耳边聆听着对面街道屋檐下那带些充满市井气息的闲聊声,眼望着酒肆楼下那些匆忙来往的行人…… 原本二人下午要到许蔓在外城租下的沁园查看那里是否按照许蔓的要求改建好了，结果遇到这场大雨，便在路边择了这家酒肆避雨，谁料这雨竟然没有停歇的意思，二人已经在这里徘徊了近半个时辰。 今天的酒肆和平日有点不一样，开始的时候安安静静，雨快要停下来的时候，大堂里面叫好声震天，不时有“叮叮当当”的文钱朝大堂中间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上丢去。待戏台上的说书的人完了，人们还站在那时说说笑笑今日这出“憨厚小子巧遇聪灵丫头”的戏码，不愿散场。 许蔓和慧妍走出酒肆，还听见有人在打听刚刚酒肆里面那段精彩的说书能在哪里买到。 说书人有些烦躁，又不能不好言相告：“客官，小人得的原本里直说三日后在外城沁园听后续……” 听到这里，许蔓和慧妍相视而笑，离去了。 此刻，满庭芳竹筠苑里，文姬姑姑果然无功而返：“找了好几处，都没有陈七和石一的消息……到燕国公京城府邸也试了，甚至晋国公那废弃的府邸也去了，穆夫人那里也隐晦地提了提，可我一开口，她又支支吾吾地推辞……” 黄先生沉思道：“我看这事你还得从萧衍榕那里打打感情牌吧，她小小年纪，却是个心里有沉浮的人。还有，我看了萧旭写的方案和小说话本都不错，不如我们借用她这条路……” 文姬姑姑怔了怔，在黄先生耳边说了一番话来。 黄先生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妙颜斋可是出了名的用药名门，不管与她是个什么关系，我们最后若找不到人，说不得还要通过她从妙颜斋这边想想办法。她可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可是现成的金元宝，你也不懂得拣。” 文姬姑姑苦笑：“这妙颜斋告御状，说林府换了他家小姐，都到金銮殿了，我到是怕林府反告我们拐了他们家的姑娘，又怕妙颜斋说我和林府沆瀣一气藏了他家主人，不过，外面虽然闹得凶，却没有一点她出走或者失踪的风声……” 黄先生道：“你还看不出来。她既然能把身边的人都支走不让一个人担了责任，那就不是个简单的主，你直管装聋作哑就是，这情义，她迟早要还的，这不，昨日就帮你还了十一万两银子，也算是掩去了那位的行踪，也不必搬动，也算解决了大问题……明天我再试试她的口风，看能不能在要排演的剧情里加点我们联系人的暗号，要是成，那如此大动作，找人也简单了……” 文姬姑姑还是很担心的样子：“但愿如此……” 黄先生安慰她：“没有高风险哪有高收益！” 又递给她看许蔓给的第一集，说：“瞧这功底，没有十年二十年写不出来这样的话本子，更何况这样的心思更是巧妙，将一本话本子分成几集……” 两人就开始谈论起来一大早许蔓顶着个黑眼圈递给黄先生的那些手稿…… 短短两天的功夫，许蔓在竹筠苑的地位聚然高了起来。 文姬姑姑带着她出去谈生意，花宿回来满脸敬佩地说：“……真是神了。她领着大姑蹲在东、西市看人一看就是半天，进去找戏班老板谈，什么场地费，什么收入分成，什么白送一集……和人家算的清清楚楚，比掌贵的打算盘还快，还清楚……” 这边黄先生却是安排了排演的各项事宜，就早出晚归地联系誊写的能手，这还真不好寻人，要字写得好的，还要在完全推出萧旭所谓的演出之前保密的……忙完这头，又匆匆联系那些茶楼酒馆，还有大街上那些能够传播言论的地头和乞丐，必要扩大声势。 文姬姑姑找来戏老板谈演出，许蔓商量文姬姑姑：“……戏班的就用做炮灰好了，竹筠苑女孩子自小也受姑姑教导，不如都给个机会，主要的都紧着竹筠苑里愿意的挑，日后大家也有个名头……” 文姬姑姑略一思量，觉得也有道理，就商量了竹筠苑几位姑娘，大家自然是满嘴答应，除了萧衍榕，她始终一副怨妇模样，做什么都没有精气神……大家也不勉强，就围着文姬姑姑开始紧锣密鼓排演。 不过，文姬姑姑却将联系邀请竹筠苑有交情的人事宜交给萧衍榕去办，但凡够得上分量的人，一定送上一本精致的第一集手抄本，甚至字体都是按照客人的喜好特地请擅长的人誊抄…… 许蔓也没有闲在，找来技术精良的师傅在租的沁园因地制宜地搭建出演场地和观众席位。 因为条件限制，肯定不可能像她曾经的世界那般有唯美灯光和高效的音响，甚至那些将丑女变美女的化妆物品，不过她还是尽力依据脑海里的信息找木工师傅做了几个用来扩音的盒子和一些提高颜值的化妆物品…… 一直忙到日落西山，眼看着就要到了城门关闭的时辰，许蔓才跟着竹筠苑马车回内城。车夫是竹筠苑文姬姑姑远在西北的一位姓文的堂叔，四旬出头，个子很高，块头也大，有个大大的肚子，人很和善又幽默，竹筠苑众人都叫他“肥叔”。 许蔓向来一坐马车就晕车，这次也不例外，吐得稀里哗啦的，好不难受。 肥叔就将马车停在路边，许蔓赶紧下车透透气。 “公子，您的车上备有清水吗？” 许蔓好受了许多，扶住车辕就要上车，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 身后的人见许蔓停住上车的动作，有些高兴，一口气说：“公子心好，我家小姐晕车厉害，需要清水漱口。” 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许蔓已经听出身后这位就是前日在东兴大街街口碰见你胖少女的貌美丫鬟。她扫了一样对面同样停靠在路边的那辆不起眼的两轮青帷马车，许蔓猜测胖少女恐怕正坐在车上，所谓晕车之人十有**也是那位胖少女……她嘴角往上翘了翘，就径直上车了。 “公子，公子。”貌美丫鬟却是有些着急了。 不等她再开口，肥叔就递给她一个装有清水的水袋，小巧精致，一看就不是肥叔这样的大老粗会用的。 貌美丫鬟满意地道谢，接过那水袋就匆匆回了对面的马车，那车上却没有车夫，而是这位貌美丫鬟自己赶车。 许蔓见了啧啧称奇。 肥叔却不以为然，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丫头深藏不露呢。” 许蔓知道肥叔这是在说貌美丫鬟会武功，她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忍不住想问“你又是怎么知道？”最终没有问出口。心里对竹筠苑文姬姑姑身边这些人也暗暗觉得不简单。 想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那日她提出要在竹筠苑后院搭建一个临时演出的戏台子，黄先生和文姬姑姑等人那惊恐又坚决不允的表情。 许蔓猜测那后院定时藏了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而那藏在萧衍榕屋里的人说不定就是这一群人之首，只是不知是何方人士？又或者是男是女？ “……旭姑娘也不必羡慕，如果你想学习赶车我可以教你，或者骑马也不错，至少不会晕车那样难受。”肥叔见她一脸呆木地望着对面那貌美丫鬟赶车离去，以为她这是羡慕，有些戏谑地开口。 许蔓回过神来，有些哀怨地望了一眼肥叔，又转念一想，觉得肥叔的提议不错，若是学会了赶车或者骑马，以后出行不是更加方便，于是她改变注意，慢慢挪到车辕上和肥叔并肩而坐，一脸可怜兮兮地讨好肥叔。 两人这样有说有笑地赶路，许蔓倒也不觉得那么晕车了。 马车很快赶上了貌美丫鬟的马车，那丫鬟也没有主动让路的意思，对面又有马车行来，许蔓他们的马车就只有缓慢地跟着前面的马车。 这样行走了一会，貌美丫鬟将马车停了下来，竟然下车朝着许蔓她们走来，这次她看清了许蔓，却也没有露出惊讶模样，许蔓猜出那位胖少女应该一早就认出她了。 果然，貌美丫鬟十分恭敬地对着她行礼，说：“公子大恩不言谢！” 许蔓有些回不过神，不就一袋清水？哪里来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