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叶天成
佛光破碎的那一刻,远在十万里之外,与临海州隔着幅员辽阔的青冥大6之西的苍梧洲晓禅宗内,静虚大师拈着黑色棋子的手顿了一下。.` 与静虚大师对弈的是一名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一头漆黑如墨的长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一顶简单的黄梨木冠上插着一根朴实无华的沉香木枝,仿佛随意从沉香木上摘下的一节木枝,待在他头上,却如同皇冠般耀眼。 这中年男人有一张十分儒雅的面容,他的神情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修长的双目中是深邃如夜般的黑眸,偏偏黑眸中如同倒映着漫天星光。他的鼻如悬胆,他的蠢极薄,如两片锋利的刀片,使得他那张儒雅淡笑的脸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静虚大师的手指只是微微一顿,接着便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般,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上。甚至,静虚大师脸上还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那中年男子淡淡笑着,仿佛没有察觉刚才静虚大师的异动,平静的落子,才仿佛随意开口:“大师,可有何不妥?” 他的声音温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仿佛天下万物都被他握在手掌中一般。他知晓万物,他掌握乾坤,所以自信。 静虚大师笑而不语,淡淡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眼中的神色颇有深意。 “哦?”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愣,笑道:“居然和叶某有关?那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了,难道叶某身上出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变故不成?” 静虚大师放下棋子,双手合十说道:“叶居士,古语天机不可泄露,我佛宗亦有‘不可说’之言,可见这命运之事,玄妙非凡,轻易不可言说啊。” 那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微微摇头。笑道:“大师又与叶某打机锋,也罢,不知晓便不知晓吧。诚如大师所言,命运这种事情。事先知道了,反而没什么意思。”他飒然一笑,全幅心神又落回了棋盘之中,仿佛挥手之间便不在意先前的好奇。 静虚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叶居士果真身具慧心。难得难得。” 姓叶的中年男子笑意更深,落下手中的棋子后,淡淡道:“大师,你输了。” 静虚大师目光落在棋盘上,看了良久,才无比可惜的叹道:“叶居士的棋艺越高深,老衲甘拜下风。人说棋局如同人生,我们每一个人都如同棋子,站在这看不见的棋盘上,被命运之手随意摆弄。.但总有那么一些棋子不甘于作为棋子的命运。总是想着冲出棋盘,自己来cao控自己的人生。更有一些棋子,不仅想要自己cao纵人生,还想要做那只cao纵其他棋子的棋手。叶居士,你是属于哪一类呢?” 那叶居士微微一笑,若有深意的看了静虚大师一眼,淡淡道:“大师,如果世事如棋,万物便是棋子,那么我们修士就是大师口中所说那种想要自己掌控自己人生的棋子。这类棋子属于逆天而行。逆了天道规则,逆了命运轮回,不利于那种冥冥中的手cao作整个棋盘,所以会被降下天劫。所以一生之中艰险无比,所以会死无葬身之地。只要消灭了这些不安分的棋子,整个棋局才能有条不紊的进行,最后才能真正的赢得最后的胜利。” “至于还有一些冲出桎梏的棋子,想要cao作其他的棋子,这又何尝不可?有了棋手的实力。自然就会有棋手的心,我辈修士逆天而行,又岂会害怕cao作时事?” 静虚大师连连点头,叹道:“叶居士果然有大毅力大恒心,以万物为棋子,以时事为棋局,欲做命运之手,与天道手谈一局吗?” 叶居士淡淡一笑:“叶某妄自尊大,让大师笑话了。” 静虚大师连连摇头,合十叹道:“阿弥陀佛,叶居士过谦了。不过老衲有一问不懂,还望叶居士替老衲解惑。” 叶居士微微俯身:“大师请讲。” 静虚大师抬头看着他道:“如叶居士所言,你与天道对弈,如今是输还是赢?” 叶居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继而回复清明。他笑道:“大师何出此言?我辈修士,每时每刻都在与天道对弈,输了身死道消,赢了便能在求道之路上更进一步。叶某既然还活着,证明叶某还没有输,叶某一直在赢。” 静虚大师似乎并不肯轻易放过他,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又继续问道:“会不会存在那么一局,叶居士明明以为自己赢了,但其实却没有赢?之所以会如此,也许只是天道埋下的一颗伏子,等到合适的时候,一局翻盘?” 叶居士闻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深深的望向对面的静虚大师,静虚大师的眼睛如婴儿般清澈明亮,里面看不到丝毫深意。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他总觉得静虚大师的话含有他不知道的深意,到底是什么呢?这老和尚,到底想说什么? “世事如棋,变化无常。若是真有大师所说的情况,那又如何?我叶某自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若亡我,我必诛天。.`”叶居士冷哼一声,薄薄的两片嘴唇紧紧的抿起,脸上一片肃杀。 “原来如此,老衲知晓叶居士的答案了。”静虚大师朝中年男子合十为礼,低声说道。 “师兄,静虚大师。”一名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先至。 一阵香风吹进了禅室,女子的身影随之显现,黯淡的禅室仿佛在这一刻明亮起来。那女子容貌极美,做妇人打扮,一头乌黑亮丽的长盘起,插着三两只飞凤钗,鹅蛋脸上挂着动人的甜笑,一双秋水般的双眸仿佛会说话一般,灵动莫测。 此时她悠悠的走到中年男子身后,看了看棋盘,真心笑道:“师兄,你怎么又赢了?好歹也让静虚大师也赢一两次啊,这样下去,静虚大师可不愿意与你下棋了。” 中年男子莞尔一笑,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 静虚大师闻言哈哈一笑。爽声朝那女子说道:“路居士,你又来打趣老和尚,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那姓路的女子娇笑道:“大师,难道小女子长得如此不像女人。让你老人家都分辨不出来小女子是女儿身,可不是你口中的英雄好汉。” “好好好。”静虚大师告饶般说道:“你的师兄是英雄好汉,你是倾城红颜行了吧?” 路姓女子笑道:“那还差不多。”又随口问道:“师兄,大师,你们刚才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静虚大师笑道:“只是随口闲聊罢了。老衲就是一个和尚。和尚嘛,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能有什么事情?” 路姓女子翻了个白眼,似乎对静虚大师又打机锋很是不满,朝身边的中年男子笑道:“师兄,我们出来也有好半天了,该回去了吧?” 中年男子点点头,站起身来,静虚大师见此。也跟着站了起来。 “多谢大师的香茶,他日有闲,再来拜会大师,凝听大师高见。”叶居士向静虚大师躬身道。 静虚大师连忙回礼:“区区一盏茶,当不起叶居士说谢。两位施主慢行,老和尚要偷个懒睡觉,神秀,替老衲送客。” 禅门外,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僧人走了出来,站在禅室外向中年男子夫妇伸手做请:“两位居士。有请。” “哈哈哈。”叶姓男子哈哈笑道:“老和尚要睡觉,我叶某可不敢打扰。静虚大师,再会。” “叶居士慢走,路施主慢走。” 神秀一直将中年男子夫妇送出晓禅宗外。才告辞转身回来,到静虚大师禅室外回话:“启禀主持,我已经叶居士夫妇送出宗庙外。” “恩,两人可有说什么?”静虚大师的声音从室内传了出来。 “没有,叶居士夫妇没有说话。”神秀恭敬道。 禅室内静了一会儿,静虚大师才继续说道:“神秀。想不想出去走走?” 神秀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单掌竖在胸前:“主持若有吩咐,小僧自当为主持分忧。”
“好,你先下去吧,该动身时,我会让人通知你。”静虚大师说道。 神秀躬身答应,退了回去。 叶姓中年男子叫做叶天成,路姓女子叫做路灵犀,两人彼此是道侣。叶天成更是苍梧洲两派一宗中的水榭香汀的掌门,而路灵犀,则是水榭香汀的掌门夫人。 叶天成的修为已是元婴六层巅峰,路灵犀的修士同样已是元婴期二层,不仅如此,叶天成更是取代了原本水榭香汀老掌门路天勇,成为了天道盟十七长老之一。 水榭香汀作为苍梧做两派一宗之一,门派实力传承悠久,底蕴深厚,在当今修道界中,实力在三界中也是数一数二。按理说,叶天成作为水榭香汀的掌门,本身又是元婴中期巅峰的修为,还兼任天道盟十七长老之一,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动容。 此时,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眼中一派宁静。然而作为他的道侣,与他相伴已有数百年的路灵犀,却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师兄有心事。 “师兄,何事烦忧?”她关切的问道。 叶天成收起了嘴边的笑意,摇摇头淡淡道:“我也不知,只是刚才老和尚话里有话,让我有些拿捏不准。” 路灵犀不以为意的笑道:“那老和尚专爱装神弄鬼,话里老是打机锋,听不到半句实在话,师兄何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叶天成想了想,摇头道:“不然,老和尚虽然说话老是说半截留半截,但此人佛法高深,似乎能预见过去未来,也从不肯说半句虚话。他既然这般说了,便一定有这么说的道理。这是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我却不知道。” 路灵犀的神情也郑重起来,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回去找爹爹,让他推算一下?” 叶天成思量了一下,淡淡道:“岳父大人正在闭关,准备冲击化神境,些许小事不用去惊扰他老人家。此事容我慢慢推算,若真有因果,我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因果。” 路灵犀拉着叶天成的手,温柔笑道:“恩,我也想看看,那老和尚在装什么鬼。” 两人一边说着,身形消失在空中,无影无踪。 …… 青衣十三楼的佛光一破,琴夫人并没有马上进入青衣十三楼,而是等着王平用遮天罗套住了那一道锋寒的刀气后,这才一步跨入青衣十三楼。 王平紧跟在她身后,不屑道:“琴夫人,这青衣十三楼此刻已境是瓮中之鳖,你又何必诸多担心。” 琴夫人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沉吟道:“王长老,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我派攻入青衣十三楼的筑基期弟子已经死去了七人,这不正常。你我联手,推平了青衣十三楼,免得夜长梦多。” 王平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既然要灭门,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我华音宗也已经有九名筑基期弟子死去。但那又如何,对方肯定死的修士更多。” 琴夫人刚要说话,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对,我奕剑门总共来了十五名筑基期弟子,如今已经有十一人的命简破碎。其中有三人,是同一时间破碎。我想一定是青衣十三楼的楼主安云出手了。” “哈哈哈。”王平大笑起来,阴测测的说道:“好吧,既然她出手了,老夫去会会她。琴夫人自去,这丫头便留给老夫处理。” 琴夫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身形一闪,前往还剩下的几名筑基期弟子所在的方位。她此时已经有些后悔,这次攻入青衣十三楼,付出的代价太重了,就算一举推平了青衣十三楼,奕剑门的实力也下降了一倍,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然而事已至此,哪怕她再后悔,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就在此时,几道银光陡然出现在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