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真真假假
海底硝烟弥漫,一缕缕悠悠上升的烟雾如同海中浮藻,巨魔蛙庞大的身体将地面震得抖了三抖,四下惊现层出不穷的鱼虾,纷乱嘈杂的惊呼响彻魔海! 巨魔蛙似乎受了重伤,化作人形时“哇”的喷出一口绿色的血,她丑陋的面目在晋疏影眼前暴露无遗,嘴巴巨大无比,还未从蛙类一族进化成人。 脸上长满令人作呕的墨绿色疙瘩,毫无女子肌肤该有的平滑细腻,这副容貌换作任何人看了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看晋疏影的眼神带着几分骇然,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一生为王的她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慌和颓败。 她悄悄往后挪动着身体,身下划过一道长长的血印。 晋疏影不可置信的望着奄奄一息的巨魔蛙,适才发生的那一幕太过突然,她并未看清巨魔蛙到底是如何被击败的,只记得夙心剑脱了她的手,而回过神来,月影剑也落在她的脚下。 到底是怎样的一招,能让巨魔蛙毫无招架之力,更是让她没有生路可走?晋疏影怔怔的注视着脚下的月影剑,还不曾缓过来。 陆初寒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的身躯抖了一下,随即脸色比先前还要惨白,他明明已经恢复了一些,只因适才亲眼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才会如此惊恐。 他清楚的看见,被晋疏影遗留在身后的月影剑朝晋疏影飞了过去,而后月影剑和夙心剑短暂的融为一体,双剑合璧下拉扯出一道日月相结合的剑花。 那剑气乘风破浪,拨开暗淡的阴郁之气,竟如利刃一般割破巨魔蛙的皮rou,并将她扫落至地面,如同拍打一只苍蝇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为什么?”陆初寒嗫嚅着嘴唇,轻声问自己。 为什么这两把剑并不是生来的死对头,而在危难之际相互依存?这两把剑到底有什么样的玄机?为什么剑仙把夙心剑交给他时,并未和他提起过此事? 晋疏影定下神来,冷静的把月影剑召回手中,拿着剑飞到巨魔蛙眼前,冷剑直指巨魔蛙的心脏。 “你把徐盈盈她们关到哪儿去了?”晋疏影冷冷问道。 巨魔蛙死到临头仍然嘴硬:“我不会告诉你的,死也不会告诉你!我死以后,这片魔海都要为我殉葬,你们也一样!哈哈哈!” 晋疏影咬牙切齿的瞪着面目可憎的巨魔蛙,怒道:“快说,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巨魔蛙仰头大笑:“反正早晚我都要死在你的手里,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吗?” 陆初寒面色冷峻的走上前来,望着实在可悲的巨魔蛙,悠悠说道:“人如其名,相由心生,你本可以选择从善,不做为害苍生的魔兽,可你选择了险恶之路,从此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哈哈哈!你懂什么?”巨魔蛙眼中带泪,咆哮道,“我们魔蛙一族生来就是奇丑无比,根本没得选!世上多少为非作歹的人生得人模狗样,而我只能藏在海底,不见天日!” 晋疏影和陆初寒无奈的对视一眼,既痛恨魔蛙心狠手辣,又同情魔蛙可怜可悲!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世上不缺巨魔蛙的幽怨,每个人都只能硬着头皮走完属于自己的路。 巨魔蛙终于笑出眼泪,两道泪痕划过她丑陋的脸庞,她的神情有些诡异,既是幸福,又有狠厉,更有悔恨。 “我在这海里千年万年,每当我孤独寂寞的时候,就会穿梭一片海域,在海上制造风暴,将海面上的渔夫卷入海底,让他们给我解解闷,这些人为了活命,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来恭维我。” “可是他们看见我的脸以后,没有一个人不害怕,没有一个人不嫌弃!每次他们瞪大双眼,我就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让他们这辈子再也看不见别人,让他们痛不欲生!” 晋疏影听得气血倒流,怒道:“你的手段如此狠毒,难道就不会亏心就不会内疚吗?” 巨魔蛙冷冷一笑:“我内疚?我本不想杀了他们,是这些人以貌取人,他们活该!” 晋疏影和陆初寒愤怒的注视着巨魔蛙贪婪的眼睛,本想立刻了结这双手沾满鲜血的魔头,却见巨魔蛙脸上骤然一片阴沉,神情痛苦的落下两行热泪。 “可是我这一生,杀错了一个人……” “一千年前,我曾经抓过一个年轻渔夫,他初次看见我的脸时,和别人一样满脸惊恐,可是他的眼神里没有嫌弃和鄙夷,他问我:‘你一个人住在这片海里吗?’” 从来没有一个落入巨魔蛙手中的人开口第一句不是求饶,而是问她孤不孤单,有没有家人。那一刻,巨魔蛙沾满鲜血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怔怔的看着那渔夫,居然点了点头。 巨魔蛙没有很快杀了渔夫,出于新奇和孤单,她把渔夫留在魔海里,渔夫碰巧是一名孤儿,身边没有亲人,无牵无挂,于是并不畏惧这丑陋的女子,而是大胆的和巨魔蛙生活在魔海之中。 可是日久并未生情,即便巨魔蛙对渔夫有情,渔夫却摆明了不会爱上这个陌生女子,巨魔蛙一怒之下杀了渔夫,渔夫却在临死前劝她好好生活下去。 即使茕茕孑立,孤独终身,也不要再造杀戮,抱憾终生! “这世上难得有一个人看见我时不害怕,可我却杀了他,哈哈哈,我杀了他,也杀了我自己!”巨魔蛙疯狂大笑,海底顷刻之间天旋地转。 “这世上没有真情可言,小姑娘,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巨魔蛙貌似癫狂的一句话,却叫陆初寒顿时面如死灰,他的身躯颤了颤,随即巨魔蛙砰然自爆,海底登时炸开一朵凄美的莲花。 巨魔蛙在这海里的最后一面,竟是昙花一现的美丽,原来她宁愿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也要换自己的一刻美丽。 魔烟毒气在海里卷起漩涡,晋疏影和陆初寒顿时脚下虚浮,身体腾空,不受控制的被卷入漩涡之中。鱼群着了魔似的四下乱窜,美丽的珊瑚海藻全都分枝四散,魔海一片狼藉。 晋疏影看着眼前慌乱的一切,甩着头张望四周,不知如何是好:“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初寒内力恢复大半,只见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晋疏影的眼睛,顿了顿才醒过神来:“我先把风暴平息,你快去找徐盈盈。”
晋疏影点了点头,目无方向的冲了出去。目及之处已是满目错杂,陆初寒双手握诀,对着凌乱的魔海施法,良久,才用内力将这风暴平息下来。 魔海重回一片宁静,奇怪的是转眼之间,陆初寒的眼前不再是千奇百怪的海底世界,而且一块碧绿的草地,原来魔蛙所说的魔海会为她殉葬,是这么一回事。 如此一来,晋疏影很快就找到了徐盈盈等人,只见这一行人被魔蛙用海藻捆住双手,关在一只巨大的贝壳里,晋疏影挥一挥剑,贝壳立刻化为粉末。 晋疏影的目光最先对上的是徐盈盈的双眸,她呼吸一窒,随即转身就走,却听徐盈盈破口大骂:“死猴子,来都来了你跑什么?你怕我吃了你吗?快给本小姐滚回来!” 贺白脸色惨白,她的瞳孔迅速扩张,忐忑不安的盯着晋疏影离去的背影,微微张开的嘴又闭了下去,此刻她最怕看见的人就是晋疏影。 她好不容易换来今日的地位,晋疏影的出现瞬间让她心神不宁,若是晋疏影发现了她和楚涟漪的勾当,难保不会威胁到她的安稳生活! “喂!你居然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徐盈盈冲上前去拽着晋疏影的胳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这么长时间,你跑哪儿去了?” 晋疏影回过头,对待徐盈盈她一向是不用客气,于是也气焰嚣张道:“关你什么事?姑奶奶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别妨碍我办正事!” 这时徐盈盈忽然捕捉到陆初寒缓缓走来的身影,只见她猛地松开了手,随后自以为豪放的笑道:“原来你和陆师兄在一起啊,哈哈!” 陆初寒眼神有些复杂,面对眼前这个率直无邪,笑容之中满心落寞的女子,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心底无限愧疚。 他勉强拉扯出一抹笑容,却让人觉得他藏了许多心事:“徐师妹,好久不见了。” 徐盈盈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笑道:“是啊,都怪这个死猴子消失了这么久,哈哈。” 这一笑,眼中却仍有余泪。 晋疏影无暇留意徐盈盈心里的伤,她的内心正因为贺白而跌宕起伏,翻江倒海,她恨的人近在眼前,忍了许久的话却不能脱口而出。 她还要假装并未看见贺白,直到贺白走过来,轻声唤了一声:“疏影,终于找到你了!” 她才佯装猛地一惊:“贺白,你怎么在这儿?” 曾经无比熟悉的对话,最为亲切的呼唤,如今却像隔了一个世界,离了漫漫长路,从前近在咫尺的两颗心,在这一刻隔了千山万水,真心早已分崩离析,虚伪却开始揭开面纱。 晋疏影将眼底的意味深长藏得很深,一只手却不知不觉的按住腰间的龙葵香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