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很难过，都快哭了
苏晗见他醒来依旧是一副呆愣模样，也没有出声提醒他自己救了他的事情。 伸手在栾珧华的眼前晃了晃，她眼中的担忧更浓了。这个男人不会是摔在地上摔傻了吧？细细想来，也不会啊，地上还垫着厚软的地毯呢！ “你是怎么知道我低血糖？”栾珧华一把抓住在他眼前乱晃的小手，雾一般的眼眸看不清情绪。 他是有低血糖，这不假，但是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虽然他没有刻意将这个消息封锁，但是如果有心，还是能够查得出来。 不过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又是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不良企图。想到这里，栾珧华皱眉，期望着苏晗的回答。 苏晗被栾珧华突然地动作吓得一愣一愣的，老老实实地说道：“因为以前我不管生什么病，一进医院都会挂一瓶葡萄糖，所以就想碰碰运气，给你喝了蜂蜜水，我并不知道你有低血糖。”说完了，似乎还觉得不够，随后又补充一句，“栾先生，工作之余也要注意身体。” 栾珧华呼吸一滞，对苏晗柔和而真挚的关心有些动容。松开她的手，转身慢慢走向房门，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有些狼狈。 看到栾珧华离开，苏晗就关灯睡觉了。虽然昨天被栾珧华和栾夏叔侄二人折腾得够呛，凌晨才睡下。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只觉得床褥格外舒服，比学校的硬板床好多了。翻了个身，还想接着睡，可突然之间意识到她在哪里，立即清醒了。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七点多。穿好衣服，她把床整理了一下，去卫生间，梳了下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仪容整齐，苏晗微笑着说了声，“苏晗，早上好！” 拉开门，走出屋子。 餐厅里灯火明亮，栾珧华已经坐在长桌旁开始吃早餐了，里面穿着蓝色的格子纹衬衣，外面披着一件乳白色的对襟羊毛开衫，表情认真，看起来倒真的很像是一位居家好男人。 早餐没有像昨天的晚餐那么恐怖，但是分量也不少。桌上摆了面包、煎蛋、煎rou肠、培根、香肠、蘑菇、番茄、炖豆子、凉牛奶、麦片、酸奶以及少量水果，还有一壶红茶，倒也琳琅满目。 栾珧华不紧不慢地夹起培根和煎蛋，放在面包上，小口小口地吃着。 看着他吃饭的时候都是这么地认真专注，苏晗都感觉自己再去打扰就是一种罪过了，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栾珧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端起手边的红茶，喝了一口，看着手里的杯子，仔细看着。 这在苏晗看来，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这比平时下午茶的杯子还要普通些，栾珧华却像是在看什么十分特别的东西，一直在盯着看，眉头紧蹙，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 苏晗突然鼻端发痒，打了一个喷嚏。栾珧华立即抬头，看到是她，神情有些异样。 她走过去，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杯子，很普通，也不是什么很名贵的物件儿。要说贵一点儿的也就是杯子里的红茶了，栾夏说这是他从英国皇室带回来的。不过既然能带回来还看个什么劲儿啊？ “早上好，栾先生。”苏晗摸了摸鼻子，径直走到栾珧华右侧的位子坐下，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栾珧华笑着点了点头，顺手放下手里的杯子，“坐下来吃饭吧。” 两人之间好像又和今天以前一样，凌晨发生的一切，两人都默契地选择闭口不谈。 苏晗也不矫情，给自己倒了一杯酸奶，又拿起叉子快、准、狠地戳起一根煎rou肠，默默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一根煎rou肠，苏晗喝了一口酸奶，对栾珧华说：“其实我应该和你说声谢谢。” 闻言，栾珧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苏晗，一副认真倾听的乖宝宝样子，“怎么说？” “谢谢你让我在大过年的时候不至于孤身一人啊！”苏晗调皮地眨眼道。 栾珧华了然地笑了，“我也要谢谢你，让我的小侄子在大过年的时候不至于孤身一人。” 苏晗又笑着喝了一口酸奶。这个男人总是不着痕迹地照顾她的面子，这种暖心的小举动一次次地荡涤着她的心房。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就转向了栾珧华，由衷地感概道：“你以后一定会是位好父亲。” 栾珧华手中的刀叉在瓷盘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锐响声。他愣了一瞬后，微笑着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楼上叮叮哐哐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紧接着，双胞胎金发女佣面色惊慌地下楼来，边走还边说：“家主！小少爷……” 还不等女佣把话说完，栾珧华就扔下了手中的刀叉，迅速起身就离开了餐厅，而身后瓷杯掉落在地，将怔愣中的苏晗拉回现实，站起身，也赶紧跟了上去。 焦灼的栾珧华跑到栾夏的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一上来就发现小少爷脸发黄，手上没一点血色，一直都低烧。”女佣jiejie站在栾珧华的后面，有些心慌意乱，但面上还算是镇静，言简意赅地描述出栾夏的症状。 闻言，栾珧华脸上倒是缓和了不少，沉声说：“把项医生叫过来。” 项医生名叫项子郡，是栾珧华的好友。 “项医生已经放假了，现在正在欧洲度假。”这一次是女佣meimei回答的，只是却没有女佣jiejie那么的沉着，交叠在身前的双手隐隐泛白。 栾珧华的眉头紧蹙，他倒是忘了这件事。可是今天凌晨他抱栾夏上床睡觉的时候一切正常，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这样了？ 沉吟半晌，栾珧华将栾夏连带着被子一同抱起，抬步就走，还说了句，“联系曙光医院，备车！” 而此时候在门外的苏晗看到栾珧华抱着栾夏出来，也不多话，快步跟了上去。 “已经和曙光医院联系好了，他们已经准备就绪。”温叔上前一步，为栾珧华打开车门。 栾珧华将栾夏小心地放在汽车后座上，又快步走到驾驶座上，刚发动汽车就发现苏晗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车。 他勉强地笑笑，“乖，回去，我可能没有办法顾忌你。” “你不用管我，我说不定可以帮上忙。”苏晗的眼里担心不假，笑着摆了摆手。 “那好，小夏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他睡过去了。”栾珧华也不坚持了，一踩油门，快速地驶离别墅。 也许是临近除夕，街上的人并不多，算得上是人迹罕至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疾驰而过，在空气中激起一阵波澜，也扭曲了车外的景致。 车内，苏晗轻柔地将栾夏抱入自己的怀中。“小夏，现在已经不早了，睡懒觉会长不高的。” “我好困，想睡觉……”栾夏的声音有气无力，脸上的表情很难受。 “嗯。”苏晗温凉的手掌覆上栾夏的额头，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只要你不睡觉，我就教你泡茶怎么样？” “谁稀罕你教啊。”栾夏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眼睛却是撑开了一丝缝隙，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 “我稀罕啊，我还想让小夏帮我画一张肖像呢，小夏画画的时候很帅，肯定有很多小女生在暗恋你哟！”苏晗一边在栾夏的耳边小声地说着，一边轻轻地拨开他有些****的头发，想要让他舒服些。 “那还用说。”栾夏十分臭屁地哼了一声，可是由于没有力气，所以在别人听来更像是无力地撒娇。 通过后视镜一直在观察着栾夏和苏晗的栾珧华渐渐放下心来，虽然他听不清苏晗对小夏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小夏不再那么没精打采，也就不再好奇。可是，没过多久，他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突地哽在了嗓子眼儿。 起初，栾夏即使很难受，但是也会简短地对苏晗的话做出反应，可是渐渐地，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栾夏的眼睛缓缓合上，任凭苏晗说什么，怎么闹他，他都一动不动地躺在苏晗的怀里，就像是摆在橱窗里的精致洋娃娃，美丽，却没有生息。 苏晗的心有些沉然。恐惧是如此的浓稠，以至于她开始相信怀中的少年已经逐渐步入了死亡的临界。眨了眨眼睛，她抱紧了怀中的少年，然后轻轻地抚摸他的脑袋。这身体茫然无措，只是希图温暖少年，并告诉自己，一切会好。 鼻端微酸，苏晗压抑着心头的恐慌，低头埋在栾夏的颈间，颤抖地对他说：“小夏，你不理我，我很难过，都快哭了……” 良久的无言。 坐在驾驶座上的栾珧华却咬紧了牙关，眼中的急切让他不自禁地握紧了方向盘，油门踩到底，车身便‘嗖’地一声弹射出去，连续闯了三个红灯之后，终于抵达了曙光医院门口。 早就等候待命的医护人员把栾夏小心翼翼地抬到救护床上，紧接着便推着救护床争分夺秒地进了急症室，跟在后面紧追着不放的栾珧华和苏晗被隔离在了急症室门外。 “栾先生，请问病人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状况的？”一位带着眼镜的医生面无表情地问道。 “今天早上。” “病人患有障碍性贫血，再加上可能是因为晚上有些着凉了，所以持续低烧，具体情况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医生飞快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好，病人的病情现在还算稳定，如果有什么新情况请告诉我，不打扰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医生走后，两人站在过道上，偶尔有车轮划过地板的规则声响。在亮如白昼的过道里，苏晗和栾珧华相对而立，她只觉得无措得无以言表，单薄的身子晃了晃，顺着冰凉的墙面慢慢地滑坐在地，像小孩子一样无助地抱住膝盖，有些苍白脸也深埋其中，不愿抬起。 栾珧华抬头，就看见苏晗坐到了地上。 “快起来，地上凉。”栾珧华拉了拉苏晗的胳膊。 “一会儿就好。”苏晗没有起身，只是瑟缩了一下，闷闷地传出带着鼻音的啜泣，虽然极力地压制，却也不难听出。 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栾珧华缓缓蹲下，将苏晗抱在怀里，无言地轻轻抚摸她的头。 被有温度的触觉所提醒，苏晗故作的坚强刹那间垮塌，啜泣地声音渐渐放大，却依旧没有抬头。 “我觉得自己，自己把小夏害成这个样子，害他着凉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小夏的病本来就是会导致发热。乖，不要哭了，医生都朝我们走过来了呢！”栾珧华歪着头，抿着嘴笑起来。 “什么？” 闻言，苏晗有些搞不清状况地抬起头来。栾珧华这才发现她的眼眶红，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只见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抬起手飞快地拭去脸上的泪水，还努力吸吸鼻子，四处张望着栾珧华口中‘来了的医生’。 “呵呵，终于不哭了？” 正当苏晗眼带疑惑地找寻着那位迟迟没有出现的医生时，头顶上方响起一声轻笑。 苏晗，“……” 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冲他嗔怪一瞪眼，小声说道：“无聊。” 栾珧华笑着拉着苏晗站起来，走到一边坐下，笑容未变，“看来还是这招比较管用。” 突然，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了一声不确定的声音，“小晗？” 循声望去，看到过道另一边站着一个带着蓝色口罩的白大褂，立马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罗钦！” 得到正确回应的白大褂向苏晗这边走了过来，当看清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摘下脸上的口罩，有力的臂膀随意地搭在了苏晗的肩膀上，笑道：“我早就看到你了，只不过不敢确定。可是这大过年的，你往医院跑什么了？” 被问到来医院的原因时，苏晗有些自责低下头，“朋友生病了。” 闻言，罗钦挑了挑眉，扫了一眼依旧优雅地做着的栾珧华，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了，十分职业地走到栾珧华面前，居高临下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罗钦，是小晗的哥哥。” “你好，栾珧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