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太平间

    凌晨半点，申川市中心医院太平间的门被打开。走廊里只有安全指示灯发出微弱的光。两个人站在门口，一个是位老头，另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帽子和口罩。两人走进太平间。老头把灯打开一个，顿时冰冷的光弥漫房间。房间四壁上，可见一个一个隔间，冰冷的不锈钢钢板上，编着一个个更加冰冷的阿拉伯数字号码。房间西边角落，放着一张医用床，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面盖着一张白布，隐然可见一个小小的人体轮廓。

    “是一个小女孩，十二岁，心脏病，还没来得及做手术，今天下午四点钟走的。”老头惋惜地说道，语气伤感，“隔了这么久，还可以吗？”

    “嗯！”白大褂点头道。

    “本来家属下午就要将尸体领走。但孩子的母亲悲伤过度，吐血晕倒。现在还在急救室，唉！可怜的人啊！”

    “阿弥陀佛！”白大褂道。

    “家属不让冰，所以就暂时摆在这里。”老头将白布轻轻地掀开。一个小女孩，雪白无暇，面容精致，眼睛闭着，仿佛在熟睡，随时都会醒来。

    “唉！多美的一个小女孩，很懂事、聪明活泼，临走前还安慰她的父母不要伤心，说自己要去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老天啊！”老头忍不住抹眼泪。

    “阿弥陀佛！”白大褂道，“脱离苦海，早登极乐，善哉善哉!”

    “剑庭..哦不，大师！在这里，大师真的很难叫出口！”

    “慕容兄，那你还是叫我剑庭吧。”

    “好，剑庭，那我们现在动手吧。取完早点回去我家休息。你大老远赶过来，应该很累！你看，要取哪里？取多少？”

    白大褂，对，他就是空怀大师。他一看到慕容兄回复的邮件，就即刻赶过来。申川市中心医院，他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他对这里的花花草草，每栋楼每间房每张脸，都无比熟悉，但感觉恍如隔世。

    在这里，只有慕容兄知道他尚在人世，而在其他人眼里，他早就只是名医墙上的一张照片，一个显赫的名字。

    空怀大师仔细端详着眼前洁白无瑕的身体，实在不忍去破坏哪怕一根毫毛。但又想着自己的所为，是至善的，是为众多生命的。他双手合十，为小女孩念了一遍往生咒。

    “就大腿这里吧。只取一公分见方。”空怀大师于是取出手术刀，很快地在小女孩大腿上取了一公分见方的皮，迅速地放入装着乳白色溶液的广口瓶，盖好瓶盖，放入提包。

    “剑庭，你看，那是什么！”老头忽然惊道。

    在这种环境，听到老头的惊叫声，很少人能不毛骨悚然。但空怀大师仍然很镇定地道：“哪里？”

    “她..她的大腿在流血！”

    空怀大师一看，刚才取了皮的地方，果然渗出血来，沿着雪白的大腿，流到白色的床单下。

    空怀大师马上取出棉花、纱布止血，不解道：“她死了这么久，怎么还会流血？”

    忽然，寂静冰冷的空气里，传来“呜呜呜！呜呜呜！”轻微的哭声，听得真真切切！

    “她..她在哭！见..见鬼了！”老头声音发颤。

    “怎么会有鬼？”空怀大师看到有细细的眼泪从小女孩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喉咙微微地震动，呜呜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她..她睁开眼睛了！”老头头皮发麻。

    空怀大师看着小女孩，慢慢地睁开美丽的眼睛，发出微弱的声音道：“医生，我..我的大腿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