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回 山壁的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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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回 纥干承基将李承乾堵得一言不发,才低下头浅浅施了礼告退。虽然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想拉人来垫背,可是他作为暗侍没有义务,陪着殿下傻乎乎的演戏。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抚好这批入山的官员,纥干承基蹲了身子用铁铲,挖一点儿溶洞的山壁土体,指尖轻触送入口中,品味到那股土味之下,带着些独特的干燥气息,嘴角勾起一抹可有可无的笑。他似乎知道绑架秦英和容落的山匪们,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李承乾站在远处发了会儿呆,也就逐渐缓和下来了。他不在秦英身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目前他没法直接对她施以援手,便找法子只能曲线救人。 秦英两次三番地用行动告诉李承乾,她是个独立性很强的人,不过李承乾也不是善于示弱的。早在一年前他认准了秦英是属于自己的,便不惜一切地伸展羽翼庇护她,即使她看起来不怎么需要。 下令顺着溶洞追查踪迹,李承乾提溜着其他暗侍问,秦英失踪前有无说什么。 大家纷纷表示,那时秦大人只是和纥干承基有所交谈。 李承乾便板着张棺材似的脸,重新把纥干承基唤到自己身边。 正准备数落这个目无尊上的暗侍一顿,不把自己知情的事全报出来,只见纥干承基掏出自己袖子里的鱼符,状若恭敬地俯首道:“这是秦大人的鱼符。” 他明显地楞了一瞬,紧接着皱起眉沉声喃喃道:“鱼符用来证明官员的身份,她连鱼符都不贴身携带着,难不成是想彻彻底底玩儿一出失踪?” 纥干承基等李承乾接了鱼符便迅速收回手,波澜不惊地分析道:“或许对于秦大人来说,拿着它才会是一桩麻烦。” 李承乾不太相信秦英那么有远见,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秦英忽然失踪,临走前还特意舍了鱼符,剩下的人除了沿着溶洞往前查找,别无其他方法可做。 吩咐暗侍擎火引路,李承乾静静立着休息片刻便跟上去,就算连夜入山,也没有说一声身子不适。 …… 同样是找人,李承乾仗着自己手底有人可以支使,行事可谓是有条不紊的。不过宁封子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他沿着自己神识探到的山路,进了一条甚是宽广的溶洞。 此洞距离山顶不过十几里的路程,没有遭遇过水患浸染,整体并不潮湿,不过阴森寒冷,宁封子刚入内便觉得里面的风,能刺入自己的骨缝。他昨个儿经过了一番激烈运动,浑身都在风中打颤,见状几欲往后退却。 到底是理智占据上风。一边惦记着容落的情况,宁封子一边咬牙跺脚,最后顶着呼啸的大风迈过了洞xue门口——他不知道自己闯到了太行山脉的禁地。更不知道自己的前路有去无回。 风中包裹着浓烈刺鼻的腥臭,像是食rou动物腐烂的味道,宁封子用袖子紧紧捂住了口鼻,竭力屏住呼吸往前走去。 今天早上容落离开洞府时,提到他帮秦英四处堪舆风水。宁封子刚从醉酒的头晕中清醒过来,把话模模糊糊地记在脑海里。 如今宁封子不见容落,心里百般焦急便无暇顾忌太多,比如反复用神识确定溶洞里面的情况,自己便孤身进去了。 静静走了一刻的样子,催人心肝的风渐渐停息下来,宁封子感受到了久违的压抑气息,远处还有咕嘟咕嘟的细小水声。不知为何令人心里有些发毛。 溶洞幽深,没有暗流反射粼粼的波光,宁封子的视界基本是一片盲点,他小心地点开了火折子往前一投,奇异地映照到,两旁山壁上有无数绿莹莹的光斑。 璀璨地如同夏夜萤火,也像是他所熟悉的丈人山老霄顶的圣灯之景。 然而下一秒他就猛地把火折子打翻了。因为耳畔扫过一声蛇信的嘶鸣。 周围山壁居然盘踞着无数条蓄势待发的蛇! ——嘶。 李承乾和秦英七月回京,陛下便去岐州九成宫避暑,李承乾留京监国。八月陛下归朝,大宴东宫官署,赐帛各有差。李世民召见袁天罡。袁天罡给人看相,后随手便指了一道泉眼,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执杖入地,果然发现了清泉。欧阳大人记写。 监国期间,李承乾和李泰起了第一次明面冲突。不过是因为李泰七夕之夜,想看秦英做舞,李承乾不许。 “他还是个孩子,你较什么真呢?“ “你心里是偏袒着他的。” “我待君之心,皎皎如明月。” 李承乾闻言冷哼一声,不禁想到去年侯君集挑拨之言,拂袖转身走掉了。两者冷战了好些日子。 长孙皇后不在皇宫,李泰有气没处撒,便去翰林院找狐朋狗友诉苦。有人道太子殿下待秦英非同一般,由此可见他们俩是断袖了,只要太子尝到了别人的滋味,便腻了秦英。不如设法将姿色不错的送到太子榻上去。若是他接受了就证明两者关系有机可乘,若是不接受还能恶心太子一把。 结果李承乾那夜被灌醉了,发现自己榻上躺着男子,厉声将他撵了出去,官婢上前服侍他安寝,却被他压倒。那女子一夜就怀了他的孩子。 秦英有次进东宫为太子诊脉,受到了某官婢哭哭啼啼的拜托。 “请大人行个好,为奴诊一脉,看是不是怀了身子……” “谁的孩子?”其实不问她也能猜,毕竟这东宫上上下下只有李承乾带把。 “要开保胎的方子,还是落胎的方子?” “奴这一生已是毁了。但求能将孩儿生下。” “好。”那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回答,无端耗尽了自己的毕生气力。 回到宅子秦英便在自己厢房里枯坐了大半宿,第二天称病不朝。 她不想去找他质问什么。独自咀嚼痛苦便已经难堪。 梅三娘诱劝秦英说了心事,结果被她气得双肩发抖:“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给那小娘子开落胎的方子?” “开了我们俩就能回到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过去了吗?” “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偏偏心软一下,叫我说你什么才好。” “……” 那官婢在半个月后,奉子被抬做了太子良娣,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保住胎儿。 秦英听到消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心想世事难以如意。她辞去如日中天的官职,归隐于终南山。 李承乾错失秦英,从此和李泰正式树敌。 李世民三次派人上终南山拜访秦英,心如死灰的她坚决不应诏,但当她意外得知,现在太子的腿疾复发,天竺僧人波颇非但没有治好,反而骗取了陛下的信任,她又气又无奈地重整行头回了长安。 先前兴道里的宅子,被秦英托付给李淳风看管了,回京当夜,李淳风夫妇设了酒宴为她接风,他举杯嗟叹一轮,只字不提这两年长安的风起云涌,喝到大醉。 簪花娘子肚子里揣着包子,见到秦英消瘦的身影踉跄离去,忍不住暗暗抹起眼泪。 当初她就告诫过秦英,天家人事大多反复无常,不要飞蛾扑火似的,将全部身价压到太子上头。等她栽了狠狠一跤,旁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旦日秦英睡到接近晌午,才磨磨蹭蹭地进宫面圣,陛下的面色不太好看,秦英掐算了一下年份,想来他是为太子cao碎了心。 “上次秦某治愈了太子殿下,换来了一座占据半坊地的西华观,此次某若能治愈殿下,陛下以何为报?” “你想要什么?” “既然秦某回了长安,便要拾起失去的所有。” 李世民沉默半晌道:“即日起,许你官复原职。”
“我要整个药藏局和礼部的权力。”秦英。 “秦英。是我负你。” “殿下现在应该晓得了,承诺都是用来背叛的。”她面容如霜雪般冷淡,没有吐一个脏字,就让他羞愧地无地自容,她恍若不见他的苍白面庞上,浮现出了不太正常的红意,伸手轻轻覆在他的心口,漫不经心道,“年纪轻轻便软玉温香地天天搂着,熬出了事儿吧。” 李承乾喘息了几声,接着咳嗽起来。 她见状嗤笑道:“你以为,隔着杀身之仇,背叛之恨,我会救你?”不过也放心,在侯君集没死前,我不会杀任何人。 昔日是她太天真,相信人心坚如磐石。一朝爱上便是日久天长的事情。殊不知这人心是最难把握的。 如今她不爱任何人,也不期待任何人的爱。 等她取了侯君集的命,纵然是庙堂草野天翻地覆,都已经无所谓了。皇室中人的生死,或者李唐可否存续,她半点也不关心。 是夜袁老道看着天象喃喃道:“她果然是被刺激地狠了,选择做那个祸国之人。” “天风姤卦。要起第一卦了。”与此同时李淳风掐指算道。 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一年之后秦英把持了整个东宫,坊间传闻身为六部尚书三品大员的秦英想扶持谁,谁便会是未来国主。 “对此你可满意?” “不满意,但也不讨厌。” “我死了你才甘心?” “我用自己的心血为引,殿下没个百年是死不了的。” “折磨自己又折磨所有人何苦来哉?” 这下秦英没有回答,只是朝他微微笑道:“殿下的腿疾不日便能恢复,只是再离不得我的心血喂养。这样我死之后殿下也无法独活了。” “你做出这一切,只是想求一死?” “好歹是要拉着人给我垫背的。” “如果要择一皇子上位,你是选本宫还是青雀儿?” “太子殿下自幼颖悟,长篇策论口占成文,何须我助?” “秦英,我情愿你说的都是气话。也情愿自己从未招惹过你。” “事已至此,后悔晚矣。” …… 十年之后侯君集被秦英诬告,死在大理寺狱。旦日她就和数年前一样,先称病再辞官。 李承乾等着她来找自己寻仇报怨,坐在丽正殿的九重台阶,来的不过是一只花色颓败的猞猁。 它腰身上有一道陈年刀伤。他只用一眼,认出了它是谁。 “从头到尾我都是骗你的。我是妖,怎么会有人类的痴心执念?” “忘了我。在至高无上的帝王途慢慢走下去。”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秦世英,因避讳陛下而简称为了秦英。” 登基之初,四海升平。 上任公布三条诏令:其一改五刑为四刑,彻底废了死刑。 其二秋猎网开四面,不杀任何生灵,甚至也不用牺牲尚飨祭祀。 其三空悬后宫主位,坊间道,陛下是等什么人回来。 随着陛下的子息渐渐丰富,没有人再提他做太子那段时间,专宠某的事实。 陛下死后没有葬在昭陵,而是选在了京中一座国观。 那道观虽然贵为国观,陛下却不准人修葺,动一草一木都不可以,只有过节时,陛下会在这里呆个半日。因国观常年无人打理,牌匾黯淡无光,人若是站在门口,依稀可见“西华观”三字。 百年后,有樵夫上山捡柴,曾见一只巨大猞猁,趴在石头上晒太阳,怡怡然的模样明显不惧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