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怅然

    宋青‘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喘息了几口才敢转过头来，他看了石头一眼，却未开口说话，径直向渔船方向行去。石头眼见宋青看向自己的目光甚是凝重，心下恻恻起来，默默尾随在宋青身后。

    虎子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值他兴高采烈之际，石头觉得背上的虎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他要开口说话，虎子忽然觉得屁股一痛，却是石头在暗中悄悄拧了他一把，虎子年龄虽小，却甚是机灵，当下便不再作声，忍耐住心中疑问，不声不响伏在石头背上。

    宋青默默在河边立定，虎子已悄悄从石头背上溜了下来，伸手抓住缆绳，三下两下便把船儿拖了过来，他一步蹿上船头，回头向宋青笑道：“爹爹，开船罢！”

    宋青大踏步奔上船，俯身从船舱中拿出渔网，吆喝道：“大家开船罢。”那边虎子早已将双手搭上竹篙，用力在岸边一撑，船身摇摇晃晃了几下，向河心悠悠‘荡’去。

    宋青立于船头，双臂挥动之际，渔网离手便化作了一个浑圆，待落到河面时已笼罩数丈方圆，在收网之际，总有几条泛着银光的鱼儿落入船舱，直乐得虎子哇哇大叫，石头亦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忙着帮宋青捡摘挂在渔网上的鱼儿。

    不觉间弥漫的薄雾已然散尽，天‘色’此刻已是大亮，宋青把渔网散落在船头，仔细的摘除粘在渔网上的水草，而石头则默默蹲在了船头，看着船舱里活蹦‘乱’跳的鱼儿，他正在恍惚之际，听宋青在他脑后忽然说道：“小兄弟如此英俊的身手，肯定不会师出无名，这两天不知可曾想起什么？”

    石头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说道：“宋大叔，我现在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毫无一丝头绪，更莫要说起那出身来历了。”宋青双眉紧锁，目光紧紧盯住石头似乎要看出点什么，石头被他看的心下发‘毛’，面无表情的把目光移了开去。

    只听耳后宋青说道：“你逢人问起，便说是虎子的远房表哥便是，至于你的武功，不到万不得已，切勿显‘露’，以免招来祸患。”

    石头听他口气沉重，当下回过头来，目视宋青缓缓说道：“宋叔请放心，我无依无靠，幸‘蒙’宋叔收留，自当一切就如宋叔所言。”

    宋青伸手搭上石头肩膀，用力拍了他两下笑道：“莫要笑话你宋叔啰嗦。”宋青回头看了一眼虎子，微微叹气一口说道：“虎子年龄幼小，尚无自保之力，薇儿与你宋婶又是‘女’流，还不是放心不下他们！。”

    石头此时才明白过来，登时收起了对宋青的轻视之心，他沉声说道：“宋叔放心，我就算当时死了，也要护得虎子与薇儿周全!”说到这里，心下先是微微一愣，宋采薇的面容登时浮现在自己眼前，他面‘色’一红，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忖道：“怎么回事，提薇儿作甚？”，回过神来却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似乎从未将宋采薇的身影从脑海中放下过！

    宋青却不知石头此刻的心思，他对石头笑道：“我既然是把你从九曲河捞起的，你就姓曲罢，至于名字么.....？”语声一顿，又笑道：“我捞你上来的时候，你跟条死鱼一样！”虎子听在心里，直乐的哈哈大笑，接口道：“爹爹，爹爹，总不能把哥哥叫曲死鱼罢！”

    石头亦是乐的哈哈大笑，只觉得此生就没有像今天如此畅快过。石头一扫心头‘阴’霾，笑道：“死鱼就死鱼罢，总比死猫死狗好听上一些。”话音未落，又是惹得宋青父子一阵哄笑，石头也跟着大笑起来。

    宋青忽然收起笑意，正‘色’道：“你还是叫做曲无命的好，无命谐音无名，实是盼你珍惜这条捡来的‘性’命，记住自己乃是无名之人！”

    渔家的日子本就是寻常人家的日子，平淡却又不乏温馨，石头天天跟随宋青早起捕鱼，与虎子嬉闹，心里也时时挂念宋采薇，只是与她说不上几句话自己就羞的满面通红。

    转眼已是两月有余，修炼生息法则所积聚的灵力渐渐充沛起来，脑后那枚没入他头颅的发簪也似乎没有了自主意识，一天天变得呆滞起来，无了起初的灵动之意，随着石头灵力的深厚，已经退出两寸有余，这一夜，石头在体内灵力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悄然立起，那枚发簪顺着他的脊背缓缓掉落，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石头俯身捡起，发簪入手轻飘飘似乎没有什么份量，虽在暗夜中，石头却把这枚带给他麻烦的发簪看得清清楚楚，这枚发簪非金非木，黑黝黝的竟不知什么制成，浑身散发古朴之意，星光映照下，有繁复玄妙的‘花’纹隐现。

    石头手上逐渐加力，想要试试它的韧‘性’，可无论他如何用力，这枚发簪就静静待在那里，连弯曲一下也是不能。

    石头两手掰得生疼，自顾笑了一笑，把头发向上拢了拢，把发簪扎在了胡‘乱’盘起的发髻上，此时他的头发已长出数寸有余，发簪在上面堪堪别住。

    此时听得房‘门’“吱呀”一响，却是虎子溜了进来，只听他轻声叫道：“死鱼死狗死猫哥哥，起‘床’起‘床’，爹说今早不用打渔，你该教我武功了。”石头虽然有了“曲无命”这个名字，虎子还是喜欢这么‘乱’叫一气，石头知他这样称呼自己乃是亲昵之意，自然也是不以为意。石头哑然一笑接口道：“今早，今早，现在才刚躺下一会，只怕昨晚还没过去罢。”虎子讪讪一笑，不再说话，暗夜中用渴望的眼神盯住石头。

    看到虎子忽然闭口不言，两只眼睛闪了几闪仿佛要落下泪来，石头不忍再去逗他，抚‘摸’了他的头顶一下，笑道：“走罢!”

    宋青所居的院落虽然不大，但也算的上宽敞，虎子一套婆娑掌使得圆转如意，已经是有模有样。石头全神贯注在虎子身上，忽然鼻孔微微一缩，身后传来一股幽香。

    原来是虎子起‘床’时便已把宋采薇惊醒，她跟着悄无声息的来到院落当中，石头回头见她到来，心下一惊之际随即欣喜起来，忙不迭往一旁迈出两步，宋采薇嫣然一笑，来到石头方才所站立之处，笑‘吟’‘吟’的看着场中的虎子。

    石头心头一阵大‘乱’后才定下神来，结结巴巴向宋采薇问道：“薇....薇儿meimei怎么这么晚了也不歇息？”

    宋采薇嘴角上扬，轻声笑道：“你们不也是没睡？再说了，你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让别人怎么睡觉？”

    石头心头暗忖道：“婆娑掌讲究的是藏声纳息，回转自如，举手投足间皆成圆弧，根本就带不出半点风声，虎子的掌法虽不算娴熟，但深得其意，哪来的半点动静？”石头虽然纳闷，却不敢与宋采薇辩驳，只是在那里期期艾艾的不肯作声。

    宋采薇与石头相处两月有余，早已把他的脾气秉‘性’‘摸’得清清楚楚，她看到石头一直与自己刻意保持距离，更觉他木讷的有趣，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

    宋采薇脚下忽然一动，向石头这边迈出了一大步，石头登时一惊，吓得差点就跃将起来，挪开了四五步之远。

    石头看到宋采薇一脸愠‘色’，正狠狠地盯着他，他被看的心里发‘毛’，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宋姑娘，正打算如何开口之际，忽然听宋采薇幽幽说道：“小曲儿哥哥，我知道我生的不好看，可这也不至于你怕我怕的如此厉害？”

    石头被她问的心头一颤，嘴巴也跟着颤抖起来，只听他问道：“薇儿meimei自然是极....极漂亮的，我.....我哪里哪里又怕你怕得厉害？”

    石头只觉得脊梁发冷，一抹头皮亦是一头冷汗，他不敢去看宋采薇，垂头死死盯着脚下的那块土地，看样子似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采薇觉得自己的肚皮快要笑破了，但她憋住笑意，冷哼一声“真的不怕么？”莲步轻摇，接连向石头踏出了五六步，宋采薇每踏出一步，石头便觉得‘胸’口气血一阵翻涌，宛若要天塌地陷一般，有心想逃，却又有些不舍得逃离。

    两人相距只有半步之遥，外人看来宛如便是肩并肩，宋采薇身上的幽香钻入石头鼻孔，直达他的心扉，石头怕得厉害，心跳得更是厉害，忽然觉得自己的身躯僵硬起来，就如一个石俑般动弹一下也是不能，心中只盼宋采薇速速离去，解脱这份压力，又盼时光就从此打住，不再流逝。

    就在石头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宋采薇的声音：“哼，还说不怕呢？看你吓得罢！”

    石头回过神来，已不见了宋采薇的身影，虎子也已来到他的身边，昂着头扯着他的衣袖问道：“死鱼死猫死狗哥哥，我今天练得怎么样，有没有长进？jiejie呢？怎的走了”

    石头怅然若失，呆呆看着宋采薇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