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同病相怜
张月抬头看看天色,只见东边的天空星辰越来越是稀疏,渐渐发起白来,张月眼见天音府四代弟子只余老九一人,心中亦是悲痛异常,但她知道此事容不得自己再去耽搁。 张月看到老九那副可怜模样,心下又痛又恨,她把心一横,用脚在地上狠狠一震,地上那把钢刀已经被她震得跳将起来,她一抄手将刀抓在手中,虚空劈出了了一刀,老九只觉膝盖下下森森一冷,眼看着两只小腿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落在了一边,张月厉声叫道:“天音府四代弟子只还剩你一个,总不能让你也死在了我手上,要了你这双腿,好自为之罢”! 老九翻身扑倒在地,却是哼也没哼一声,他看见自己落入这行事一向狠辣的张师叔手中,本以为今日难逃一死,如今见张月竟然放过了自己,心下反而难过起来,眼中飘来浮去均是在天音府习艺的往事,心痛愈发难以自持。 胸口热血涌将上来,他双手扶地,把身躯牢牢撑起,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陡然间右手两指分开狠狠插入了自己的眼睛,双指还未从眼眶中拔将出来,鲜血已经喷涌而出。 这老九虽然平时胆小怕事,此时自废了双眼却也是没哼一声,他张开了嘴巴嘿嘿惨笑了两声,凄然说道:“我本出身大夏西陲,自幼家境贫寒,就算得病亦是无钱医治,一家人承蒙李师叔照顾,才得以活到今天,李师叔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说到这里,老九已经把双指从眼眶中拔了出来,鼻梁之上只剩下了两个窟窿,黑洞洞的不时有鲜血涌将出来,顺着鼻翼流进了他的嘴巴,老九张嘴说话之际,血液把他的牙齿也染成了一片红色,模样可怖至极! 老九方才靠双手撑起的身躯又俯卧于地,强自抬头面向张月,口中凄厉叫道:“张师叔如此对待于我,却是对我有些仁慈了,如今我要了这对招子,算作是对自己的惩罚罢”! 张月心下亦是一片凄然,想想初来这云州城时,是如何热闹的一副光景,如今只剩她孤身一人,还有没有命回到宗门尚还是未知之数! 常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翻身坐起,与石头与刘德堂一起默默注视窗外的张月与老九。直到看到老九自毁双目,三人才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均是一片唏嘘。 这常倦身居高位已久,意志坚韧之强本就胜于常人十倍之多,在遭此大变之下并不十分惊慌,直到张月跃上马车,也没有问过一句话! 张月直接钻入车厢之内,用脚捅了捅刘德堂肥胖的身子,刘德堂哼了一声,用泛白的眼珠看了她一眼,乖乖让出了靠窗的位置。 张月坐下来用眼一瞟挂在车辕上的马鞭,懒懒对石头说道:“你去赶车罢,这是在逃命,能跑快些就尽量跑快些罢”! 张月万念俱灰,还未从悲痛中回过神来,虽然她有心逃命,却也隐隐存了如果那李长声万一追了上来,她便回身与他搏命的心思,此时在她心中拼命的心思倒是比逃命的心思更强胜了一分。 石头知道张月不是在吓唬他们,他当下一抓马缰,捡起皮鞭轻轻甩在了马屁股上面,他知道自己手部经脉具以打通,暂时还无法将力量控制的得心应手,这一下虽是他尽量轻轻挥出,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皮鞭落到马屁股上声音也不算甚高,一道血痕已经马屁股上慢慢扩散开来,石头看似轻轻的一鞭,竟将这匹马抽打的皮开rou绽。 那匹马早已恢复了体力,正打算闭上双眼美美睡上一觉,被这一鞭打的登时激灵起来,四蹄狠狠一蹬之下,地上泥土也飞扬开来,随着一声长嘶马车飞一般在地上移动起来! 这马蓄力以久,加之老四给马按摩也确实有两下子,这匹马一旦放开了四蹄,竟然不弱于寻常骏马,转眼间已经与云州城拉开了距离,这一路张月不再指挥,任石头将马车赶将下去。 石头虽然是第一次驾驭马车,却是将这架马车驾驭的仿佛是游刃有余,那匹马大概也是被他打得怕了,一路不敢再起偷懒的心思,把它平时积攒的撩蹄甩尾的坏毛病俱都收敛起来,只顾拼了命的奔跑,等到汗液浸透马身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屈指细细一算,离开云州城已经百里有余! 刘德堂看到常倦一直在定定的看着他,心中诧异非常,他不甘示弱,眼珠瞪的似乎要暴出了眼眶,用眼色狠狠回敬了过去,心道:“看你这样子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大家同为落难之人,你如此看我作甚”! 常倦扬眉向刘德堂笑了一笑,说道:“你便是那刘德堂刘公公罢,怎么还在这云州城”?身居高位者自然有异于常人的气息所在,常倦口里的话虽然说的和气,一股凛然威势自然而然的散播开来。 刘德堂看的心头一惊,心中暗忖:“此人是谁,竟有如此偌大的官威? 刘德堂自少年入宫,一步步熬到今天,见识自然是不凡,只因他是阉人出身,举手投足间少了一些阳刚之气,如果他身体健全的话,只怕威势与此人应该不相伯仲。
其实这刘公公的官威并不弱于此人,只不过两人的气息比较起来却是天壤之别,常倦气势如江河奔涌般浩浩荡荡,刘德堂却像三九严冬般森冷逼人!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曙光透过车上流苏照到此人脸上,刘德堂仔细观察此人面目越看越是熟悉,心中又寻思道:云州城何时出了这等人物,莫不是,莫不是..........常.........常倦大人! 刘德堂在心中连问了自己十余句莫不是,才想到了常倦身上,只因十年之前,常倦退隐之时便已经位列当朝三公之一,那时候旧皇未退,新皇尚未登基,这刘公公当时在宫内虽说已经有了一些权势,可还是位任宫内皇妃皇子呼来喝去的角色。 说到这刘德堂平步青云,却是在这新皇登基之后! 在这之前刘德堂虽然与常倦照过几次面,但他往往只负责传信跑腿,不要说如现在般四目相对,当时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估计气息他也不敢喘的粗重了一些! 再说这刘德堂不是蠢人,根据宫中遗留画像隐隐知道常倦的隐退是与引魂石有关,与安乐县令张经昊接触之时,认出了张经昊乃是当年追随常倦的门生之一,所以他才放心的把引魂石的下落告知张经昊与那王屠夫,与这常倦当时却是未曾照面。 他办完事情便要急急回宫享福,没料到张经昊安排随行的护送人员竟如此不堪,被天音府的人微一吓唬,便自顾自逃命去了,撇下他被关入了地牢之中,白受了半年多的委屈。 而那常倦闻听王屠夫失踪,刘德堂被人掳走,已然知道安乐已经是众矢之的,只怕自己亦是暴露在了天光之下,当即乖乖关了自己的馒头房,休书一封让杨笙派王梓恒把他接来了这云州城! 刘德堂既然认出了此人是那常倦,当即把手一恭笑了一笑,尖声说道:“常倦常大人啊,我可是为这引魂石吃尽了苦头,如果不是皇恩浩荡,加上老天可怜我这无根之人,只怕早已经死了几千几百遍之多”! 常倦微一拱手算作还礼,张嘴一笑却不言语,心下却是暗暗点头道:“为了这引魂石我又何尝不是吃尽了苦头呢”? 两人话虽没有多说,四目对望间感触良多,顿生同病相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