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离殇
唐不乞眼角湿润起来,他回过头去,把眼泪拭干,季无心此时正在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唐不乞向季无心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安乐城我已经找遍,最后一次有人见到石头,是在三个月之前,他与安乐县令的儿子三人抢了一笼馒头,然后就不见了”,“我已经找卖馒头那人证实过,蹊跷的是,石头不见了以后,再没有人见过他爹”! 季无心听罢点了点头,眼神飘忽间问道:“不乞我们离开家多久了”。 唐不乞微一沉思,眼神似乎也随之飘远,“记的出门时正是庚子年三月期间,至今差不多十年了吧”。 季无心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竟有十年了”,低头沉吟半晌,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已有了亮光,似乎充满了无限憧憬,他微微一笑,“不乞,这两天收拾一下,咱回家看看去罢”! 石头选择的酒肆地方有些偏僻,他和噬魂十一没有听张威的,离别在即,找个清静地方说说话总是好的! 这间酒肆收拾的很是雅致,有两根青石柱子从地下竖起,似乎是靠它托起了整个二楼,悬空在河边,楼下则是清清河水缓缓流过,微波荡漾间鳞光闪闪,酒肆两侧各有一旗子迎风猎猎飞舞,上书“六两酒肆”四个大字,笔锋挥洒自如苍劲有力,似乎要随旗子飞走一般! 石头三人已在二楼落座,石头看着噬魂十一眼中流露出淡淡惆怅,张威则把头伸出窗外东张西望,似乎在看河中往来游走的渔船。 须臾一美貌女子把酒菜送将上来,端起酒壶将三人酒杯斟满,素手轻扬间指尖似乎有光辉流转,甚是好看。 张威一副猪哥模样,眉开眼笑的看着那位美貌女子,似乎要从嘴角流下馋涎来。 酒肆如此风景,又有如此美貌娇娘侍酒,三人自是酒到杯干,酒的味道好不好却也没怎么在意。 三人酒量均是一般,觥斛交错间,已是飘飘然,此时来饮酒的客人越聚越多,转眼间就把这小小酒肆挤得满满当当。 人一多,声音自然就嘈杂起来! 那美貌女子微颦蛾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胡琴来,铮铮两声已把众人语音压了下去, 众人似乎都是为听她琴声而来,均竖起耳朵不做言语,似乎是在等他弹奏。此时那位美貌女子素手轻挥,琴声已似流水一般从她指尖流淌出来。 琴声低沉委婉,如恋人之间喁喁细语,竟是道不尽的离别之意,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噬魂十一听得心神激荡,手中酒杯轻轻击打窗棂,轻吟道: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言毕沉吟半晌,扭头看向窗外河水,竟怔怔流下泪来。 噬魂十一本就是性情中人,平日不苟言笑,皆是因为跟随平定王身边日久所生成的习惯。 与石头和张威一起时日虽短,却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已是十分深厚,如今各自平安无事,心下也是欣喜非常,如今分离在即,他心下亦是万分不舍,一直将情绪苦苦隐藏,酒醉之后竟是难以自控。 张威此时亦是垂眉低首,看样竟是在暗暗垂泪,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她的怜星姑娘。 石头心念千转,从安乐一路行来,三人所经历之事在琴声中尽现眼底,如今刚刚安顿下来,噬魂十一就要离去,石头心中苦极,琴声回荡间他也竟像是痴了一般! 此时琴音一变,忽作铿锵之声,琴声由低渐渐转高,琴声缓缓入耳,竟是一派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塞外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琴音越来越是高亢,越来越是急促,隐隐竟有杀戮之音,宛如处于千军万马之中,孤身与敌对垒,噬魂十一越听越是激动,心潮澎湃之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大声叫道:“好男儿就该当如此”。 却也有好些看客被这首曲子弄的浑身阵阵发冷,直被冷汗打湿了后背衣衫! 噬魂十一忽然左手抓住石头手臂,右手抓住张威,面向窗外流水,屈膝跪下,每人三个响头已磕了下去。 噬魂十一道:“我自幼家逢大难,与meimei离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似乎乳名中有个海字。如今我以海为名,就唤做海名”! 说罢看了眼石头,说道:“我暂无姓氏,就跟随哥哥的姓氏吧”! 石头双目含泪,说道:“你我三人身边均无兄弟姐妹,自此我们三人当如亲兄弟一般”! 三人重又回到桌上,论资排辈却是张威居长,噬魂十一不知自己生辰自然排了末位,石头居中,排行老二. 此时琴声已竭,众人方始渐渐回过神来,爆出一声,好! 噬魂十一已然将三人杯中之酒斟满,他则手持酒杯来到抚琴姑娘面前,举杯朗声说道:“我三人今日能够结拜,有一半缘由是拜这杯中之酒所赐,另一半却是姑娘这高超的琴技了,在下兄弟三人敬过姑娘”,说罢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石头和张威自也是跟着酒到杯干。
那位抚琴姑娘身旁有一小几,机上放一杯清茶,早已被她浅酌了几口,此时尚余半杯, 抚琴姑娘端起水杯看着噬魂十一说道:“贱妾区区粗陋琴艺能入公子法耳,亦是贱妾之福,在这里谢过公子”。 说毕将杯放在唇边,用袖口轻轻一掩,便欲喝掉。 “慢着”,一声轻呼,一人已手摇折扇走了出来!但见那人肤色甚是白皙,衣着也很是考究,一副贵介公子模样。 那抚琴姑娘似乎是认识那人,面露不豫之色,问道:“李公子有何指教”? 但见那被唤作李公子之人,手中折扇一挥,啪一声,便已将折扇收了起来。 折扇一边轻击手心,一边踱步说道:“张姑娘何等样人,随便与这些粗俗人饮酒也不怕砸了招牌”,说罢一声冷哼,斜眼看向石头等人。 张威双目一瞪就待发作! 这边抚琴姑娘展颜对那李公子微微一笑,说道:“听李公子这么一说到是贱妾的不对喽”? 说罢素手一扬,竟把杯中所剩之茶水尽数泼到窗外! 那李公子见状心头一喜,正欲再说上几句,却不料这位抚琴姑娘竟施施然行至石头所坐之酒桌前,巧笑嫣然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贱姓张,单名一个月字。 “承蒙三位公子不弃,特来讨杯水酒喝”! 说罢,便取过桌上酒壶,径直将其酒杯轻轻斟满,石头三人连忙起身,举起手中酒杯示意。 张月将酒杯缓缓移至唇边,道:“贱妾敬过三位公子”,一张口,竟是一饮而尽! 石头与噬魂十一自然也是一饮而尽,待看向张威时,见张威犹在手持酒杯,呆呆看着张月姑娘,竟是愣在那里。 石头轻轻一踩张威脚面,张威“哎”了一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中将杯中之酒一口倒入喉咙,不料却是吞的急了,喉中之酒倒灌上来,一声咳嗽,用手遮挡不及,喷了自己一脸。 那位李公子,眼睛一瞪,冷声说道:“粗陋之人便是粗陋,连张姑娘的一杯水酒都承受不起”.... 话音未落,张威一个通天炮便已经击在这位李公子的脸上,李公子面上便似盛开了一朵鲜花一般,转眼便红了开去! 李公子一指张威,大叫一声:“你”, 一看自己捂脸的手竟是满手鲜血,双目一闭,竟是吓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