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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先朝皇子

    东厂大牢内,花千树手脚被铁链锁着,沮丧地望着地上的干草发呆。

    想想自己还没有做出什么大事,也还没能杀了火麒麟,如今就已身陷牢笼,花千树对自己失望至极。

    他以为他来到这个世上,是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业的。

    他以为他来到这个世上,其他人都只是配角。

    当他意识到自己错了时,他便开始长大。

    事实是,他不过是南柯一木,沧海一粟。

    “在想什么呢,花木头?”

    唐婉的声音突然传来,很淡,很平静。

    她似乎毫不在意现在的处境。

    “婉儿,你说,这次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花千树心灰意冷地望着唐婉,心里无比凄凉。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可能。

    唐婉见他如此伤感,便安慰道:“我听说,只要进来这里,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啊?”花千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看来这次,我们是死定了。”

    唐婉微微一笑,很深情地望着花千树:“花木头,其实,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唐婉静静地看着花千树。

    她要永远记住这张脸,以便下辈子在茫茫人海中,还能与他擦肩。

    花千树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唐婉对他的情意,可此时,他心里想的却是小敏。

    他多么想再见小敏一面,一面也好。

    如果说唐婉是那种让人觉得像meimei一般亲切的人,小敏则是那种你见她第一眼,仿佛就要宠她爱她能为她去死的女孩。

    在见到月小敏之前,花千树是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的。

    在此之后,宁负天下不负卿。

    她仿若一个懵懂不经世的仙子,不沾染一点人间尘气,她的眼睛像一颗灵澈的湖泊,能融化这世间所有的落寞。

    从此之后,后无来者。

    花千树在心里想:“如果我比二哥先认识小敏,情况会不会不一样呢?”

    唐婉看着花千树,她想,一个人的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

    就足够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久,好久。

    回忆起往事的一幕幕,回想起师父的惨死,花千树不禁苦笑了一声。

    唐婉突然侧过头来:“花木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为什么无论我们去哪儿,做什么事,东厂的人仿佛都能知道,而且总是比我们快一步?”

    “你的意思是,我们里面有内鬼?”

    花千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一身冷汗。

    唐婉道:“我也只是怀疑,也不能确定。”

    “如果真的有内鬼,那会是谁呢?”

    花千树细细思索着:“我二哥和秦雪肯定不是,小敏更不可能,李伯一把年纪了,又不图什么,竹大哥风流浪荡,也不大可能,我实在想不出是谁。”

    唐婉道:“人都是会伪装的,你看到的一面,或许并非他们真实的一面。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

    唐婉又叹了口气:“哎,反正我们俩就要死了,猜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花千树道:“也是,猜出来,或许更伤心。”

    随着一阵开门的声响,刘纯喜和郑泰已走了进来。

    花千树大吼道:“刘纯喜你这个狗贼,你快放了我们,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刘纯喜笑笑:“你活着都斗不过我,死了又能耐我何?别说做鬼了,你就是成了神仙,本督主让你死,你一样不能活。”

    唐婉道:“狗贼,少废话,要杀便杀。”

    刘纯喜走近唐婉,摸着她的脸道:“这小脸蛋长这么漂亮,真让人舍不得啊。”

    唐婉扭过头去:“士可杀,不可辱,拿开你的臭爪子。”

    刘纯喜冷笑一声,一把扼住唐婉的咽喉:“在你死之前,我还是想知道,金丝匕到底在哪儿?”

    “我……我真的不……知道。”

    唐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脸已被呛得通红。

    花千树大声吼道:“刘狗,你放开她,你冲我来!”

    刘纯喜果然放开唐婉,朝着花千树走来,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响起:“我最讨厌别人骂我狗。”

    “狗!”

    “死狗!”

    “狗腿子!”

    “狗娘养的!”

    花千树不屈不挠,连声开骂。

    “啪啪啪啪”,又是四个巴掌,郑泰大怒道:“你的嘴咋就这么欠呢?”

    郑泰说着摁住花千树的头,还准备再打。

    可是,刘纯喜却一下子愣住。

    他的神情呆住了。

    他的心跳静止了。

    因为,他看到了花千树脖子后面那块特殊的白斑。

    “你……你娘姓什么?”刘纯喜突然激动地抓住花千树的衣领,眼神如疯狼一般。

    “你管我娘姓什么?要杀便杀!”

    “我,问,你,娘,姓,什,么?”刘纯喜狠狠扼住花千树的脖子,一字一顿道。

    显然,他的情绪很激动。

    这情形,花千树若是不说,势必立即被掐死。

    “我……我娘……姓……花……”花千树已经快喘不出气来。

    “果然。”

    刘纯喜神情复杂,苦笑不止,迅速松开手,然后跪了下来。

    “你……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花千树被他的举动彻底惊住了。

    “四皇子,没想到真的是你。”刘纯喜望着花千树,目光里满是惊喜,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四皇子?你到底是谁?”花千树满脸惊愕,世界观一时错乱。

    “月容还好吗?”刘纯喜静静看着他,嘴角似乎透着一抹甜甜的微笑。

    “我娘早就死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娘的名字?你认识她?”

    花千树一下子激动起来。

    毕竟关于他娘的信息,他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郑泰也看得呆了,他本以为刘纯喜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督……督主,演……演过头了。”郑泰忙望向刘纯喜,示意他点到为止。

    刘纯喜吼道:“放肆,还不快给四皇子松绑?”

    郑泰看刘纯喜动真格的了,赶忙解开了花千树。

    看着一脸茫然的花千树,刘纯喜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一年前,在美丽的扬州,曾经有一对年轻的恋人,她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们深爱着对方,过着宁静的生活。”

    “可是有一天,皇帝的选妃队伍来到扬州,她因清纯貌美,被选入宫,做了皇帝的妃子。而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入宫后,她分外受宠,被封为德妃,不久就为皇帝诞下了龙子。而他为了能每天见到她,牺牲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入宫做了太监。”

    “他忍辱负重,他苟且偷生,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别人怀里快乐,他不知有多少次想要一死了之。可是他舍不得她。只要她幸福,他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就够了。”

    “后来,在后宫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善良单纯的她输得一败涂地。她被诬陷谋害太子,被赶出宫,还被皇后派去的杀手追得无藏身之地。幸得剑圣司徒越相救,才保住了年幼的四皇子……”

    沉默了半饷,刘纯喜又继续道:“十一年,是我最遥远的从前,我的一生,都在那年夏天毁了。再后来,那个苟且偷生的小太监,他拼命地努力,拼命地巴结权贵,拼命地阿谀奉承,终于渐渐地坐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

    “他发誓,花月容所失去的,他一定要双倍替她拿回来。花月容所受的痛苦,他要那狗皇帝成百上千倍地承受!”

    “你就是那个苟且偷生的太监,对吗?”

    花千树默默地望着刘纯喜,简直不敢相信。

    “对,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今天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狗皇帝虽然已经死了,但他所欠下的债,我要他的儿子双倍奉还。”

    花千树沉吟片刻,才缓缓抬头:“原来我娘受了这么多苦,怪不得她郁郁而终。”

    刘纯喜突然眼睛一亮,激动道:“四皇子,如今既然你回来了,我刘纯喜必当尽我所能,扶你登上皇位。”

    花千树连忙招手:“不不不不,万万不可。我花千树何德何能,怎敢觊觎皇位?”

    “四皇子,这都是你应得的。要不是皇后心狠手辣,陷害月容,先皇本来是打算把皇位传给你的。当今皇帝懦弱无能,他根本不配当皇帝,你只是拿回你应得的。”

    “这……”花千树一下子不知所措,“你让我想想。”

    刘纯喜道:“我可以给四皇子足够的时间。只要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定会竭尽全力辅佐你登上皇位。”

    “那……你先放了婉儿。”花千树指指还被锁着的唐婉。

    “没听见吗?还不快放了唐姑娘?”刘纯喜冲郑泰吼道。

    “是是是。”郑泰慌忙解开唐婉,连连陪笑。

    唐婉静静看着花千树,仿佛做了一场梦:“花木头,没想到你竟然是皇子。”

    “对不起,婉儿,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

    唐婉点点头:“我明白,花木头,我理解你。”

    花千树紧紧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婉儿。”

    二人被迫在东厂吃了一顿山珍海味,便立即离开了。

    官道上,两匹快马疾驰。

    唐婉道:“花木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花千树淡淡一笑:“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什么皇位,我只是想我们尽快脱身而已。我只知道我是皇子,我是剑圣司徒越的徒弟,我身上担负着巨大的责任。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民间疾苦,我要铲除魔教,我要杀尽恶人,我要百姓安居乐业,我要从此骨rou不分离,我要这世间的公平和正义。”

    “好,花木头,不管前面路有多长,道有多艰,我都会陪你一起危险。”

    “嗯。”

    两人相视一笑,策马扬鞭,渐渐消失在风尘里。

    话说秦牧风此时正一个人在街上逛着,忽见前面大架高台,到处挂着红绸朱灯,挤了一大堆人,真是热闹。

    秦牧风兴致勃勃地挤过来,突见一个大红球就向他砸来。

    秦牧风往后半仰,手轻轻一揽,那球就落在了他手里。

    忽然却见一大堆人立即朝他涌来,人群上一个轻功好手忽起忽落,踩着人头就向他奔来。

    只见那人一个无影腿,快而精准,便劈向秦牧风。

    秦牧风哪能站着等死,侧身稍退,那汉子扑了个空,重重摔了下来。

    又一个长得很阴险的男子挡住了秦牧风,只见他的袖中突然射出一把暗刀,狠而不露,一看就是练家子。

    秦牧风慌忙闪躲,一不小心撞到了那人的手腕,刀于是立即被迂回去,插在了那人的大腿上。

    红球在天空飞舞,时起时落,时高时低,在秦牧风的手中如玩物一般,然而那冲过来的数百个所谓的高手,却连球的影子都没摸到一下。

    抢球的人个个气喘吁吁,而秦牧风却正玩得兴致勃勃。

    突然一声锣鼓响,几个家丁就向秦牧风围了过来,其中一个道:“恭喜公子,您成功抢到绣球了。”

    另一个赶忙道:“应该说恭喜姑爷,姑爷,赶快去见见小姐吧。”

    秦牧风一下子懵了:“怎么回事,我……我只是路过,我不知道这是绣球啊。”

    几个家丁并不听他解释,推推攘攘地把他推到了高台上。

    只见高台上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身着红色嫁衣,长发及腰,身姿曼妙。

    只可惜面上蒙着一层红纱,看不清模样,不过朦胧之中,更添了一份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