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个月

    时光荏苒，眨眼已经进入十二月份。呼啸的冬风中，一辆马车自远方奔袭而来，直到进入白水县地界，才开始减缓速度，最后停在西边的田地边上。

    头戴大皮帽身穿厚棉衣的马夫从车上一跃而下，将厚厚的车帘掀起，躬身垂首道：“少爷，到地方了。”

    肖远自马车中探头，又迈步而出，站在结实的土地上一抖身上的两层丝质衣衫，就吩咐道：“你去宅子那里吧。”

    马夫应了一声，就重新坐车架行辕上，长鞭一挥掉转方向，向着白水街行去他要去自家少爷那位卫师兄的宅子处准备杂物，接下来的五天，自己和少爷都要住在那里。

    肖远没有看马车的动向，他直接转身向着青牛山的方向而去。只是走到山林与田地的交界处，才发现田地里还有一个身影。

    “肖少爷？”

    那人这时也发现了肖远，原本蹲在地上的他站起身来，一抖身上的厚重棉衣，躬身道：“您去拜见林爷？”

    肖远虽然神色淡漠，但也停步点头，平静道：“泥鳅，你怎么在这？”

    时节已经入冬，田地里的活计已经告一段落，小麦种子在半月前就被埋入土中，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农活。

    泥鳅嘿嘿而笑，道：“俺怕老鼠蛇来田里扒开种子，就来田里看看，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可不能一个大意给毁了。肖少爷，您上山去吧，默子前些天还和俺提起过，说您这些天就该来了，等着和您切磋呢。”

    肖远神色一动，点头不再多说，转头进入山林之中。

    此时他再上下山已经不用卫立接送，不仅是因为彻底熟悉了山路，更因为他已绝非昨日之人。

    拜师进入通天宗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情，这段时间以来，他每个月初都会前来白水县小住五天，上通天宗接受师父的教导，认真修行武道。

    所以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堂堂正正的二品武徒，别说是寻常野兽，就是老虎豹子这等猛兽也丝毫不惧。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从山林中钻出，来到通天宗山门外。

    “速度又快了。”

    他抬头，看着山门上镶嵌的那扇朱红色大门，神色莫名。

    说实在的，在他原本的打算中，通天宗和其中的那些师门中人，其实都只是当作利益纽带来看待的。他很清楚自家父亲的想法，同时也能猜测出一些那个河阳府第一人的意思，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将那所谓的师徒关系太当事。

    然而现在却不一样，因为成功拜师而带来的改变实在不小，不提河阳城中那些狐朋狗友是怎样的羡慕嫉妒，乃至阴阳怪气的暗地里言说，也不提家中自己地位的提高，父亲是怎样的看重，单说自己身上的改变，就足以引发一些想法上的变化。

    起码，以前的他不可能穿着薄薄丝质长衫就在寒风中行走，也不可能在半个小时内毫不费力的爬上一座山峰，更不可能亲身感受到体内充斥着澎湃力量，好像只要想做，就什么都能做到一样。

    “发什么愣？赶快进去才是。”

    寒风吹过，肖远从怔愣中醒来，将繁杂思绪抛到脑后，上前敲门。

    很快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黄巾力士那巨人身躯出现，上下打量一番，就侧着身子让开一条通道。

    已经知道黄巾力士是一种人形傀儡异宝，其实根本不是真人的肖远没有多说，他直接迈步而入，进入山谷之内，然后直奔演武场而去。

    果不其然，无论是大师兄卫立，还是二师兄许默，此时都在演武场上演练拳法。

    “肖师弟来了。”

    离得老远，卫立就发现动静，收起架势笑着迎上来。而许默经他提醒，也跟在后面走来。

    “见过大师兄。”肖远神色一正，抱拳垂首向卫立行礼，然后放手抬头看向许默，点头道：“二师兄。”

    卫立眼睛眯起，许默面色平静。

    “我来时候，见到了泥鳅。”肖远接着道：“听他说，二师兄又想和我切磋了。”

    卫立眨眼，转头看向身旁的许默，只见这位二师弟毫不犹豫的点头。

    “正好，我最近修行略有所得，正想向二师兄请教。”肖远当下道：“大师兄，还请您做个评判。”

    卫立目光在他两人脸上一扫，笑了，并点头：“好。”

    于是进入山谷不过五分钟，在演武场上，通天宗的二弟子和三弟子就打了起来。

    两人的打斗其实并不激烈，因为双方实力相当，都是二品武徒，又修行的是同一套武道法门，都是基础典籍，所以尽管都面色严肃使出全力，但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输赢结果。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高下之分，起码在作为评判的卫立眼里，还是由一些不同的：肖远占优。

    原因很简单，双方的底子不同，还是用那个比喻，肖远就仿佛部件生锈管道阻塞的跑车，尽管当初和许默这个状态良好的机动三轮速度相同，但双方的本质就决定了，花费同样的力气进行维护之后，跑车的速度绝对比机动三轮要快。

    肖远就是如此，尽管都是二品武徒，但他这个二品武徒所能发挥出的力量就是比许默强！或许强的不多，只有一丝而已，但这也是强！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约十来分钟之后，两者的对抗形势缓缓出现一丝移动。

    肖远察觉到这种移动，顿时精神一震，面色涨红，全身的力量都调动出来，仿佛得势的下山猛虎，全力朝许默压了过去。

    这让卫立神色一紧，目光闪烁，脚下也微微上前挪动。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真正迈开这一步，因为他看到了许默的表情：那是磐石般的坚韧猛兽也好，洪水也罢，都不会被之动摇的磐石。

    于是尽管眉头微皱，卫立还是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切磋的双方自发的停下来他们已经筋疲力竭了。

    看着眼前这两个汗流浃背，头顶热气蒸腾，四肢都隐隐颤抖，却不约而同的强撑着站立的师弟，卫立终于没有了凝重神情，只是哭笑不得道：“这次切磋是平局收场，你们认可吧？”

    许默沉默点头，肖远深吸一口气，也不反对。

    “行了，你们俩别撑着，好好休息一下。”卫立摇着头道：“幸好师父有事情处理，这会儿没在，否则多半以为我把你们怎么样呢。”

    许默闻言神色有些不安，肖远则眉毛一跳，稍作迟疑后问道：“大师兄，师父有什么事？”

    “好事。”卫立咧嘴笑道：“师父修为有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