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神道设教 掩人耳目
“大王,连日攻城,我军死伤七万余人。若是继续这样消耗下去,后果难以承受。”营帐之中,马力克在范雄面前进言。马力克愁眉苦脸,对此一筹莫展。范雄坐在那里,并未答言。他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当初斩杀要班师将官,力主进兵交州城。起初消灭八万晋军,还算顺利。谁知交州城严阵以待,连攻二十余日无果,反而损兵折将。如今营中士气低落,军士之中怨声载道,流言四起。范雄自统军以来,皆是言出必行,从未有过半途而废之举。 “马力克,本王如今难以启齿。当初进兵乃是本王主意,如今叫本王无功而退,本王颜面威望何存?汝乃本王心腹,可有计策?”范雄低声言道。这种进退维谷境地,十分难受。范雄也有意退兵,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在军卒之中,素来都是百战百胜,威望极高。若是贸然退兵,威望受损,地位便不稳固。南蛮不比晋国,唯强者是从。 马力克站在那里,眼珠转动,绞尽脑汁苦想。半晌之后,在范雄耳边低声诉说一番,范雄连连点头,面露笑容。次日清晨,马力克率领数十随从,飞奔出营。三日后,请回一位大巫师坦巴。交州境内,蛮族繁多,每处蛮族部落皆有一位或数位大巫师坐镇。马力克所请这位大巫师,威名远播,甚至传遍林邑国。这位大巫师并不属于任一部落,而是在一处湖边自立门户,受人供奉。坦巴大巫师来到营门,范雄率领众将亲自出来迎接。在大巫师面前,范雄亦卑躬屈膝,以此可见大巫师威望之高。 接入营帐之中,早已备好丰盛酒宴,款待大巫师及其随从。酒席之上,众将皆在座。范雄开口说道:“坦巴阁下,请您代我祈求上天,预示三年之内命运如何?”大巫师放下酒杯,低声答道:“国王陛下,若是祈求天神,需有合适祭品,待吾开坛方可。国王陛下需准备水牛四头,六岁童女四名,童男四名,十二岁少女四名,童男四名,十八岁女子四名,男子四名。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珍珠百颗。” “就依大巫师之言,三日后,祭品备齐,请大巫师开坛。”范雄一口答应,此事也颇出乎坦巴预料。坦巴所说祭品,其中金银珍珠乃是为自身准备,与天神无关。酒席之上,众将纷纷前来敬酒示好,亦有不少人想问大巫师自身前程吉凶。接下来三日之中,每日都有数百军卒去大巫师帐中求见。一时间,全军心思大半都在坦巴身上,对攻城不利之事,似乎有些忘记。 三日后,营中搭建一处祭坛,大巫师所说祭品亦都备齐。大巫师携带六名心腹弟子上祭坛,将天神信物,一块黑色长石摆在祭坛正中位置。大巫师携六名心腹弟子在坛上跪拜长石,口中念念有词。大巫师另有六名弟子,在祭坛下宰杀水牛,将牛头抬到祭坛之上供奉。两名弟子抬上来一个黑色木碗,足有人头大小。随后四名六岁童女被带上祭坛,大巫师左手持银刀,右手持银碗,来到童女面前。那童女瑟瑟抖,泪流不止,口中塞上布条,不出声音。童女被两名弟子狠狠抓住,动弹不得。大巫师口中念念有词,一刀割开童女喉咙,鲜血流入银碗之中。大巫师将半碗人血倒入木碗之中,随即又来到第二个童女面前。照例一刀割开童女喉咙,接出小半碗鲜血。 自有弟子将女尸扔到台下,四名童女死后,那四名童男也被带上来。大巫师并未将童男割喉,而是用银刀划开童男胸口,取出人心,供在黑色长石近前。祭台之下,以范雄为,数万将士齐齐跪倒。不少人接连不断祷告,甚是虔诚。祭坛之上,大巫师已将十二名女祭品割喉取血,十二名男祭品剖腹剜心。祭品供奉完成,大巫师有十名弟子在坛下奏响乐器,大巫师在祭坛上状若疯癫,披头散,连唱带跳,足有半个时辰。 四名弟子抬上来一个炭火盆,人心皆被投入火盆之中。大巫师用银碗自木碗之中舀出半碗鲜血,一饮而尽。此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瞬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大巫师依旧跪在祭坛上祈祷,台下范雄也不敢离开,数万将士在雨中坚持。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雨停风息,红日当空。仪式也到最后,大巫师立于祭坛之上,口出威严之音:“坛下所跪者,可是范雄?”此时大巫师坦巴同之前判若两人,可算天神降临上身。范雄起身,上前几步重新跪在泥水之中。大声答道:“本王正是范雄,请天神降下神域。本王三年内该如何行事?方可使得林邑国更加昌盛繁荣。”旁边弟子递过一根香樟木,坦巴张口对木头一吹,香樟木燃起火苗,劈啪作响。
大巫师手举火把,大声说道:“退兵!退兵!退兵!返回国都,三年之后,此地必是汝之国境。”坦巴说完,香樟木火把抵向胸口,火焰熄灭。大巫师一个激灵,如梦方醒。将香樟木扔掉,弟子收起那块黑色长石,大巫师走下祭坛并未看范雄一眼,率领数十弟子上马离去。大巫师一行离营三十余里,马力克带领数名心腹在此等候。一见大巫师前来,马力克连忙迎上前来。躬身说道:“有劳大巫师,我家国王陛下命令末将在此恭候大巫师。这是五箱金银,乃是陛下一点心意,请大巫师收下。” 大巫师自有弟子去将五箱金银分装,置于马背之上。大巫师对马力克说道:“转告国王陛下,若要退兵需趁早,莫要等到晋国援军到来,悔之晚矣。”马力克连连点头,恭送大巫师一行远去。大巫师坐在马上,心满意足。旁边弟子不解问道:“师尊以前从不介入国事,今日为何破例?”大巫师一阵冷笑:“为师不算破例。为师收人钱财,替人说话而已。他要退兵,为师胡乱举行一个仪式,成全他退兵而已,与为师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