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错了

    几天后的无垠平原深处，一路冲杀许久的菲奥娜无力的躺在一个水池中，借由清澈的湖水洗涤着身上的各类灰尘以及干枯的血液，尽管冰冷的秋风拂过，但却没让她感到丝毫的寒冷，此时她的身躯，已经低于了秋风的温度。

    而最令人头痛的是，这个峡谷之中的怪兽。不但无法驯服，甚至还具有极强的领地性，过去的几天里，菲奥娜经历了各类怪兽的数次围攻，不过还好有吸血鬼体质的强大回复能力，让菲奥娜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惊险的几天。

    “呼。”

    深呼了一口气，菲奥娜看着从自己身体上清洗下的污秽，看着水中自己煞白的恐怖的面孔，终究还是无语的摇了摇头，时间越来越紧迫，但她的第一方案还是没有完成，若是再找不到能够驯服的野兽，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直接进入弗雷尔卓德的领地了。

    虽然菲奥娜并不想踏入弗雷尔卓德部落的战争，但是以她的运气来讲，要是真的光明正大的进入弗雷尔卓德，八成有可能会卷入那里的纷争。

    “真是头疼。”

    微微摇了摇头，菲奥娜从水中起身，然后下一秒，她便来到了岸边，甚至身上的衣服都在不知何时被穿好，从这看来菲奥娜的速度倒是没有降低多少，但是体内能够运行的能量确实是降低了不少，不然就凭区区野兽，也妄想在她身上留下伤痕？

    穿好衣服后，菲奥娜漫无目的的在林间前行，虽然她刚才在水中冲洗了一番，但并不代表这里安全，若不是对灰尘的厌恶以及不适，菲奥娜也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当然，这样从另一面体现了菲奥娜对自己速度的自信，现在的她要是想杀人的话，或许单凭一根指头就足够了。

    向前走着，走着，菲奥娜不自觉的哼起了一首小曲，一首那人层在不经意间为她哼起的小曲，欢快的音调让身处如此境地的菲奥娜，倒是有了一丝的放松与惬意。

    “嚎嗷！”

    就在菲奥娜随着秋风，哼着小曲踩着轻松步伐的时候。这样的惬意却是被突如其来的悲吼声打断了，眉头微微一皱，菲奥娜能听出来那是一头草原狼的嚎叫声，但是却与一般草原狼略有不同。

    好奇，是的，菲奥娜有些好奇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事与她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前几天她刚被这样的野兽给攻击了，现在心情还有点不爽呢。但是那样的哀嚎，却是勾起了她的回忆。

    那是菲奥娜曾经待过一个月的雪地，通过法阵传送过去的弗雷尔卓德无人区，一个孤岛，一个历史悠久的无从查起的孤岛，这也是可以说是劳伦特家族的一桩财富吧，一个让后辈历练的所在。

    当时，菲奥娜的每天就是在严寒与飘雪中度过的，当然，除此之外便是随时随刻的战斗，与冰原狼的战斗，与怪异雪人甚至是冰霜生灵的战斗。

    曾有一次，菲奥娜被一批觅食的雪狼围住，在那样的环境中，雪狼的生命是渺小的，在其他的冰原狼的面前，它们只是数量庞大的食群而已，而它们也只能将目标放在看似渺小的菲奥娜的身上，或者是一些其他的弱小冰原生物身上，不过体型渺小的菲奥娜并不是它们所想的那般脆弱，甚至当时菲奥娜的凶残程度，还在所谓的冰原狼之上。

    那次，菲奥娜也是豁尽全力，才将那些围攻她的雪狼全部击杀或赶跑，不管是她的血液还是雪狼的血液，都洒满在大地上，散漫在亘古不变的冰雪上，溅出了一朵朵刺眼的血红花朵，而事后，菲奥娜却从一头母狼的身躯下，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那是一只只待产的小狼，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

    但却因为她，因为她的一剑，断送了那雪狼母子的生命。

    当时，菲奥娜自问，她错了么？

    求生，同样是为了求生，一旁是雪狼母亲为了自己能有足够的营养供应来产下腹中的狼崽，一旁是前来历练，被包围，但却要杀出血路的自己，相比之下，菲奥娜觉得自己下乘了。

    历练，是劳伦特家族接班人必经的一条路，是为了其家族延续经久不衰，培养其领导人强悍战力的必要手段。但当杀戮冠以这样的名义时，菲奥娜不解了，那也是一名母亲，那也是一些孩子。连腹中胎儿都没有见过一面的母亲，连这白雪茫茫的世界都没有看过一眼的胎儿，是她一手造成，是她一剑的破碎。

    当时的菲奥娜觉得难受，觉得心痛了，但事后当她与父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以弱rou强食的法则回复了她。

    是啊，弱rou强食，这是菲奥娜最初信仰以及拥护的法则，弱者的价值低微，且被强者支配。所以，她力争去做最强，去做支配的那个人。

    无穷的鲜血，无尽的战斗中，她，迷茫了。曾经心中那高大的背影，与她兵刃相向甚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她，强大了。她，变了。

    她变得善于伪装自己了，她不再是那个一出口便容易让人觉得高傲，甚至于让人厌恶的贵族小姐了。她将自己伪装的善良，伪装的坚强。伪装的肩膀上承受着一切该或不该，能或不能承受的事物。

    她，从需要别人看护的小姐，听从别人指挥的战士。变成了发号施令的爵士，披靡沙场的英雄。但是，这一切的荣耀，却换不回她的初心。

    “菲奥娜，你为什么要选剑作为武器啊？”

    回忆中，儿时奎因曾这样对她问道。

    “因为我们家族是用剑的家族啊。”这是当时的答案。

    “因为我的长剑是为了不让悲剧出现啊。”这依旧是童真的回答。

    那现在呢，现在的答案呢。握剑，执剑的手从未放松过，为何杀，为何战。迷茫，同样的迷茫。菲奥娜的人生，变得混沌了。

    从那一刻起，她变得多愁善感了，从那一刻起，她变得温柔了，从那一刻，没人知道这坚强外表下隐藏了多少，也没人知道，那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面孔下，那若无其事的面孔下，隐藏着一颗，怎样伤痕累累，被无数铁链枷锁捆绑的心......

    爱情，亲情。这些东西改变了她对世界的看法，但却无法改变菲奥娜与生俱来的冰冷，对人的冰冷。

    菲奥娜重视感情，但不代表她会被感情左右。菲奥娜的脚步是随心所欲的，但她的剑却不是，她的剑，曾为荣耀，败他。她的剑，曾为至亲，败她。她的剑，曾为心动，护她。她的剑，总是按照自己的感情发展，每一次的出剑，她都在想对错，她都在想自己的道路。

    菲奥娜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她回忆自己的每一次出剑，每一次鲜血的飞溅。

    是彷徨？是遗憾？是恐惧？是热血？

    人不同，则眼中的答案也不同。菲奥娜只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奇怪，错的离谱，错的她想笑，错的她想要狠狠的抽打扭打甚至与自己战个痛快，打到浑身无力，打到再也没有一滴血液能够流转。

    初心，初心啊。这样的回忆，还是不够，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握剑的初心。但是时间，却是不容她多想了。

    “锐雯，你不在了，我又开始向后看了啊。”

    语气，成熟的语气，成熟的意志，但迷茫的道路却是束缚着她，让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悬崖峭壁上，每一步，充满错误的危机。但是，那又如何呢，答案错了，再找便是。一路走过来的失得，倒是让菲奥娜看得开了。

    “哈。”轻轻摇了摇头，菲奥娜知道，她又执着了，执着于回忆，执着于曾经的自己。其实，她就是她，她不曾变过，她是在成长啊。

    成熟，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幼稚，让她看的清楚了。但，这仍旧是伪装，仍旧是自己给予自己的答案。她真能这样看开么，她真能毫无怨言的背负么？

    不能，不能，菲奥娜执着于雪，执着于血，执着于雪中的曾经，执着于血中的自己。

    无言的背负，终也会累。当累了，当坚持不下去了，是选择逃避，还是正视呢？

    莱斯选择了逃避，因此他败了，菲奥娜还在坚持，因此她短暂的赢了。

    或许菲奥娜自己都不知道，找寻剑道，并不是恕瑞玛祭司给她的问题，而是她自己面临的问题。这是道路的问题，这是继续带着面具成为菲奥娜，或者摘下面具做回孤高冷傲的无双剑姬的问题。

    寂寞，总是会让人想很多，想很多无用，但却会细微间影响自己一生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就是道路，就是命运线上那条看不见的道路。

    她，真的成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