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僧九龙
无论如何释空毕竟救了一只杀了百人的妖，所以此时他无论再说些什么都是苍白的，他已经站在了正义的对立，更可怕的是也许天台寺也将站在正义的对立。 苍白的正义，什么又是正义？他似乎忽然就明白了释道的想法，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因果报业，可真的有因果吗？有因果，为什么面前这个比孤峰杀人更多的魔王，依然可以带着正义的面具审判他人而得不到报应，难道为了救人而杀人的孤峰就是罪人，就应该得到报应？ 释空一时茫然了起来，但孤峰应该受到最公正的审判，所以他决心无论如何要将孤峰带回释道身边。 “我辈中出了如此英雄，不论他是妖是魔，我释空今天救定了！”。 天毋幽叹了口气“大师若执意如此，那今日逍遥岛幽冥将为你再出”。 话音一落，天毋幽的劲气为之一凝，眼里精光四射，就好像天地灵气都集聚于他一身，他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抓，整个独秀峰的山魂便被他抓起倒竖于掌中，山魂之大遮天蔽日状若垂天之云，在山魂之下的人，沧海一粟，山于人之重便犹如山魂压人魂之重，山之坚固便犹如山魂之固，没人能形容山魂带来的压迫感，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就被抽走，压抑的使人窒息。 山魂之重，岂是人魂所能抗衡，释空道了声佛号，后颈已经被冷汗打湿，他万万想不到天毋幽竟然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天毋幽只不过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保存自己的颜面，只不过他释空从未在战场上妥协过，这次也一样，阵阵金色佛气在身上泛起，他背后却传来一股痛苦的战栗。 是孤峰！ 他转过身去看着孤峰，那个孩子虽然在自己的佛气之下，已痛苦的缩成一团，却倔强的不肯发出声响，显然是不想因为他而令自己分心。 天毋幽忽然大笑。 释空叹了口声，孤峰成了他的羁绊，他已没有可能战胜天毋幽，收起了自身的佛气，他欣赏的看着天毋幽道：“原来你早就算到了我不能出手，所以你手中的幽冥只是凝而不发”。 那九道凝识似乎也在笑，笑话释空的愚蠢。 “能不战就屈人之兵，岂不是更省力，这才符合我逍遥的个性，大师，你有两个选择，带着孤峰走，你们一起死，留下孤峰你走，你和孤峰都可以活，我想孤峰也不会选择前者和你一起死”。 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是人，可惜释空却不是蝼蚁也不是蝼蚁一样的人，所以他两个都不选，他盘膝坐下似是要开坛讲法一般，开口道：“天毋幽，只怕你所图的是孤峰身上那不凡之物吧？” 天毋幽居然没有否认。 释空接着道“只是不凡之物可不单孤峰有，你可知道我手中的琉璃金刚杵？”。 天毋幽谈笑自若，就好像在他掌中的不是一座山，而不过是一片落叶，“毋幽，还知道这个典故，金刚杵象征着世间的大智慧，只有谦逊、慈悲的人才能拿起，如果自持力量便是力敌万斤也拿不起来”。 “老僧自持配不上这智慧二字，只是有些坚持罢了，有坚持便看不开，这也是桎梏我至今的问题，但是金刚杵莲开双刃，便是生死的对立，我的死也许就是他的生，死只不过是一个重新的开始而已”。 “你·······”天毋幽脸沉了下来。 释空抓起琉璃金刚杵，佛门清圣之气便在手中流转，杵刃便如莲花般打开，似有梵歌咏唱，他的脸上金光若隐若现，犹如流泪的悲佛，下一刻那无坚不摧的杵刃就扎在了右肩的xue位，一阵碎骨的声音传来，他周身宏大的佛气好像瞬间就被封在了体内，一同被封住的还有他的生命和毕生的功力。 天毋幽连同九大高手全都怔住。 天毋幽简直要跳了起来，“你竟然为了他而使用玉石俱焚禁招，你知不知道使用这个招式会有什么样可怕的结果？” 九道凝识渐渐散去，显然他们知道这个招式的可怕，可怕到他们承受不了这个后果所要付出的代价，他们本是一手遮天的人物，连他们都难以承受之招究竟有何种威力？ 洛惊鸿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天台寺，因为他背上的这个人，他的生命流逝速度快的可怕，他已不再是那个能发出*宏大佛气，能单枪匹马震退九华剑宗十大高手的释空，现在在他背上的只不过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在他的身上可能再也不会发出任何的光彩，他的生命之烛可能就此熄灭。 天毋幽也不知道，他在斗技场的废墟中缓步而行，那是一种万念俱灰后的沉重，所以他走的很慢，似乎这里的每一处都能勾起他对任逍遥的回忆，他一生都在追求真正的逍遥，可现在他根本一点都逍遥不起来，他心里的世界已和这片废墟一样荒芜。 夏侯岚心更不知道天毋幽为何会放过释空，所以他从废墟中爬了出来，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但是天毋幽就直直得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这让夏侯岚心皱了皱眉，心理也不知泛起一股什么滋味。 他忍不住道：“尊者为什么要放那老和尚走？你可知他和孤峰一走，九华剑宗的威名荡然无存！”。 天毋幽停了下来：“你还没有死？”。 一股怨毒浮上夏侯岚心的眉梢：“这是孤峰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天毋幽继续向前走：“你利用他的善良”。 夏侯岚心跟在天毋幽身后道：“善良是武者的坟墓，他本就不应该心慈手软，我并不亏欠他的，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这一句话就像醍醐灌顶，天毋幽忽然圆睁双眼转过身去，死死盯着夏侯岚心，任逍遥比这个夏侯岚心公正的多，但现在任逍遥死了他还活着，活着便是道理，活着便可以享受一切。 “你可愿意当我的徒弟？”他已决定将毕生所学和见识全部教给这个徒弟，这个徒弟比他的其他弟子更会保护自己，所以他不用担心他的一生所学失传。 天毋幽的名声比蓝梦山庄还要响得多，而夏侯岚心在九华剑宗还是一个外门弟子，能做天毋幽的嫡传弟子，这样的交易太划算，他几乎瞬间就跪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