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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吴桥搭档(一)

    现在,冰儿的演出班子并只不限于演出来赚钱了,开始做生意。冰儿的脑子很活络,只要是不违法、有益的,利小的生意也做。而且不怕辛苦。他能摆地摊叫卖,也能把货物拿到大雅之堂去论价,别人看他年纪小,谁想蒙骗他,他才不上当!班子里的人都服气他,干什么象什么。能高能低,能屈能伸。就拿和沁香楼的何老板做生意,不是漫天要价的,但是价格也不低,他知道这些东西来之不易,可也不是惟利是图。

    文娟知道这里是个大都会,人文荟粹,人们的欣赏水平和购买水平很高,就和雪儿、石红、苦妹几个女孩子让冰儿给购买些锦缎的料头、彩线、流苏,也做些个新式样的荷包、手袋,再让冰儿几个男孩子卖出去,很受欢迎,特别是勾栏瓦舍的青楼女子,每日里风花雪月的,就喜欢这些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消遣时光。文娟并不小看青楼女子,她们有她们的苦楚,流落风尘,身不由己。

    演出之余的空闲里,她们就做些个工艺品去卖,也没有财的强烈渴望,就是顺其自然地做。云儿带来的东西里有好多是用来做小饰品的,有材料也有现成的,材料需要加工。几个女孩子都很聪慧,特别是雪儿,在府上的时候和小额娘学过很多样工艺品的做法,和聪慧的婆婆一样,成了女孩子们的师父。府上的小额娘非常惦记雪儿,生怕她没有零花钱、受委屈,就在他们临会京城的时候,给雪儿留下不少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现在的格格已经不是娇嫩的女孩了,和大家一样,是这个戏班的演员。她做的丝网花别具一格地漂亮。她还教给没见过丝网花的婆婆做、教给石丹和苦妹,教给另外两个演员姑娘。当何mama从冰儿手上看见丝网花,惊喜极了: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花?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就象活的一样,戴在姑娘们的头上,肯定能让客官多看几眼!那个蝴蝶好象可以飞起来,什么人这么巧呢?其实就在眼前。冰儿看见母亲和雪儿每天不闲着,忙完了家务就做活计,很心疼,这两个人的出身都不低,一个是尚书府上的千金小姐,一个是金枝玉叶的格格,怎么都成了工艺作坊里的女工?可是不让她们做她们还闲不住。和雪儿单独相处时冰儿就说:“你和娘太辛苦,不要累着了!”

    “哪儿有那么娇气呀?其实在府上的时候我就没有什么格格的谱儿,你想啊,主子和下人的区别是从那里来的?不是说主子就真的和下人生就的身体不一样,比他们天生就娇气,都是人为的,人给惯出来的。就拿身体来说,小额娘和舅妈有什么不一样?根本就没有!各自有自己的丈夫,也各自能生孩子,生孩子的时候都要肚子疼,不是以为小额娘是主子就不用肚子疼了,她疼得可能比别人还厉害呢。”

    “主子在这个人世间有一份阳光照耀她,奴婢也有啊,就是说人的命运不一样,有的要享受,有的要受苦,其实人格是一样的。吃一点苦并没有坏处,雪儿也真的应该历练历练。你不用担心。”

    “雪儿,每次和你说话都能得到很多启示,你的悟性比我好。”

    “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你也有你的悟法。”

    “哎,你肚子里没有小孩吧?”冰儿问得很认真、很关切。

    “你说什么哪?”雪儿红了脸。

    “我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有小孩是正常的,我是担心,咱们这样颠沛,有了孩子就多了很多麻烦。要是再过几年,安定下来再有,反正年岁也不大。”

    “谢谢你的关心,好象没什么动静,顺其自然吧。”

    “哎,你弄的那个什么网的花,我卖给了何老板,你猜卖了多少银子?五两!这可是她自己给的价,都快动抢了。是什么做的?我也学学。”

    “你?男人也学这个?”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学手艺还分男女呀?你教我。”

    “好好,我教给你,你现在呢是我的第四个弟子。”

    “啊?都排到第四啦?第四就第四,师父就请授业吧。”

    看起来好象很难,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其实只要捅破那层由不会到明白原理的窗户纸,就差个熟悉与不熟悉了,当然巧女难为无米之炊,有了手艺没有材料也不行。冰儿很快就学会了丝网花的制作,还别有一格。他偏重喜欢做昆虫,把个蝈蝈、蝴蝶都做活了,特别是蝈蝈的翅膀,用绿色、半透明的纱料那么一绷,简直和真的一样!他做成了先拿给娘看,娘还以为是真蝈蝈呢。路儿嚷着抢跑了,她要拿给雪儿嫂嫂看。雪儿忙接住路儿,看她跑得都出汗了。

    “嫂嫂你看这是哥哥做的蝈蝈!”

    “是吗?看样子这个丝网花并不限于做花,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呢。”

    雪儿把自己做的玻璃珠粘的扇坠儿在路儿眼前摇晃着,小姑娘喜欢得歪着头看:“怎么会这么漂亮呢?”

    “你拿去给娘看。”

    路儿接过来,小心地拎着,生怕掉在地上,全身都使上了劲。文娟看到了这个扇坠,想到了自己可以画扇面的,可以用丝网花的面料绷出个扇子,然后在上面画画。

    当她把想象变成了现实,大家欢呼起来:“太漂亮、太高雅了!”

    于是女士们的手上人手一扇,再做就要出售了。当冰儿、石青、小六子、小林子四个人来到沁香楼,亮出扇子,楼上楼下都在惊呼了:“天哪,这么漂亮、精致的扇子怕是当今的皇后都还没见过吧?

    何mama对冰儿说:“赵老板,你就开价吧。你拿来的扇子mama全要了。”

    冰儿说:“那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每把五十两如何?”显然冰儿在开玩笑,什么扇子值五十两银子?大概就是银子做的了。谁想到何mama说:“五十就五十,你可别反悔!几把?六把?三百两,等着,mama给你拿银票去。”

    “等一等,你听我说,刚才是开玩笑的,买卖不是这么个做法。何老板,我们的东西是绝无仅有的,很珍贵,但是也不能漫天要价,你一定把这个扇坠当水晶或者是珍珠一类的了,告诉你不是,但是我们这边的确没有,这个叫玻璃珠,很漂亮,你是不是要转手卖大价钱,希望你手下留情不要吹得山风忽忽地响,有天没日头的,什么事情做过分了就不好了。你听明白没有?一把扇子五两。”

    “大爷,我给您磕头!就没有您这么做生意的。”何mama非常感动。

    “我是算的良心帐。已经不少了。”

    “啊哈!这个蝈蝈和真的一样!你们再看这只蝴蝶,都能飞起来了。”

    “一共三十两,拿银子走人了!”冰儿把卖货的情况跟母亲和雪儿说了,雪儿想起来小额娘还给自己留了一盒子的塑料蝴蝶,就是很薄的塑料板做的,特别的逼真。就找到了一盒十只,拿给婆婆看,把个文娟喜欢得爱不释手。冰儿把塑料蝴蝶拿给何老板,何老板二话没说就给了一百两银子,板着脸对冰儿说了:“做生意就得讨价还价,我还给您的就是这个价,把盒子送给mama吧。你已经讨过价了。不送!”

    冰儿气结,有这么做生意的吗?太霸道了。

    冰儿的仁义班在杭州盘桓了很久,不但演出,而且做生意。现做现卖就可以,手艺不传,传也没用,大清朝没有这种材料。谁也没见过。秋天马上就到了,冰儿说还要在杭州呆些个日子,要赶上西子湖的平湖秋月和钱塘大潮,所以要在这里过中秋节,大家都赞成。演出之余也到处游玩,杭州,是多少人梦想的天堂,杭州的景致确实很美!南国的情调很足,苏堤的垂柳象摆动腰枝的美女,召唤着行人;水色山光,洁净无尘,花团锦簇,浓阴蔽日……三潭印月和雷峰夕照是有名的西湖美景。可是冰儿现在没有心思看这些,他的责任就是要再找演出场地,让仁义班开场的锣鼓再次响起来。虽然是初秋天气也是很热的,冰儿见石青的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就把他拉到一处树阴的地方凉快。这时,身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cao河北口音对身边的白老者说:“爹,不行咱们就把那块场子包下来吧,我听说从济南来的仁义班已经到了很长时间,咱们拼不过人家的。”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想着和人家拼命?我听说那个仁义班相当仁义,咱们包场地的费用不是太足,还不知道这里的人认不认咱们吴桥杂技,万一看客少……”

    “您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也不能等着哇。”

    “别急,再掂量掂量。”

    冰儿听明白了,这二位也是来找场地的,和石青商量了一下,就主动上前抱拳施礼:“这位老伯和大哥,方才在下无意中听到你们是河北吴桥来的杂技班子,对吗?”

    老汉看到冰儿的俊秀相貌和彬彬有礼的谈吐,颇有好感,便也拱手施礼:“正是,我们就是河北吴桥来的杂技班子,我们父子算是领头的吧,正在找演出场地,请问年轻人你是……”

    “不瞒老伯,我们就是济南来的仁义班,在下赵仁义。”

    “赵仁义?赵班主?您这么年轻啊?”旁边的年轻人上下打量着冰儿,“我还以为这个赵仁义是位彪形大汉呢,原来是个小孩呀?”言语中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冰儿根本就不在乎,本来自己就年纪小嘛,人家不拿当大人看也是情理中的事。

    老汉可不是年轻人的态度,笑呵呵地说:“赵班主的大名如雷贯耳啊,多会能看到你的表演呢?”

    “老伯,我们还没找到演出场地呢。”

    “哦,是这样,这里有一块专门供外来戏班表演的场地,只是租金比较贵些,我们父子正商量着租不租呢。”

    年轻人忙说:“我们已经租下了。”

    冰儿笑笑说:“很好,那么我们就可以先看你们的精湛表演了。对于杂技,在下懂得不是很多,听说吴桥杂技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非常精彩,早就想一睹为快呢。”

    “那是,就我们周家班已经是三百年的历史了。”年轻人不无骄傲地说。

    老汉瞪了儿子一眼:“大纲,早就跟你说过,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位赵班主,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冰儿忙说:“这位大哥说的是啊,吴桥杂技在明朝的时候名气已经就很大了,有狮子舞、抖空竹、柔术、蹬坛、走钢丝等等绝活,我们就等着老伯和大哥的精湛表演了。”

    年轻人一看冰儿并没和自己抢租场地,很意外,都说同行是冤家,可人家一点争抢的意思都没有。有点不自在了,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恰当,可是已经说出去了,悔也无益,自己根本就没租。冰儿和石青歇息了一阵,见天要来雨,怕娘惦记着,就对石青说:“咱们回吧,看我娘该惦记了。”

    “好吧,我们明天再找。”

    “赵老板留步!”老汉喊住了冰儿:“赵老板,不瞒你说,我们父子是准备租下那个场子,一来租金贵了一些,二来也不知道这里的人喜欢不喜欢我们的剧目,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两家合租这个场子可好?是一家演一天还是两家合演再商量。”

    “那敢自好,不知这位大哥的意思是……”

    “甭问他!这个班子我说了算!”老汉在生儿子的气:那么大的人了,说话就象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看人家赵老板,小小的年纪,多和气!

    叫大纲的小伙子也觉得自己说话太冒失,就笑着冲冰儿抱拳说:“赵班主请多多海涵,在下方才失礼了。”

    冰儿说:“您干吗呀这么客气?大家出门在外,总有个心不顺的时候,没关系。那就借老伯的光了,我们先去租场地,回头商量如何演出,如何?”

    “好好,那咱们就去吧。赵老板请!”

    “老伯先请!”

    这块场地是个演出杂技、杂耍、幻化术的好地方,场地的主人看样子已经是吃了多年的租场饭了,租金不是很便宜。这也得看季节,现在马上秋高气爽了,正是各类演出班子到杭州捞金的大好季节,能放过这个财的机会吗?

    贵也得租!冰儿看看周老伯,他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和场主谈租用场地的各项事宜吧。两家合租自然是各拿一半的银子了。冰儿带的是银票,钱数正好。周老伯可犯了难:银子不够差五两。老汉非常窘迫,脸都红了。儿子还埋怨他:“您这是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