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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玉龙布庄(七)

    玉龙布庄的异域布匹销售情况一直看好,最关键、最突出的一个卖点就是幅面宽,大清的京城百姓都是很贫困的,有幅面宽的、换算一下价格还比大清的便宜,谁还去买一尺八寸的那种?所以不管是玉龙布庄还是新开业的“董记布庄”,来买宽面布的人都是络绎不绝。

    因为店门上方挂着的御匾,想勒索钱财的、砸店的人还是要琢磨琢磨的。虽然御林军兵士撤回紫禁城了,但是王府的亲兵却一直在布庄附近看护着瑞谦的这个店铺。

    还是不乏有心人在关注玉龙布庄。这不,来了一位五十来岁的半大老头,来看布了。瑞谦的注意力也被这位看着就很绅士的老头给吸引过来了,主动上前打招呼:“这位先生看好哪一款布料了?”

    “老夫再仔细看看。”这位,那双手在布面上一直没离开地摸索着,几匹不同质料的布都给他摸了又摸,最后可能还没摸出名堂,只好开口“请教”了:“老夫知道您是这里的陈掌柜,久仰了。”说罢抱拳施礼。

    陈瑞谦很有礼貌地还礼:“久仰不敢,在下看得出来先生对布料很是内行。”

    老先生一副“自然如此”的表情,嘴上还在谦虚着:“内行不敢,只是略知一二。老夫觉得陈掌柜的不愧是门挂御匾的皇商,店里出售的布匹也和其它店铺大不相同。”

    “的确不同,在下的店里有一部分布匹不是大清出产的,是亲戚托付在下代卖的。”

    “这个老夫知道,是给瑞王爷代卖的吧?”

    “正是。”皇上已经告诉瑞谦,有人问起就直接告诉他谁是这个店铺的东家。

    这位绅士模样的老头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如果说阁下开始卖布的时候说是给人代卖的,尚可相信,您给瑞王爷代卖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的布匹恐怕就不是代卖了吧?”

    “那您的意思是在下自己纺织的?”

    “正是。”

    “咱们大清有这么宽幅面的织布机吗?”

    “瑞王爷财大气粗不会在那个什么异域买回来几台吗?何必大老远的把沉重的布匹带回来呢?”

    陈瑞谦有点生气,这位什么意思?问织布机做“什么?但是也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笑道:“这位先生是来买布还是来打探什么消息的?”

    “老夫是想和陈掌柜的合伙做生意。”

    “那就对不住了,在下是给皇上做生意,不跟任何人合伙。”

    “老夫也是给皇上做生意的,不比您低气。”

    “在下是不是可以拒绝呢?”

    “拒绝可以,但是你拒绝不了,因为老夫是内务府的。”

    “哦?内务府的就可以强迫人和您合伙吗?”

    “那陈掌柜的是有条件的?”

    “对不住了这位先生,咱们还是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那么老夫要是开出条件呢?”

    “对不起,在下不跟任何人合伙。”

    “如果老夫说合伙的条件是平分秋色呢?”

    “您还不如拦路抢劫。送客!”瑞谦并没有说让哪个伙计送客,换句话就是直接撵人了。

    这件事必须跟堂弟或者直接禀告王爷。于是瑞谦跟伙计大张关照了一声,就在后街雇了一辆带篷的马车去了瑞王府。王爷已经关照门房值班的太监、小厮,玉龙布庄的陈掌柜来府上直接放行不必通传。于是瑞谦在许公公的引领下直接到了翼然楼,还好还好,王爷回来喝茶。不用寒暄直接说事儿。王爷跟瑞谦说:“据本王的猜测,这个人可能确实是内务府的,来试探你是不是个贪心的,但是他的胃口太大,还平分秋色,说话连脸都不要了。这事还真得跟皇上说一声儿,也许这人还要来找你麻烦。或许他不是内务府的,也是比较了解你情况的,也许就是商业上的探子,来跟你打探情况的,连拉带打。咱们大清的黑社会也很猖獗?”

    “什么是黑社会?”

    “黑社会比敲诈勒索商家的小混混还厉害,他不是为了勒索几个小钱,是想吞并你、坑害你。不过陈少爷不必害怕,您先别管他,本王出面跟皇上去说。”

    “那就有劳王爷了。”

    “说什么有劳,你的辛苦都是为了本王。”

    “那在下就回去了。”

    南书房,皇上听了王爷说的事,心里就明白了是自己的老娘派了内务府的某人去试探陈掌柜。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他很挠头自己的老娘为什么老是跟着掺和,但是又不能说皇兄来告状,那样老娘很可能报复皇兄。老娘的手段可不是皇兄这样的人能对付的,一肚子谋略!于是说道:“对这样的人您就不必客套,告诉陈掌柜,让府上的亲兵好好收拾他一顿。”

    “皇上啊,这样不好吧?万一这个人真是内务府的,陈少爷怎么能惹得起?”

    “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王爷笑了:“臣是佛门居士,不杀人的。”

    “那就给他找个背静地方吃窝头去,关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个倒是可以试试。”

    过了三天,绅士又来了,对着陈瑞谦拱了拱手,大言不惭地说:“今天可以给老夫答复了吧?”

    “您哪位呀?答复您什么?请您吃饭?在下没工夫。”

    “老夫是内务府的,咱们合伙你能有亏吃吗?”

    “你说你是内务府的就是了?在下不过一介布衣。”

    “陈掌柜的是不是以为,门框上面挂块御匾就不可一世了?”

    “在下有不可一世的表现吗?御匾是皇上御赐的,您还是不要向皇上挑战。再说了,内务府好像不会像您这样飞扬跋扈吧?只能说您是冒充内务府的人。在下不与先生争辩,咱们到皇上面前说个明白。在下是给国库送银子的,您想分一半,是不是欺君之罪?送客!”

    “嘿,原以为这是个胆小的,嘴茬子还挺厉害。”这位内务府的某人也没敢太过嚣张,人家都送客了还不走,就可能让人看成是街头小混混了。

    出了玉龙布庄往家走,在离家门不远的胡同里脑袋忽然被人给蒙上了,接着身子也给捆了,然后被装进麻袋,扔在一辆大车上,走了很远,最后好像被关进地牢,去掉身上的束缚眼前漆黑一片。

    这下子可吓坏了,要是没人搭理自己就关在这里,不用十天,七八天就饿死了。绅士风度也没了,嚣张气焰也没了,只剩下嚎啕大哭了:“陈掌柜的老朽愿意招供!饶命吧,以后老朽再也不敢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漆黑。

    过了两天,才有人提着灯笼从门上的一个小孔扔进来两个硬梆梆的馒头。绅士大人摸索到了,也不管有没有灰,抓起来就啃,他是第一次尝到饿的滋味。不光是胃里揪着疼,还浑身无力,干渴异常。他也不知道是第几天了,连饿带怕,都要崩溃了。本来想撞墙寻死的,也想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十八岁小妾,他又是个怕死的。

    第四天,才有人进来,给他套上麻袋,扔到车上。这次他就觉得活到头儿了:这是送到什么地方给几刀的!

    结果来到一个大山里的一个破庙之类的地方,好几个蒙面人把他从麻袋里扒出来,没等问话这位就讨饶了:“陈掌柜的,老朽再也不敢找您麻烦了!您就放过老朽一命吧。”

    “你这死老头,神经了?什么陈掌柜、王掌柜的?我们是想朝您借几个钱儿花花,还有借您那位从戏园子出来的十八岁小妾用用。”

    “你们不是陈掌柜的人?当真不是?就是前门大街北段的玉龙布庄陈掌柜?”

    “你有病啊?我们也不缺衣裳穿,什么布庄皮铺的,莫名其妙。我们是西山碧玉帮的山大王,打家劫舍是我们的本分,别跟我们胡扯,如果想活命就给我们一万两银子加上一名小妾。”

    “小妾是现成儿的,各位喜欢老朽自然奉送。可是银子却没有一万两,只是三千多两。”

    “不是吧?你住的地方那么宽绰,又是假山又是活水的,那你就把宅子卖了,凑足一万两,我们这就给你们家里送信儿。”

    这些人还真是什么西山碧玉帮的土匪,跟瑞谦一点关系都没有。绅士大人经过了倾家荡产之后,到太后面前哭诉,太后却不相信他的话,认为这人是朝自己要好处。因为这个人是典型的雁过拔毛,谁找他办事不管大小都要给他点什么好处。索贿索到本宫头上了!要不是看他之前办事还卖力气,大板子早就呼屁股上了。就是让他试探试探玉龙布庄的陈掌柜是不是个贪财的,如果是,就让他把布匹的价格提高一点,可好,连个回音儿都没有,太后本人还被皇帝儿子给训斥了一顿,闹半天这人是到皇上那里告状去了。听人说这位只有六品官的内务府某某,朝人索贿的办法多的是。那就给他一点教训:免职。

    云儿从楼下的大厅小丽布头堆里找出来一些不大适合拼布、做服装也不适合做乞丐装、难民装的的杂色、带花儿的布头,建议王爷派亲兵或者侍卫赶着府上拉石头那种大车到郊区县去论块卖。

    云儿找出来的这些布头都属于化纤绸,却不似真正的绸缎那样光滑,都是以很便宜的价格买来的,数量很大。云儿很担心这些布料时间长了会见旧,就采纳了凌娟的建议论块卖。就在王爷到她房里歇晌的时候跟他说了。

    “到郊区去卖?好主意。乡下人的生活比城里的贫民百姓还苦,那你就挑选一些,按块头大小定个价,让你哥哥他们几个历练历练。”

    “是,云儿就开始挑选,最好是用你们拉石头那种大车,围成一个不容易被哄抢的柜台,在车上卖货,多去几个人。”

    “行,就按马猴精说的办法去乡下卖布头。”

    “王爷!云儿很像马猴吗?咯咯……”云儿觉得非常可笑。

    “我是说你跟马猴的脾气很像,急性子,又闲不住。”

    云儿承认,有点像。

    从小丽布头堆上拿布头,自然是田亮最合适了。三爪挠钩发挥了最大效力,从布头堆最上面拉下来百十个布头口袋,开箱验看,并不是每个布头口袋都是云儿需要的。但是拿下来的就不好再放回原处,就送到楼下的天井楼西配楼楼下的空屋子里。

    除了化纤绸,还有化纤布,挑出来的化纤绸加上化纤布总共是十六个箱子,经过喷水、捋平、裁齐,就成了十二个箱子了,在大车上摞了两排两层。每块布料都有一张写着尺寸、价格的标签被大头钉钉在被卖的布块上。也不用量尺寸,不用算价格,就是这块布、这个价爱买不买。

    第一次准备的货物不是很多,就这十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