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文明壁障 （下）

    但林源就不同了，白丁对历史的空白是不学无术，但林源的空白却是根本连听说都没有过，也就是说，他想学也无从学起，他固然失忆，但学识没有遗失，相反，他学贯古今，学富五车。

    按理说，他即便不至于对历史如数家珍，但起码也不应该闻所未闻。但阅览室的见闻就推翻了这一观点。不管应不应该，他确实是闻所未闻。他感觉自己过去生活的地方就不存在这些历史，否则他不至于一无所知。可阅览室中记载的部分历史，又与自己过去已知的历史吻合，显然，这些他闻所未闻的历史也不是胡乱杜撰的。

    按道理，一般产生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过度封闭造成的，如果一个人或者一小部分人，脱离社会这个大群体若干年，就会产生这种感觉。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毕竟，只要是能生活的地方，哪里又会少的了人呢？理论上就不存在如此封闭的地方。

    再者，真要说封闭，眼前被封锁在悬崖峭谷、奇峰峻岭之中的沐族够不够封闭？想找出更胜其一筹的封闭地怕是不太可能吧？但事实上，沐族依旧与外界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种假设很难成立，缺乏足够的依据。

    那么，问题来了。他就算他可以理解，当前造成的文化差异是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全方位的封闭，以至于产生文化断层或者说是文明壁障，从而使得自己沟通交流、待人接物变得极为别扭乃至格格不入。这就不奇怪了，毕竟历史的车轮是不会停止转动的，可以想象，千年的时间能够产生多少变化，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更不用说人类文明的发展了。

    但是，为什么这里记载的华夏历史和自己的记忆中的有冲突？这又作何解释？

    林源不是傻子，书是死的，思维却活的，他显然也联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就是这两个世界究竟是不是一个世界？如果是，首先不能解释的就是历史冲突的问题。毕竟历史是严谨的，可以有差异，但却不至于冲突。当然，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找不到答案，暂且先不提。

    那么，如果不是呢？那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穿越时空了。想到这里，林源笑了笑，这是他在阅览室中阅览群书时，偶然看到的一种科学理论。

    这一个月来，通过翻阅大量书籍，他对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和框架也算是初步了解，知道人类能够呼风唤雨、创造奇迹，都是依仗了科学的力量，在过去，他知道天地自然伟力，但现在看来，科学同样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关键是它能够被人类所掌握，这就是最大的了不得。所以，对于这方面的资料，他尤为关注。

    关于穿越理论，在初接触时，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也勾起了他的兴趣。这个理论源于世界级的大科学家罗茨坦茵提出来的《平行宇宙与时间轴之论》，其中就有提到，当物体的速度超越光速，时间就会发生倒流。这同样适用于人，理论上来讲，只要人的速度超越了光，那就可以逆转时间，回到过去。接近或达到光速，则有可能到达未来。

    当然，这一切还仅仅停留在理论上，这个世界的科学水平还未能攻克这个难题，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穿越。不过，茶余饭后，林源和秦馥玉讨论这个话题时倒是了解到，这个理论，已经被很多科学家论证为不可能，所以，时间一久，反倒是被许多小说家引用到自己的作品之中。但林源却因此受到了启发。

    “如果，我是穿越到这里来的话……”将自己的遭遇和穿越理论两两结合，林源眼前为之一亮。的确，他的突然出现，以及发现的种种不符合常理现象，一旦和穿越联系起来，似乎就不难解释了。如此，不管是历史冲突还是历史空白都不再奇怪。因为他所处世界和这个世界完全就是两码事，既然如此，有冲突，有空白，不是太正常了吗？

    此时，林源再次回忆起天之岭中的那个梦境，其中人物古风古朴的装束，和图书中现代人的穿着打扮有着霄壤之别。显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物，按照现代人的说法，那就是古代人。一直以来，他就认为那梦境彰显的乃是他的记忆片段，无比真实。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他之前身处的一个真实世界。那么，这一点不就是证明他穿越者身份的最好佐证吗？

    林源突然有些激动难奈，真相似乎呼之欲出。只要能够坐实他穿越者的身份，那之前所有觉得不合理的问题都将被一一贯通，变为合理。他也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有关身世的蛛丝马迹。“可是……也要能证实才行啊？”思及这一点，林源原本很是热切的心情，又迅速冷却下来。

    “唉……”轻叹了一口气，林源不得不面对现实，一切不过是猜测。即便他主观意识上再如何希望这是真实，也无益于事实的改变。

    心灵深处，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穿越者不过是凭空臆测，应该推翻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揣测。这让林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真的非常希望能够找出文化断层、历史冲突的真正根源，这有益于他分析自己的来历，从而对自己的身世追根溯源。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穿越者想法的不切合实际，事实上，想要穿越至少也需要达到光速，林源不是不知道这个名词的概念，而且，就算他能达到光速，rou体也承受不了。既然如此，他凭什么去穿越？

    林源暗自摇头，说到底，穿越者的想法看似合情合理，但穿越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呵呵……”林源嗤笑出声，随即释然，他何尝意识不到这些呢，只是关心则乱，正是因为太过执著自己的身世，所以一些重要事实才会被被选择性地忽略，以至于着了相。

    “既然这两种可能都不成立，那真相又是什么呢？”林源有些纷乱了，撇去了前两者，他实在是想不出第三种可能。“不用说自己的身世了，光明晰来历就够玄乎的了。”林源不愿意再去思考这个问题，越是去想头脑越是混乱，实在是“剪不清，理还乱”。

    当然，林源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明确了自己的本源地（泛指原先他所处的环境或社会）和眼前的时代拥有部分共通的历史，尽管二者的未来截然不同。这说明了什么？根据罗茨坦茵的理论分析，这是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却处于同一平行空间，所以才会出现同道殊途的结果。

    令人玩味的是，多数情况下这都是在穿越者“蝴蝶效应”的潜移默化下，导致发生的剧变。可惜，一来林源不符合穿越的条件，二来，他这只“蝴蝶”时日还短，翅膀还未长成，还谈不上“蝴蝶效应”。所以，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属于什么状况，更不能凭此推测个子丑寅卯来。寻思良久未果后，他决定放弃了。不管怎样，最起码也算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可供参考的依据，比什么线索都没有那要强出太多。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呐。”到底是年轻人，并不喜欢钻牛角尖，林源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别的方面。他开始对本源地和现代社会两种截然不同的社会体制产生了好奇。也难怪，外界是他今后人生的必由之路，不管能否破解身世之谜。他都要选择融入这个社会，毕竟老天赋予了他新生，那就没有道理不去珍惜。

    综合记忆，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每一个都具有着独立性，谈不上孰优孰劣，盖因后者他还未曾真正体验、对比过，是以没有丝毫可比性。不过，在他的思维中，王朝时代占据主流，这是由出身环境决定的。但现代社会却完全将之终结，让封建制度真正成为过去式，如今的山外，也就是书籍中所说的现代社会，被称之为新世纪，和过去不同的是，这是一个讲究人权的时代，自由、平等、民主和文明成为世界的主旋律。

    虽然林源也知道绝对的平等、公平不可能存在，但以他从书中和秦馥玉处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们所在的华夏国已经做到了相对公平，这一点就已经殊为不易。在林源看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是再正常不过，这恰恰是“礼治”的表现。但如今山外却处处讲究人人平等，却不知是如何治理的，这令林源倍感好奇。

    仅仅是好奇而已，林源没有妄自评价。因为存在即真理，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者，他已经被书中所描述的、在他看来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的新世纪世界吸引的目眩神迷，巴不得立即出山一探究竟。当然，这只是想想罢了，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阅览室虽说藏书过万册，但林源相信，其中展示的，只怕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更何况，仅仅是眼前书籍，他都只是走马观花罢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林源自然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与其出去两眼一抹黑，不如安心在此学习。正所谓有一技傍身，可行走天下，他就算没有一技之长，那也总得花费点时间，摸一摸这个世界的底细，好为日后融入其中奠定基础，不是么？

    学习的事情，来日方长，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一蹴而就的。而且，林源留下的目的只是想要了解这个世界而已，可不是由浅入深，按部就班地全盘接受整个知识体系内的所有。这不现实，他也耗不起那个时间。等他哪天尘缘事了，倒是可以考虑做个学究，现在么，还是先学习个基础皮毛，足够他融入新社会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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