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车上的奇遇
天津租界一处酒店。 苏童满意的端着酒杯，看着一帮手下胡吃海喝，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的笑容。 自从被二陈抛弃以后，苏童这帮人在北平就处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尴尬的位置。失去了党务调查组这张虎皮，北平的大小势力谁也不把他们当盘菜了。 苏童首当其冲，不仅是秦氏叔侄，就连手下也渐渐不把他当回事了。 这样下去很危险，别说北平这帮势力，他的手下随时都有反水的可能。 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了。 苏童当机立断定下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划，迷惑了秦氏叔侄的同时逃出了北平，还顺带着掠夺了老荣祥的积蓄。 这可谓是一举数得了。 “苏长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个妖娆女子走了过来，顺势坐在了他的怀中，举着酒杯妩媚的说道。 她叫刘梅是苏童的情妇，当日正是她假扮护士引出了杜松。 如今苏童失宠跑路，她也跟着一起来了。 苏长官当真是神人，掉了几个枪花，把人狠坑了一下，又大捞了一笔。 老荣祥百年的积蓄啊！ 这可够这些人挥霍好多年的了。 看着她敬畏的目光，苏童得意的一笑，御下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权利一个是利益，既然他已经没有了权利，那就给他们利益。 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好处多多。 苏童哈哈一笑，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道：“如今我们已经自立门户，不要再叫我苏长官了，以后就叫我老大吧！” 众人应了一声，举杯道：“誓死追随老大。” 苏童见时候也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外面鱼贯的走进来一队队舞女。 “老大万岁！” 众人再次喊道，立即将这些舞女拉进怀中，上下其手。 苏童笑了笑，道：“今宵有酒今宵醉，兄弟们好好享受今晚吧！” 说着抱着刘梅走进了卧室。 一阵风雨过后，刘梅满足的躺在苏童的怀中，妩媚道：“亲爱的，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她赤着身子坐了起来，吃吃笑道：“你总不能在租界待一辈子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话没有错。 要是苏童安心在租界当个富家翁，请恕她刘梅不能等候，因为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一辈子籍籍无名，她是做不到的。 苏童瞧了她一眼，拿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打开来抽了一根，点着了，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 他眼下的情况很糟糕，首先是蓝衣社跟他势同水火，接着又背叛了党务调查组，还得罪了秦穆青和三十九军。白党那边是不能回去了，红党更不用说，这些年他的手上没少沾染革命者的血。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还得罪了北盗王金生水，这个人可是北方道上有名的人物。 说实在的，红党白党苏童都不怎么怕，可就对这个金生水有些头疼。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跟这人结仇了。 刘梅见他不说话了，忍不住在他怀中蹭了蹭，柔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大着胆子猜一猜。红党白党你都不能去了，在北方又得罪了道上的大哥，混黑也不成了。眼下你只有两条路，一个就是出国避难，另一个就是投靠日本人。” 苏童双眼眯成一条缝，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你当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这个都瞒不住你。”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道：“前几天我同田叶秋原秘密会谈一番，已经得到了他的许诺。经他举荐这才到租界来帮他监视藏金彪的。” 刘梅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退路，这才狠狠的坑了秦氏爷俩一番。” 苏童哈哈一笑，道：“秦穆青老jian巨猾，想要坑他可不容易。” 他抽了一口眼，斯条慢理道：“若非他急于立功，也不会给咱们可乘之机。要不是他心怀鬼胎，老子说不定还真替他除掉君海棠和金生水，哼哼……”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森然道：“这混蛋居然居心叵测，想把我们也一网打尽，当真是打得好算盘呢？” 刘梅不以为意道：“这也没什么？双方尔虞我诈很正常，我们不也是想利用他们吗？” 苏童弹飞烟头，笑嘻嘻的搂住了刘梅，道：“这世上只有我坑别人的份，能坑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刘梅咯咯一笑，道：“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当年在这里你可是被人弄得灰头土脸的。” 苏童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立即想起了一个人，一想起这个人顿时变得有些寝食难安。 金生水！ 当年在租界就是金生水把他弄得灰头土脸。 那是苏童第一次在别人的手中吃瘪，那役他杀了金生水的几名手下，二人这才结下了深仇大恨。 苏童心里清楚，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围剿红党，杀戮革命者，他并不怕被报复，因为那都是政治需要。如今红白合作了，两党都是一家人了，自然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了。 得罪了秦穆青也无所谓，他不过是个过了气的军阀，势力龟缩在北平，没有实力威胁到苏童。 再说这人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权衡利弊。 可是金生水却有些不同。 苏童脸色变得有些阴骛了，这个人令他十分忌惮。 他忌惮的不是这人的身手和势力，而是他那颗执拗的心。 以苏童对他的了解，二人间的恩怨绝对是不死不休。 即便是自己逃到天涯海角，最后还是会遭到他的报复的。 苏童有心想除掉他，可是偏偏斗了良久，根本奈何不了他。 该死！ 苏童低骂了一声，厌烦的推开刘梅，吼道：“滚出去！” 刘梅被推的一愣，不满的哼了一声，穿上衣服忿忿的离开了。 “有能耐跟人家较量去，朝我一个女人发脾气算什么？” 丢下了一句，刘梅气愤的推门出去了。 只留下苏童一个人。 金生水！ 苏童双目精光一闪，冷哼了几句。 …… 一辆开往体内租界的火车飞驰而来。 精致的车厢里坐着一男一女，正是金生水和金素颜。 金生水一脸苦笑的看着身边的金素颜，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躲过金素颜，不得已带她一起来了。 “女人就是麻烦啊！” 金生水嘀咕了几句。 金素颜忽然向他看来，道：“你说什么？” 金生水干笑了几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金素颜知道这厮心有不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车厢里走过来一个中年人，他身穿一件灰色的中山装，拎着一个皮箱子。 “二位，介不介意我坐在这里！” 中年人开口道，他见金生水对面还有一个座位，忍不住开口问道。 金生水斜睨了他一眼，装作没有听到。其实心中早有些不爽了，这老家伙什么地方坐不好，非要跟他面对面坐着。 “没事的，没事的，您请坐吧!” 金素颜忍不住招呼了一下，回头瞪了金生水一眼。 中年人笑了笑，放下了皮箱，坐了下来。 皮箱放在行李架上的一瞬间，金生水的眼睛忽然射出一道精光，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 饱经风霜的脸色，花白的头发，一双老眼透着丝丝精明之色。 这人是干什么的？ 箱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硬货？ 金生水心里起了疑心。 就在刚才箱子放在货架上的一刹那，金生水听到箱子里面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尽管声音很小，但是他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是黄金的声音。 中年人举起这个箱子颇为吃力，看来里面的硬货不少。 很快他便证实了这个猜想。因为在中年人的身后陆陆续续来了几名年轻人，分散在中年人的周边坐下了。 居然都是同行！ 金生水顿时有些乐了。 从这些人一进来，他就看得出来他们是盗门中人，而且是不同的组织。因为盗门众人有一套打招呼的手势，外行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根据这些人的手势可以看得出，这些人分属于三个组织，最早的一组是从河北一路跟过来的。 盗门的规矩，见者有份，只要东西没有到手，后来者都有资格分一杯羹。 最早是河北的人跟上的，还没来得及下手，第二第三组人就跟上了。 河北吗？ 金生水瞧了一眼这中年人，老家伙带这么多钱跑这里来干什么？ 他原不想多事，再说这人身怀巨款也不是什么穷人？ 劫不仁而济贫苦是盗门的宗旨，他是北盗王，长江以北的盗门名义上都是他的手下。手下们干点事，他这个头儿也不好意思破坏是不是？ 于是乎金生水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那中年人想跟金生水搭个话，可惜没等他开口金生水闭上了眼睛。 这厮当真是没有礼貌啊！ 金素颜气恼的看了金生水一眼，忍不住对那中年人歉意的一笑。 中年人咳嗽了一下，道：“二位这是要去哪里？” 金素颜道：“我们要去天津租界。” 中年人脸色一喜，道：“那巧了，我也去租界，倒是顺路。” 金素颜淡淡一笑，不再言语了。 刚才说话是为了礼貌，男人在场的时候，妇人不便跟陌生人详谈，这也是礼貌。 中年人好容易搭上话，自然不肯轻易的断掉。 他上下打量了金生水几眼，道：“听口音，二位似乎是北平人？” 金素颜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些不悦了。 给你打个招呼是礼貌，你还刨根问底了。 中年人还要开口。 金生水忽然睁开了眼睛，道：“老头你在罗哩罗嗦，老子就把你从车厢里丢出去。” 这厮虽然西装革履，可是骨子里还是一个流氓无赖，一脸凶相吓得中年人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你呀！就是不能好好说话吗？” 金素颜抱怨了一句，又满怀歉意的看了看中年人：“对不起啊，他脾气有些坏，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中年人干笑了几声，不再言语了。 这边一说话，立即引起了那几名同行的注意。 金生水冷哼了一声，双目迸出一道冰冷的目光。 北盗王的气场何等厉害，几名同行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 这次金生水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好厉害的眼神，几乎能够看透你的内心。 为首的一名年轻人心中一凛，他没想到居然在火车碰到了一个棘手的人。 他敢百分百肯定，这人也是盗门中人，身手恐怕不比他差。 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那人身上。 那人忽然低声说了几句，他身旁的一个胖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缓缓的来到中年人的身边，一屁股坐下了。 中年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往里挤了挤。 那胖子坐下来，看也不看旁人一眼，只是紧盯着金生水。 这人好没有礼貌啊！ 金素颜秀美轻蹙，心中有些不悦。 胖子拿出了一个铜钱，在手指头上转着，别看他胖，手指头十分灵巧。 那块铜钱在他手上变幻了无数的花样，就是没有落下来。 玩铜钱！ 这不是盗门中人展示实力的小把戏。 金生水淡淡一笑，也拿出一个铜钱，二指一弹，铜钱打了个转，落在他的食指尖上溜溜的转了起来。 看的众人头皮发麻，胖子更是目瞪口呆。 铜钱能够在平整的桌面上旋转，但是金生水能在自己的手指尖上旋铜钱，那需要多么厉害的平衡力。 胖子立即收起了铜钱，抱了抱拳退了回来。 玩铜钱是盗门入门的手艺，为的就是磨练自己手指的灵活度。 铜钱玩的越好，手指越灵活，手段自然也就高。 盗门铜钱玩的好的多不胜数，但是能在指尖上旋铜钱的不会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人家这一手已经远超过己方了。 那年轻人眉头紧皱，他原先还想仗着人多，给金生水一个下马威，接下来的谈判也能够掌握主动。 可是人家这一手漂亮的指尖旋铜钱，立即宣告了双方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 他们这边没有一个能够达到这个层次的。 技不如人！ 年轻人有些不死心，他径自站了起来，走到了中年人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