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北平
1935年秋,北平。 一个灵巧的身影越过高大的围墙,轻轻落在院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庭院幽深,树木苍然。 这是一个极大的院落,是前清亲王的府邸,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霜。如今朝代更迭,主人早换成了国民革命军三十九军副军长佟玉清。 黑影腾挪跌宕,小心的避开院中巡逻的士兵,来到佟玉清的书房前,显然事前做过很多调查。 书房的灯是亮的,门前站了两名卫士。 这是佟玉清的贴身卫士,虽然在黑夜,依然精神抖擞,单手握在手枪柄上,保持警惕。 黑影拿出一个铁管,对准了二人。 一瞬间,两名卫士一震,身子软软倒在地上。 其中一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分声响。 黑影忽然窜出,轻轻的接住了二人的身子,尽量压低了声响。 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轻轻的推开房门。 一股凌厉的杀气忽至,黑衣人暗叫不妙。一把长刀忽然破门而出,直奔黑衣人面门而来。 黑衣人不假思索,手中匕首点出。 叮当声响,长刀变幻莫测,黑衣人的匕首也变得诡异无比。 借着最后一击的力道,黑衣人一个倒踩七星,脱离的长刀的笼罩,退回了院落。 房门四分五裂,一名长袍男子,手执长刀,缓缓而出。 黑衣人瞳孔一缩,嘿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无极刀李晓臣。想不到堂堂镖王居然藏头露尾,替人家看家护院来了。” 那叫李晓臣的长袍男子冷冷一笑,道:“看家护院也胜作日本人的走狗,郭化子你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居然投靠了日本人。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穷家帮列祖列宗。” 那叫郭化子的人桀桀怪笑了几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晓臣,如今日本人已经包围了北平,早晚就要打进来,老化子劝你还是要为自己留一条路。” “住口!” 一名穿着军装的中年人出现在李晓臣身边,两队士兵从房内冲了出来,将郭化子围住,形成一个半圆。一名青年军官手执一把驳克枪,守卫在中年人身前。 郭化子面对数十条枪口,面不改色,对那中年人道:“佟玉清,想不到你能请的动无极刀李晓臣,今晚老化子是动不了你了。可是就凭这么一群废物,还留不下老化子。” 话音刚落,他溜溜一转。 那年轻的军官大喝一声,道:“开火!”手中驳克吐出一道火舌。 枪声密集响起,打在郭化子的黑衣上,顿时冒出一阵浓烟。 浓烟迅速弥漫,看不见人影。 年轻军官急道:“停火!”他怕误伤自己人。 硝烟散尽,地上只留下一件充满弹孔的黑衣,哪还有郭化子的身影。 那年轻军官气得直骂娘,立即叫人去追。 佟玉清道:“不必了!这人既然敢来,自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他来到先前牺牲的两名卫士的尸体前,脸上露出了沉痛的神色。 李晓臣轻声道:“郭化子的吹针,见血封喉。这两位兄弟已经没救了。” 佟玉清叹了口气,道:“来人,好好安葬这两位弟兄。” 书房内,佟玉清负手走了几步,脸色变得凝重无比。 那名年轻军官性子比较急,开口问:“李先生,那郭化子什么来头?居然胆敢刺杀军座。” 李晓臣略一沉吟,道:“郭化子是北绿林五魁首之一的丐王,这厮虽然武功高强,为人却阴险毒辣。他手下弟子众多。是北方绿林一霸,想不到也投靠了日本人。” 那年轻的军官,哼了一声,道:“乞丐头子,老子这就带兵翻遍北平,将这厮的人连根拔起。” 李晓臣摇头道:“郭化子为人阴险谨慎,一击不中,早已远遁。短时间内不会再现身了,想找他难了。” 那年轻的军官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将全城的乞丐都抓起来,严加审问,不信找不到这厮的下落。” 佟玉清突然开口道:“红星,不要莽撞。郭化子不过是芥藓之疾,有李先生在此,这厮成不了什么气候的。眼下日本人才是最大的隐患。” 他痛心疾首道:“红星、李先生。中国人口是日本的数十倍,几十个打一个,焉有不胜之理。九一八东北沦陷,日本人不过几万人,打的的三十万装备精良的东北军抱头鼠窜。白白丢了三省,那张汗青就是历史的罪人,有何面目见东北的父老乡亲。” 他缓缓道:“我们中国人缺的不是装备,也不是军队,而是凝聚力。热河抗战,长城抗战、喜峰口抗战,哪次不是如此。若非我们的军队派系繁杂,各怀鬼胎,怎会让日本人堂而皇之的打进家里来。大义面前,有些人思虑的不是抗战,而是怎样保存实力。这不得不让人心寒呢!” 那年轻军官叫季红星,是三十九军216团团长,他咬牙切齿道:“上次喜峰口抗战,若非中央军保存实力,擅自撤出阵地。我三十九军的弟兄怎会陷入孤军作战,最后落了个损失惨重的下场。”
李晓臣是江湖人物,不懂军事,但是佟玉清的话却是说到他的心坎去了。 他点头道:“佟军长说的不错,中国不是没人,而是各怀鬼胎。投敌卖国者有,漠不关心者有,浑浑噩噩者醉生梦死者有,殊不知国破山河碎,可悲可怜可叹!” 季红星眼中杀机大现,道:“投敌卖国者,杀!” 佟玉清道:“只要咱们团结起来,日本人来了又有何惧。别的不说,北平一定保得住。” 他又叹了口气,无力道:“可是眼下的局面有些错综复杂。就是三十九军内部也存在分裂的迹象,而且宋长官的态度也有些捉摸不透。” 他口中的宋长官就是三十九军军长宋思飞。 季红星拍了拍胸脯,道:“军座请放心,冯师长交代过,无论怎样,一三七师的弟兄都站在军座那一边。” 佟玉清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道:“或许是我多虑了,咱们的宋长官在抗日的立场上还算是坚定的,只不过被蒋光头坑了几次,对友军的戒心重了些而已。我所担心的是秦穆青,这些时日他同日本人走得很近……” 他一言不发,来到一张军事地图前。 良久,佟玉清哼了一声,道:“日本人军力分驻在北平的北、西、东三面,战时就会将这三条路切断。如此一来,宛平城便是北平西南方向唯一的出路,守住宛平,就是守住北平的退路。红星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季红星立正,行了个军礼,大声道:“誓与宛平共存亡!” 佟玉清摇头道:“宛平往南就是汤恩伯的部队,往东是山东韩老粗的部队。汤恩伯是蒋光头的嫡系,他恨不得我们三十九军全部被日军吃掉。韩老粗虽然出自西北军,但这人反复成性,也不可信。你一定要守住宛平,这是三十九军的最后的退路。” 季红星领命,连夜整顿军队出城,驻守宛平城去了。 佟玉清收起了地图,对李晓臣道:“李先生,我想先见见来自延安的代表。” 李晓臣道:“我马上派人安排会面。” 佟玉清笑道:“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延安虽然兵困一隅,却还能打出这等口号。可笑蒋光头罔顾民族大义,外敌当前,还没忘了剿共。同延安的那位一比,可是落了下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