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虚伪的爱

    玛丽亚朝海沙酒吧内环视。

    自然也看到了，此刻被零利用【常典?数据重塑】还原重现的虚拟场景，一个个如雕塑般被投影出来的人物模型。

    而要数其中最醒目的，那无疑是被零下意识护在身后，由她改造过后，青年那两米多高的义体巨人，一下子吸引了修女的注意力。

    起初的玛丽亚还只是皱了下眉头。

    直到...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机械巨人”的脸上，那是被零保留下来，唯一能认出青年原本样子的地方。

    修女肉眼可见的身子一僵硬。

    一下秒后，玛丽亚低垂下了头，额头的刘海形成一片阴影，遮盖住外人视线，让人看不到此刻修女的表情。

    然而在她对面。

    剩余的六位「急护小队」成员，却已经纷纷掏出枪械武器，眨眼间的功夫，六个瞄准的红点就已经锁定在修女身上，游走在玛丽亚的各个要害部位，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急护小队」之所以出名，能成为【机械之盟】内几乎每个大人物都会参保的医疗保险，不光是因为她们的医疗水平，更还是她们的战斗能力。

    曾有一个关于「急护小队」的经典事迹，说的是有两家在【机械之盟】的大军火商，因为商业竞争，其中一家将对手的女儿，来了一个绑架的进行，结果触发了在该大小姐身上来自「急护小队」的铂金级套餐，仅仅几分钟过后，全副武装的「急护小队」就冲进了绑架者的大本营，杀穿了该军火商的全部武装部队，最后成功营救出了被绑架了的大小姐。

    至此之后，在【机械之盟】内就再也没有人敢不参保「急护小队」了，毕竟谁也不想被对方的「急护小队」在救人的顺道，然后把自己给灭了。

    “警告！检测到攻击性行为，请您立刻扔下武器，举起双手，表明您的身份和来意，否则您将被我们「急护小队」视为敌对目标！”

    “警告！警告！...”

    六位急护女仆的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冰冷严肃的机械声回荡在海沙酒吧内。

    然而她们得到的回应却是...

    “你，怎么敢...”

    玛丽亚终于开口了。

    她抬起了低垂的头，露出了她早已化为猩红的眸子，她早已狰狞到恐怖的表情。

    象征“浊厄”的浓郁红雾开始弥漫在玛丽亚四周，尖锐的指甲刺破了纯白手套，头顶的修女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顶仿佛由鲜血与杀戮编织成的荆棘头冠。

    如火山爆发一样难以抑制的暴怒情绪，在这一刻随着嘶喊，宣泄而出。

    “你怎么敢...把我最爱的灰烬大人...”

    “变成这种...”

    “丑八怪！！！”

    顺着骑士团报告来到海沙酒吧的玛丽亚，在见到零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找对地方了，毕竟在这个世间，能让“她们”五位不惜相隔再远也要亲自出动的，只有一人——大帝。..??m

    而尽管修女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青年，只是一个被零的能力所创造出的“复制投影”罢了，可这仍让她无法接受，怒火中烧。

    紧跟修女那撕心揭底的怒吼之后，是更多从她体内爆发出的浊厄红雾。

    整个海沙酒吧的背景板，在这一刻都化为血色，而在对面零的眼罩面板上，对于此地“浊厄污染”等级的检测，已经来到了a级。

    【数据异常...】

    【正在重新分析敌人身份...】

    当玛丽亚现身的第一时间，零就已经通过对比数据库，判断出了玛丽亚是作为「荷光者」中的一员，身份是来自圣国教会在私下培养的厄化者，常常在幕后行动的秘密部队。

    可随着后面玛丽亚的发言，以及对灰烬大人投影的态度，更是还有现在从修女身上爆发出的浊厄气息，都让零推翻了之前的结论。

    经过很短暂的二次演算后，零得出了“玛丽亚”的真正身份。

    “斯修缇娅，你身上的浊厄波动已经超过临界值，请立刻将你的精神，从这具不属于你的肉身中离开，再这样下去，会对你造成不可逆的严重污染。”

    零的话音才刚落，修女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下一秒后，一颗头颅被抛飞到了空中，化作弧线，滚到了零的脚底下。

    与之对应，一名「急护小队」的机械女仆，现在的脖颈上已经是光秃秃，只剩下了迸裂飞溅的火星。

    随着女仆倒下，露出了在她背后的玛...不，应该说是斯修缇娅了，而在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完全由“浊厄”凝结的血镰，正是刚刚斩杀女仆的凶器。

    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零她的态度。

    如果说之前的斯修缇娅，对于她一个人“独占”廖纪的想法，在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丝丝犹豫和迟疑的话。

    那么现在，在见识到了零准备要对廖纪的“暴行”之后，斯修缇娅是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与悔意了。

    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因为...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在灰烬大人失去力量后，那些“虚伪的爱”就会原形毕露，要忘恩负义地背叛灰烬大人。

    而正是这时候，才更突显她，更突显作为具备“真正的爱”的自己，是如何永恒不变，表里如一地在爱着灰烬大人。

    斯修缇娅嘴角扬起疯狂的笑容，但眼中却充斥着恨意的怒火。

    再一次见到零，让那些五百年前还处于“废土时期”的种种画面，本是被她试图遗忘角落，可到头来，还是那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呵...呵呵呵...零，都到现在了，你还要在我面前，继续装着这幅...人畜无害的老好人样子吗？”

    “当初过于天真的我，就是因为轻信了这副模样的你，所以才被你抢走了，为灰烬大人更衣的权利，洗漱的权利，打扫，做饭，整理床铺...一切一切协助日常起居的权利！！”

    零：“斯修缇娅，我作为家政型机械女仆，这些本就是我的工作。”

    “可你口中的这些工作，原本都是我的，是我一人的！！”

    斯修缇娅的愤怒嘶喊，直接将零打断。

    “那之后呢？当灰烬大人把原本属于我的【烙痕】给了你，把本应该为我提升实力的【浊厄结晶】也给了你，甚至...甚至你还抢走了我最喜欢的戒指，那是我的装备，是我与灰烬大人之间的定情之物，你，你根本没资格去戴上我的戒指！！”

    “难道这些，也都是你的工作吗！？”

    对于对面修女的质问，零面无表情，冷静回答解释道：

    “斯修缇娅，当时的灰烬大人，只是合理分配资源而已，你的治疗能力确实很强大，可在那个时期，灰烬大人更需要强力的攻击手段，这也是为什么灰烬大人会选择我和玖幽的原因。”

    “而且，灰烬大人并非遗忘你，在每次战斗过后，仍会拿出一部分的【浊厄结晶】给予你，甚至连珍贵的【厄化原质】也留给你一份，帮助你提升潜能，解放枷锁，让你始终和我们保持同步阶级，即便在我看来，这完全是一种浪费资源的行为。”

    零最后这句“浪费资源”毫无疑问，是深深刺痛了斯修缇娅。

    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她眼睁睁看着，灰烬大人带着别的厄化者出征，而她只能默默守在后方，在无数个孤独一人的寂寞夜里，回忆曾经最初，也是灰烬大人才刚刚起步时，他们每一次并肩作战的经历，然而越是回忆，就越让斯修缇娅痛苦。

    她好想能继续陪在灰烬大人的身边，渴望能继续和灰烬大人一起战斗，可正如零所说的那样，她的圣光只能带来治愈，可那时候的灰烬大人需要的...是杀戮。

    所以...所以...

    “呵...呵呵呵...零，你说的没错，五百年前的我太傻了，正是那样傻的我，才会让你...让你们这些卑鄙的后来者有了可乘之机，把灰烬大人从我的身边夺走！！”

    “但现在的我不一样了，零，你看到了吗？我也学会杀戮了，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去收割一个又一个的生命了！如果这就是灰烬大人想要的，那就算是圣光...抛弃了又如何？”

    说着的斯修缇娅，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脚尖一点，下一刻她的身影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另一个「急护小队」的女仆背后。

    这些急护女仆是真正的机械仿生人，全身都由义体构造，并且根据客户的套餐等级，所派出的急护女仆的实力也不同。

    白银级套餐是装载d级义体，黄金级则为c级义体，最高的铂金级套餐，则达到了这些急护女仆的全身上下，皆为恐怖的b级义体，每一位的造价都高达上百万灰烬币。

    由义体带来的实力等级，通常都要比厄化者低一阶，所以b级仿生人对应「危级」厄化者，而在五百年后，这个浊厄浓度大大降低的相对和平世界，一个「危级」厄化者是很稀有的，但眼下这一个「急护小队」就有相当于有整整七个「危级」厄化者的战力！

    这股战力放眼世界，都能横推很多个中小势力了，然而在此刻的斯修缇娅面前，即便是对于正在“用着”别人身体的她，却也完全不够看。

    b级义体的神经传导已经够快了，但其反应速度却仍跟不上斯修缇娅的血镰，又一个急护女仆的头颅飞扬在了空中。

    剩下的五位女仆倒并没有慌乱，这就是机械的好处，不会被情绪所左右，她们趁着斯修缇娅攻击的僵硬间隙，扣动扳机，朝被红雾笼罩的修女宣泄枪火。

    她们手中的枪械同样是高级货，由之前「凯尔科技」出品的军用武器，所有子弹不仅配有【动能加速】装置，在枪身上更还安插了【弹道协同处理】芯片，赋予了子弹追踪和弹射的功能，精准率高达90%。

    可遗憾的是，再精准的子弹，若是无法穿透对方的防御也是无用，环绕在修斯缇雅周身的红雾就仿佛一张韧性十足的大网，将所有动能子弹都拦截下来，让它们无法再前进寸步。

    紧接着，斯修缇娅再镰刀一挥，正好打在了这些子弹上，让它们以极快的速度，顺着来时的弹道再飞射回去。

    嘭嘭嘭！

    其中三位女仆被自己的子弹射成了马蜂窝，最后剩下的两位「急护小队」成员，见远程攻击不起作用后，转而丢下枪械，要进行近身肉搏。

    可即便是装载了最新的军用【s-11】脑机战斗芯片，说是能以一敌百的杀戮机器也不过分，但杀戮机器也有被绞碎的一天，她们所谓的战斗技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就好像笑话，反而成了斯修缇娅的玩具。

    从胳膊再到大腿，两位急护女仆都被彻底“玩坏”了后，斯修缇娅才将她们冒着电火花的残肢断臂扔到一旁。

    开胃菜结束，斯修缇娅把作为主菜的零留到了最后。

    而零看着对面这个已经完全跟“修女”两字不沾边，反而更像是个残暴恶魔一样的斯修缇娅，她开口道：

    “信息更新完毕，斯修缇娅，我已确认，你的神智已经彻底被浊厄污染，现在的你对于主人来说，处于最高s级危险，已经被我列入敌对目标。”

    “如果你还有一丝清醒神智，我希望你能远离主人，越远越好，否则你和你的圣国，将面临整个【机械之盟】的宣战，我是...不会将主人交给你。”

    对于零的威胁，斯修缇娅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虚拟意识体的投影而已，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放弃吧，一切关于你以及主人的影像记录，我都已经上传至了数据库中，采用了最高级的安保协议，你...已经不可能独占主人了。”

    “是吗？零，原来你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话，为什么要故意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已经变了？在你眼前向你「表演」一场战斗？你以为我真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吗？”

    话音结束的斯修缇娅已经来到了零的面前，一把掐住了零的脖子，从她碰到零的虚拟体的瞬间，这场胜负就已经定下了。

    是她赢了。

    因为...

    “你...你！！”

    零罕见地出现了剧烈情绪波动，她甚至开始挣扎起来，直到这一刻的零才终于明白，刚刚斯修缇娅那番话的意思。

    是啊。

    她为什么忘记了，斯修缇娅最强的能力，并不是杀戮，而是...圣光，而到了后期随着对方等阶的提升，圣光也不单单是治愈能力了，更还有...控制。

    从一开始发现斯修缇娅占据了玛丽亚的身体时，自己就应该意识到，对方的能力已经又进化了，朝着更危险的方向，那是...侵占，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