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纵火
铁算盘离开了天上人间，带着几个人到了龙都一号院。 龙都一号院是整个魔国最豪华的宅院，比冷血的王宫还有富丽堂皇。 当年陶公为了建这座豪宅，遍请五国的能工巧匠，他从雪国运来千年木材，从象郡买来奇石，还亲自到火鸟岛采购名花异草，一千多名能工巧匠，没日没夜地忙活了三年，最后造就出了这座极尽奢华的龙都一号院。 这座绝世无双的宅院建成以后，陶公命人引水为湖，叠石为山，院落里遍植各色花草，稀有古树，把这里修整的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陶公被抓以后，龙都一号院的几百名仆人都被铁算盘赶走了，热闹的宅院变得异常凄凉，空荡的院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院落深处不时传来老鸹的叫声。 铁算盘到了一号院的门口，守护门口的管家闻讯后赶紧迎了上来。 “见过少主人。” “找到那两个孽种没有？” “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如同蒸发了一样。” “真是邪门了，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觉着他们应该还藏在院子里，老主人被抓以后，他们就没再出来过。” “是不是有人暗中把他们放跑了？” “这几天院子守得死死的，连苍蝇都没飞出去过。” “把院门打开。”铁算盘皱着眉头说。 “少主人，如今天色已晚，院子里阴深可怖，还是等天亮再进去吧。” “少废话，夜长梦多，这两个孽种逃走了更麻烦。” 管家手里拎着灯笼，胆战心惊地说：“少主人，咱们还是多加点小心，万一哑仆突然从暗处窜出来就麻烦了，咱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铁算盘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嘴里怒骂道：“没用的东西，把所有的人都带上，这么多人连个哑巴都打不过？” 管家赶紧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提到哑仆，铁算盘心里也犯了嘀咕，他顿了顿，然后说：“我刚从火鸟岛请来的几个黑衣浪人，你把他们叫来，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一个哑巴。” 管家慌慌张张地去了天上人间，把正在喝酒的几个黑衣浪人叫来了。 铁算盘对管家说：“你跟着我们一起进去，其余的人都等候着门外面，一旦有人从里面出来，格杀勿论。” 管家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府门，黑衣浪人拔出长刀在前面开路。管家和铁算盘紧紧地跟在后面。 管家一边往前走，嘴里一边小声地唠叨：“少东家，今天龙都城的人都在议论，老爷被砍下脑袋以后天降大雪，老爷必定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不然六月天怎么会下大雪？” 铁算盘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没有吭声，只是提心吊胆地跟着管家的脚步往前走着。 他一抬头，突然看见远处房顶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谁？”铁算盘惊叫一声。 黑衣浪人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停下脚步，把铁算盘护在中间，背靠背围成一圈，刀口朝外，惊觉地四处观望。 管家正嘟嘟囔囔地往前走，铁算盘的尖叫声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滚出多远，然后“噗”的一声烧着了。 “老爷呀，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贪财收了少掌柜的一百两金子，便在那些纸上胡乱写下了名字，我不知道您老人家因此被砍了头……” 站在他身后的铁算盘抬起腿来，使劲踢了他两脚，然后怒骂道：“你个该死的奴才，再敢胡说八道，天亮了我就把你交给小脑袋。” 管家吓得不敢吭声了。 “你刚才看到前面屋顶上有个黑影了吗？” 管家浑身哆嗦成一团，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摇头。 “去把门外面的人叫进来。” 管家屁滚尿流地往门外跑，还没到门口便大声喊：“留……留两个人在……在门口，其他的人赶快……快进来。” 门口的几十号人呼呼噜噜地闯了进来，每人手里都举着火把，把整个前院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铁算盘吩咐说：“把整个宅院重新搜查一遍，犄角旮旯都仔细查看，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几十个家丁开始查找，他们忙活了到了半夜，个个累得精疲力竭，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管家擦着脑门子上的汗，问铁算盘说：“咱们府上会不会有密道？他们顺着密道跑了？” 铁算盘摇了摇说：“城里各处都张贴着捉拿这两个畜生的布告，他们在街上一露面便会被官军抓到。” “如果他们躲在密道里不出来呢？” “我挖地三尺也得把他们抓住。” “挖地三尺？这么大的宅院，那得到猴年马月？” 铁算盘沉吟片刻，对管家说：“派人去准备桐油和干柴，我要把这里一把火烧掉！连一个蚂蚁都不要留，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听见铁算盘轻描淡写般地要烧掉龙都一号院，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立着没动，错愕地看着铁算盘。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准备。”铁算盘催促着说。 管家这才醒悟过来，连声应承着说：“是，是……” 仆人们连夜准备好桐油，又运来几马车干柴。 马车到了院里，管家正要吩咐人卸车，铁算盘摆了摆手。 铁算盘指挥着仆人们先把桐油浇到周围的楼阁和树木上，剩余的尽数浇到马车上面的干柴上，然后他拿起点燃的火把，把车上的干柴逐一点着。 这几匹马受到了惊吓，它们发了疯一般拖着着了火的车，如同火球一般在院子横冲直撞，院子里的楼阁很快烧着了， 火势越来越大，铁算盘这才领着人撤退到一号院外面，吩咐人在外面用铁链把府门紧紧锁住，然后说：“把眼睛给我睁圆了，不能有任何活物从院子里出来。”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好端端的龙都一号院成了断壁残垣，满地焦土，整个龙都城都为之震撼。 第三天半夜时分，月光惨白，一号院里的余烬还冒着青白的烟，后花园烧焦的海桐树下的井台发出轻微的声响，紧接着巨石砌成的井口慢慢地移动开了。 这时候从井台下面探出来一顶小小的圆帽，下面用竹竿顶着，圆帽摇晃了半天，见没有动静，便撤了回去。又过了一会，一个少年慢慢从井口下探出了脑袋。 这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他长得虎头虎脑，眼睛如同秋水一般清澈。他叫逆天，他是陶公的次子，铁算盘同父异母的弟弟。 当他看见外面被烧成了一片狼藉，他惊恐地瞪圆了黑亮的眼睛，他往四处看了看，慢慢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逆天顺着井绳往下走，井壁下面三丈横挖了一条暗道，逆天缩身进了暗道，他顺着暗道往前爬行了十丈到了暗道的尽头。暗道的尽头是两间宽敞的密室，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密室的另一端还有一道数里长的暗道，一直通到龙都城的南城门。 原来当年陶公修建龙都一号院时，为防日后不测，随时逃走，便利用凿井的机会秘密修筑了密室挖掘了隧道。 逆天回到密室，旋转密室里的机关，井台慢慢地复了原位。 “弟弟，外面有人吗？”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轻声地问。 这个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气质如兰，她名叫紫钰，今年刚满十八岁，是陶公最为娇宠的女儿。 “整个院子都被烧光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了。” “烧光了？”两行晶莹的眼泪顺着紫钰的脸颊流了下来。 “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铁算盘这个混蛋。” “哑叔怎么还不回来？”紫钰擦了把眼泪，焦急地说。 “他会不会去王宫里告密去了？”逆天自言自语地说。 “哑叔是好人，他不会背信弃义。”紫钰紧咬着嘴唇说。 “那又如何？铁算盘还是爹爹的亲生骨rou呢，爹爹不照样被他给陷害了吗？” 紫钰叹了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如今我们除了相信他，还能依靠谁？” “jiejie，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保护你。” 紫钰眼泪又流了出来，抱着逆天的头轻声抽泣起来。 姐弟二人正说着话，密室的通向城门口的暗门有节律地响了四声。 “哑叔回来了！”紫钰兴奋起来。 她正要去开门，逆天伸手把她拉到身后。 逆天轻轻地走到门口，把耳朵附在门板上，听听没有多余的动静，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 一个身形矫健的汉子闪身进来，这个汉子有三十多岁，浓眉细眼，鼻直口阔，脸上除了一双机敏的眼睛，面无表情，沉静得象块石头一样。 他便是哑仆，陶公最信任的人。 哑仆是犬族的人。十年前陶公带着仆人到犬族做生意。 他们卖完铁、粮食马匹，然后在犬族集市上装满人参、貂皮、鹿茸回龙都城。当他的马队行快走到魔国的边境时，看到几个犬族官兵正把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倒吊在树上，其中一个官兵不停地往他身上浇桐油，嚷嚷着要把他烧死。 陶公骑着马从年轻人身边经过时，他侧目观看，恰好与这个年轻人四目相对，陶公心里不由地一阵凄然。 他骑着马往前走了几丈远，把马勒住，他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去打听打听这个年轻人到底犯了何罪？” 管家下了马，走到几个围观的犬族路人跟前打听了一番，很快便回来说：“老爷，这个年轻人是犬族国王的御前侍卫，不知何故得罪了国王，国王把他抓了起来，酷刑用尽，听说还往他嗓子里灌了铁水。一定是他罪孽深重，犬族国王还不解恨，最后下令把他烧死。” 陶公动了悲悯之心，他对管家说：“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可怜，我不能见死不救，去给那些官兵送点金子，想办法把他救下来。” 管家劝慰道：“老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里时犬族的地盘，他得罪的还是犬族国王，咱们何必趟浑水，惹麻烦。” “国王纵然位高权重，也不能如此滥杀无辜，我看他不像jian邪狡诈之徒，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按我说的去办就是了。” 管家只得答应了陶公，他塞给在场的犬族官军每人一锭黄金，算是把这个折磨的没有了人形的年轻了买了下来，陶公吩咐伙计把他抬到车上，带回到了龙都城。 到了家里以后，陶公便请龙都城的名医给他医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这个年轻人给救活了，但是他的嗓子被铁水烫坏，永远也不能说话。 龙都一号院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哑仆。 “哑叔，把守城门的侍卫军撤退了吗？”紫钰焦急地问。 哑仆摇了摇头。 “哑叔，逆天说我们的家被烧光了。” 哑仆轻轻地点了点头。 “密室的食物和水马上就要没了，接下来怎么办？”又渴又饿的逆天一边说话，一边吧嗒吧嗒嘴。 哑仆先是从身上解下来一个圆鼓鼓的鹿皮囊，里面盛满了水，接着他又从衣服里摸出来一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盛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熟牛rou。 哑仆从腰里掏出来一把匕首，他把熟牛rou切成两半，递给了紫钰和逆天。 逆天正饿得难受，接过来牛rou，便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吃完以后，又拔掉鹿皮囊的塞子，咕咚咕咚一阵牛饮。 紫钰看了看手中的熟牛rou，问哑仆说：“哑叔，你也吃点吧。” 哑仆躲过紫钰的目光，摇了摇头。 逆天吃饱喝足，肚里觉着舒服了些，他打了个嗝，然后问哑仆说：“哑叔，守卫南城门的是不是六王子白鸦？” 哑仆点了点头。 逆天说：“哑叔，咱们不能等了，万一铁算盘引水灌，密室就待不下去了，咱们必须想办法早点逃出去。” 哑仆赞许地看了一眼逆天，朝着他点了点头。 “咱们一离开密室，冷血的侍卫们会马上抓住我们。”紫钰担心地说。 “我们可以从南城门逃出去，守卫南城门的是白鸦，我听爹爹说六王子白鸦宽厚坦荡，咱们没准可以到南城门试试运气。” 听逆天提到白鸦，紫钰不禁低下了头 哑仆冲着逆天竖起来大拇指。 等紫钰吃完了手里的rou，哑仆用手比划着告诉姐弟二人：他已经在南城门外的江边准备好了小船，只要出了龙都城，便能坐上小船，顺着江水一路东行，驶入大海，很快逃离龙都城这个是非之地了。 三个人又等了一会，黎明前的夜色愈加黑暗，哑仆站起身来，收拾好自己的剑，然后抬手示意紫钰和逆天准备离开。 离开密室时，哑仆又从腰里拔出来两把半尺多长的匕首，分别塞到姐弟两人手里。 三个人出了密室，顺着密道，轻手轻脚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