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攀岩
很快马三就看出来，荷兰人这是想要顺着岩壁的缝隙，像壁虎一样倒挂着，慢慢爬上来。 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居高临下猎杀一些倒挂在天花板的壁虎，理论上还真没啥难度。 扼守这样的地形，已经无法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样的语言来形容了，根本就是一夫当关亿夫莫开嘛！对手只能一个个地朝上爬，还是倒挂着的姿态……哎！随便让个小孩子拿把玩具刀也能把来犯之敌一个个地戳回倒水里去。 于是马三把通过缝隙监视荷兰人，并将一切试图攀岩的鬼子揍下去的任务，交给两个手下。 用两个大人来干一个小孩就可以担当的任务，马三也算是非常的谨慎了。 他带着另外三人开始把煤油桶朝着洞口搬去。外面此刻已经没有成群的荷兰兵，最多只剩了几个，大多数荷兰兵跑到里面来了。 山洞外面现在变得反而比里面更安全。马三做好了风雨一旦停歇，立即出洞去砍伐火堆所需木材的准备工作。 在洞外放火的工作忽然变得很轻松，于是马三只带了一桶油出去。 另一桶留给了两个扼守者。让他们在尽可能省油的前提下，一点点地放些小火，把荷兰木匠刚刚打入岩壁间的那些木楔子烧掉。 让荷兰人彻底死了那条心。 不放上一把火的话，还真不够安全。 虽然中国人跟荷兰人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一段悬崖，不过，透过裂隙看起来，双方的距离是相当接近。 如此相近的距离，令马三不得不认真对待。 于是，荷兰士兵看见的所谓喷火龙，其实是中国人正在慢条斯理地抛出一个个刚刚点燃的浸过煤油的裹布火把。 扔了几个火把之后，中国卫兵发现这么做没什么用。火把在岩缝间无法停留，骨碌骨碌地滚到最深处去了。于是一名卫兵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蘸满了油，摊开之后点燃抛下，这一次，燃烧的衣服成功缠在了荷兰木匠敲进石缝的木楔上。 然而，这种程度的燃烧对木楔天梯产生的破坏作用微乎其微。 虽然没能破坏荷兰人的天梯计划，倒也不是一点用没有，正在攀爬的头两位士兵被轻度烧伤，不得不撤了回去。 荷兰人的攀岩计划暂时停顿下来。 但是木匠们砍斫木头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这说明荷兰人没有放弃，他们还是打算继续冒死攀登。 就和雅加达的荷兰兵一模一样，德鲁伊维克森和他的手下们对煤油燃烧的奥秘，同样也是半懂半不懂。高浓度酒精是液体燃料他们是知道的，这种臭烘烘的油料不是酒精，倒像是煤焦油，这一点他们同样也看出来了。 于是荷兰人依旧认为这是魔鬼军队制备的地狱煤焦油。 因为这年月人类早就能够制备煤焦油了，那是制造沥青必不可少的一个工业流程。沥青对于军舰和商船太重要啊，简直是不可或缺而且大量需用。所以曾经拥有数十万条商船遍布全球的荷兰航海界，最熟悉沥青。熟悉沥青就熟悉煤焦油。 煤焦油是点不然的。这年月除了沈七没人能够成功从不可燃的煤焦油中分馏出可燃的煤油来，因为化学反应所需要的高岭土，只有中国景德镇才有。 高岭土的奥秘要到很晚以后才会对欧洲人解密。俄国人要在30年后才会想到用其他方法制备芳烃氧化剂，有了这个东西才能打破中国高岭土在煤化工方面独有的垄断地位。真是很可惜，中国人在工业文明前期天赋的垄断优势，事实上是被明清两朝给浪白白费了。这样的机缘错失和优势浪费，不是爱新觉罗家少数统治阶层的错误。是全中国各族学者一致的错。中国文人在科举和文艺上花费的精力太多，在化学方面，几乎是完全没有感过任何兴趣。硫酸这种东西在欧洲已经是常识了，在乾隆朝……在乾隆朝，当纪晓岚跟和珅吵架的时候，有可能泼对方一脸硫酸吗？根本不可能。很明显汉族学者从未像欧洲人一样关心硫酸的问题。 硫酸相关化学课题的研究，对世界命运的改变，将会比煤油更加重要。 中国人虽然喜欢吹嘘包括火药在内的四大发明，然而大家都知道黑火药跟炸-药完全是不同的概念。拿破仑的军队目前依旧只有黑火药，威灵顿和纳尔逊也是一样。然而，这年月其实已经可以有炸药，只不过，那个窍门还没有被诺贝尔一家人想到。 黑火药突破进化成炸-药的化工过程，就是需要用到硫酸的强氧化性。 欧洲人在1794年没有高岭土，所以在煤油的制备上比较吃亏。然而，欧洲化学家对于硫酸强腐蚀性的好奇和惊讶，注定他们在不久之后就要在永无厌倦地不断玩硫酸实验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发现炸-药的奥义。 炸-药其实不是诺贝尔发明的。诺贝尔发明的只是第一种可以拿来卖大钱的工程用安全炸-药。 不怎么安全的第一种黄-色-炸-药，是一个无名前辈不小心折腾出来的。这位很不出名的草根化学家，乃是特蕾西亚大女王之女法国已故王后安东尼奈特的宫廷裁缝。 裁缝兼职的化学家发明了炸-药？彻底改变了世界战争的方式？ 没错！因为全欧洲最热衷时尚的两个女人就是蓬巴杜夫人和安东尼奈特王后，前者开创了巴洛克艺术风气，后者引领了罗可可时尚潮流。不管是巴洛克还是罗可可，都强调五彩缤纷，花式繁复。 然而这年月的天然矿石染料提供的色彩是很不鲜艳的。 经过化学处理的染料，更明亮，颜色也更纯净。 酷爱打扮的法国王后因为太过奢侈，玩坏了法国财政，直接导致了法国大革命的爆发。世界文明由此从封建君王时代步入资本主义时代，说起来，时代变迁的导火索就是因为哈布斯堡双头鹰家族特蕾西亚女王所生的宝贝女儿太喜欢打扮。 玛丽王后数以千计的裙装上已经有了很多种颜色，同时也缺少更多更好看的颜色。 其中最缺的就是一种足够完美的黄-色。 这个年月现有的黄-色要么就太过透明，要么就太过滞重。介于两者之间的黄色，其实就是纯净硫磺的颜色，然而这颜色目前没有办法染在王后的裙子上。 凡尔赛的宫廷裁缝就开始召集化学家一起想办法，已知这颜色来自于硫磺。而硫磺直接熏衣服的话，会熏黑，并不会如愿熏出美丽的黄-色。 怎么办呢？ 化学萃取的手法，这年月的化学家或者炼金术士，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 既然已知硫磺色就是王后陛下想要的，同时又知道硫磺薰染衣料会发黑……那么……很容易想到的办法就是萃取和分离，把能够让布料变黑的那种成分分离出去，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于是法国王后的御用裁缝心想事成，果然如愿找到了世界最美黄-色染料的制备办法。 解决的办法很容易被人想到了，直接用硫磺既然不行，那就把跟硫磺有关的东西全都弄上去试试……于是当硫酸遇到某种土黄色矿石的时候，果然就产生了最完美最美丽的新颜色。 然后这新颜料竟然发生了爆炸，直接就把第一批参与女王染料研发的宫廷炼金术士们炸死炸伤了好几个。 这其实就是说，炸-药在这年月已经有了，只是难以控制，敌我不分地乱炸一气，所以暂时没有用在军事上。 其实这也就暗喻着，欧洲人关于龙的传说，在此之前的黑暗时代，龙族只会喷火。在此之后的时代，龙族可以使用爆炎技能，炼金术士也能实战炎爆魔法。如果一本奇幻小说中出现爆炸魔法的描写，那么作者肯定是玛丽安东尼奈特王后同时代或者更晚一个时代的人。在此之前的人类掌握的仅仅只是黑火药像鞭炮一样把弹丸喷射出去，用弹丸的冲量来达到破坏或者杀伤的目的。自路易十六以后，少数人开始意识到硫酸的重要性，这种炼金术或者称之为化学魔术，能够用爆炸本身来杀人。 欧洲专家虽然还没有掌握煤焦油分馏煤油的技巧，赛文团在液态燃烧物的使用方面占据了时代优势。可是，在硫酸制备黄色易爆染料的进度上，欧洲人保持领先。中国的硫磺储量极少而且品质低劣，硫磺也是21世纪中国进口的重要商品之一。沈七空有金手指，却难为无米之炊。其实这也是沈七对樱岛火山和巴达维亚的印尼火山，格外感兴趣的重要原因。 赛文舰队这一次没有顺利溜过巽他海峡开外好望角，而是首先袭击雅加达，就是为了让荷兰人蒙受巨大损失之后，不得不在雅加达投入重兵严防死守。这样一来，畅游马来印尼的其他地区，遭遇荷兰海军主力舰队的风险就大幅度降低了。 不过，这些比较复杂的内容，沈七闷在心里，没有全说出来。 于是李越等人并不知道七爷打算在爪哇海这一带滞留多久。不知道也没关系，赛文团的部众目前还算齐心，对七爷做出的决定，一向都是支持和服从，暂时还没有任何刺头青蹦出来抗议赛文提督瞎指挥。 暂时没有……沈七知道，不服从的声音很快就会出现，而且，反对的声音还会很大。 目前暂时没人顶撞七爷，是因为七爷的崛起相当顺利，且从未犯过任何明显要遭诟病的错误，也没有给赛文团带来任何值得一提的惨重损失。这种情况下，大家当然把他当偶像一样捧着。 一旦失误，一旦损失惨重，逆流就会开始涌来。 这时候李越和尼古拉趴在山顶上，探头探脑地朝着火山坑深处望去，却一个荷兰人也看不见。 虽然看不见人，却可以看得见远处的角落里出现了不只一处火光。 黑漆漆的大雨天能见度低得好像深夜，黑洞洞的火山坑里什么也看不见。其实，即便是阳光晴朗的正午，在阳光直射火山坑的那一瞬间，李越还是看不到下面的荷兰人。因为这时候荷兰人已经离开了正对对火山口的地下湖正中央，他们乘着木筏或者泅游来到了南面的岸边。进入了李越视野所不及的死角。 在黑暗之中，荷兰人点燃的火炬显得来分外显眼。 七爷临走前是叮嘱火山坑里不许点火照明的，也简单交待过不让点火是担心沼气随时可能爆炸。 李越这时候心中免不了就心生迷惑：荷兰人在火山坑的深处公然点了火？为什么没有引发爆炸？ 李越掐断了荷兰人的通风系统，又不愿意真的将敌人全数困死。他的打算是让荷兰人在下面憋上相当长的时间，当他们濒于晕迷并奄奄一息的时候，再恢复新鲜空气的供应。然后再掐断。然后再喊话要求对方缴械投降。这样才可以招安其中一部分有用的荷兰降卒。 要想完成这个打算，总得先让荷兰人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于是，他让尼古拉帮打下手，把荷兰小队长的尸体绑在长绳上， 搜出队长尸体上的火药和燧石，尝试点火。 他是想把这具尸体点成了个大火炬，吊在半空中给荷兰人看。 这个做法可以用最少的语言表达出他想表达的那种胁迫意图。 可是，湿透了的尸体以及湿透了的荷兰军装根本点不然。山顶上没有油。 没办法，他只好用力喊。 一边把荷兰队长的尸身放下去，一直放到接近水面的地方，一边喊，“不想死在下面的话，就让你们的指挥官顺着绳子亲自爬上来投降www.shukeba.com。” 李越的喊声在空旷的火山坑里不断回响。 他的荷兰语学得很烂，听起来很不通顺，不过，那个意思却很容易被荷兰人听懂。“死”和“投降”是用得最多的词语，“绳子”在工坊和水兵的生活中也极其常用。这三个词李越的发音是正确的，足以表明他的意图。 德鲁伊维克森听懂了对方的喊话，却假装听不懂。 他一边让士兵们用荷兰语回应喊道，“听不清！听不懂！请重复一遍！” 一边催促手下们尽快攀上前方凸出的那道悬崖。 很明显那上面有人正在放火，或者，有龙正在喷火。这就表示说：倘若上头的是人类，那里就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倘若上面的是龙族，那上面就是龙族盘踞金光灿烂的珍宝库。 这条新的通路，是当年德鲁伊维克森委派的地质专家没有发现过的，这也就意味着着，这个出口也是最新形成的。 必须控制住这个出口。 老将军忍不住有点心急了。三年的时间，这座火山的山体上竟然在没有大地震的背景下，悄然出现了如此之大的裂隙，这就意味着一场非常可怕的大地震正在酝酿之中，随时都可能爆发。 这就意味着必须加派人手，加快探索金脉和掘金的速度。 不然的话，被地震那么一震，说不定火山再喷发一次，好不容易找到的金矿又被埋住了。那实在太可惜了！ 德鲁伊维克森召集了二十个来复枪手，聚集在岩缝的下面，做好了随时开枪射击的准备。想趁着上面的喷火龙或者人形怪露头的一瞬间，果断将其击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