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讨厌的海带
大沽口炮台发射的炮弹，根本就打不着法厄同号，但炮手还是执着于毫无意义的炮击，又升起炮台上的战旗，正是为了诱骗法厄同号留在原地。 来自冲绳的水鬼，要想泅渡到英国军舰的船底，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 炮台上所做的一切挣扎，都是故意示弱，并试图激怒对手，引诱对手进一步靠近。 严格来讲，拉马克上校并没有中计。法厄同号并没有过分靠近炮台的前沿。作为诱敌深入之计，其实是没有奏效的。 但是拉马克上校打算利用这个机会cao练他的炮手，这就给穆齐泰白白送到了一个大好机会。 水鬼队泅游的速度相当迟缓。 法厄同号和大沽炮台之间进行的对射一直是懒洋洋的慢条斯理，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水鬼队仍未靠近到法厄同号的附近。一直等到法厄同号顺着潮汐的推送，滑向海岸的时候，终于遭遇到了来自于水鬼队的暗算。 这个年月当然没有来得及问世被简称为C4的塑胶炸药，所以琉球潜水员无力破坏法厄同号巨大而坚固的尾舵。 他们为了在潜水泅渡时更加利索，甚至也没有携带渔网。（渔网可以用来缠住对方的尾舵）。 但是，潜水员们带来了长长的绳子。 穆齐泰大人这一次其实也是蛮拼的。 看清了法厄同号的尺寸和炮火数量之后，游击大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想不到海盗们也能搞到这么大的一只大家伙啊！惊悚的第一印象随即升华成了勇气和野心的膨胀。搞定这样庞大的一个海上堡垒，一定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功劳！（三级战列舰的尺寸并不比一级战列舰小多少。） 于是有超过一百名水鬼被派出去。 潜水员在这个时代被称为“水鬼”其实是很有道理的，这些琉球潜水员本来就是黑户口，很少时候活得像个人，大多数时间都好像是被锁链绑缚起来推磨的奴隶小鬼。 一百多名水鬼用好几条长绳子彼此联络在一起，在水下潜行的过程中彼此牵引。 他们偶尔也会浮上水面换气，不过，这季节的东南风十分旺盛，海面上并不算风平浪静。在起伏不定的波峰和波谷之间，远远露出来一组又一组的人类头颅，并不特别醒目。 关键还是在于法厄同号身经百战却从未遇到任何敌对国家派出如此规模的潜水队。拉马克上校即便看见了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奇怪的“杂物”，也仅仅认为那是些杂物，根本想不到那是袭击者和破坏者。 中国是个人口众多的大国，天津是海河入海口，巨大的淡水河从上游和中游带来了无数生活垃圾，在近海一带零落漂浮着。没有被人剧透的话，拉马克上校完全想不到波峰波谷间偶尔可见的那些“杂物”，竟然会是泅渡的人头。 英国人最早的对手是西班牙人，然后是荷兰人，现在是法国人。 过去数十年加勒比海盗势力崛起，英国人时而扮演海盗角色，时而又扮演海上宪兵的角色征剿海盗。 （加勒比海盗的三分之一是持有私掠许可证的英国国家海盗，最初英国海盗是帮助英王陛下打击别国海商权益。当西班牙和荷兰商船被抢得不敢随便出海以后，英国商船开始成为最大的猎物，皇家海军便开始着手剿灭持有合法执照的海上罗宾汉。） 皇家海军在大航海时代经历了无数海战，却从来没有遭遇过潜水员的泅渡偷袭事件。 数量多到可怕的冲绳水鬼们顺利接近了法厄同号。 水鬼们解开了两条牵引索，编结成一旦锁死就再也解不开的水手结。将这样的两个死结悄悄套上了法厄同号的尾舵。两条长索的另一端，被绑在这条航道水下20米深的一条沉船上。 法厄同号对水下悄然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继续开走。 当两条长索被绷紧之后，法厄同号觉察到了巨大的阻力，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意外搁浅。 然而，体积有如堡垒一般庞大，满载总排水量高达四千多吨的庞然大物根本不是区区两条缆绳可以拴得住的。法厄同号继续向前挣扎前行，长绳另一端拴着的沉船桅杆经受不起强大的牵引力。在海水中浸泡得腐朽的木质，豁然破裂，发生断折。法厄同号战舰摆脱了两条缆索的束缚，继续沿着预设的线路开进。 这时候，悲剧终于发生。 两条缆索的这一端死死地套住了船舵，回缩回来的两条长长的缆索另一端，渐渐卷入了尾舵与船体之间的巨大缝隙里。 当法厄同号顺利来到预设好的XY坐标交汇点，准备转舵掉头，利用风帆的张力加速驶向佛瑞盖特和柯尔维特所在的海域时，舵手们相当惊悚地发现，船舵已经无法灵活转动。 拉马克上校立即意识到刚才的所谓触礁并不是真正的触礁。 而是……拉马克上校相信船体适才遭遇的一度阻滞，很可能是撞进了飘带一样蔓延伸展的海带群……船舵被海藻和海带纠缠，是航海家经常遇到的事情，上校先生对此并不惊慌。 训练有素的皇家海军早有相应的应急预案。于是，立即有四名水手顺着缆绳，被放下海里，手持着利斧，试图斩断缠住尾舵的那些该死的亚洲海带。 四名水手被迅速派出去了。 法厄同号刹不住车，继续前行。 继续这么前行下去的话，迟早会偏出航道，一头撞上海滩，那时候就是真正的搁浅了。 法厄同号的水手必须在撞上浅滩之前，及时清理完那些讨厌的海带。 这时候拉马克上校再次面临一个小小的选择。 此刻，法厄同号已经偏出了事先计划好的理想转身坐标，按理说，应该果断放下锚链，强行停船。等到四名潜水员清理好了海带造成的尾舵故障之后，再重新起锚。 但是拉马克上校不愿意草率做出这样一个看上去相当软弱的决定。 此刻下锚的话，刚刚获得的起步速度又被归零。刚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稍后又得从零速度重头开始一遍。 于是拉马克上校开始迅速心算，法厄同号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暂不下锚。 从目前的安全位置，到有可能搁浅的危险浅滩之间，还是有那么一大段距离的。这就是说，派到海里去负责清理海带的人，倘若能够迅速完成任务的话，法厄同号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以继续前冲，不用草率抛下锚链。 为了得出一个正确的时间评估值，拉马克上校甚至招来了精通对数表的二副先生。 对数，在这个年月，已经被欧洲航海家熟练掌握。 对数的计算是很复杂的，但是熟背对数表可以让智商较高的航海家在最短时间内，得到一个最复杂的计算结果。 拉马克上校不擅长数学，但是大英帝国人才济济，法厄同号的350名水兵和士官里，至少有10个人懂得对数，其中把对数表背得最熟的，就是二副先生。 二副先生只用了10秒就算出了船长大人想要的那个答数。 上校先生十分满意，他和他的战舰还有足足六分钟可以等待，不必急着下锚。 然而，三分钟迅速地过去了，派下海去的四名潜水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上校又派了六个人下去。 同时，亲自来到了船头锚链所在的前甲板上，亲自指挥着水兵们做好紧急下锚的准备。一边掏出怀表，看着时间。在最后一刻尾舵倘若还是不能恢复工作的话，拉马克先生将会果断下令，紧急落下锚链。 英国皇家海军的素质确实是当代最高的。上校先生所做的一切中规中矩，无懈可击。既不特别保守拘谨，也没有胡作非为。 然而，此刻他还来不及知道船尾海面下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即使派出再多的潜水员，法厄同号也无法修好瘫痪的尾舵，因为清国游击将军这一次有点疯狂，穆齐泰大人派出来的冲绳水鬼实在太多了一些，无论法厄同号放下去多少潜水员，都会毫无悬念地惨遭秒杀。 穆齐泰也不算真正的疯子，他也是综合考虑了当前面临的形势，才派出100多名冲绳水鬼来的。 反正这些水鬼都是该死的海盗囚徒。这完全就是废物利用，变废为宝。穆齐泰大人调遣这些炮灰水鬼的时候，完全不用考虑人力资源的节约问题。 ……